塞北是长城外边缘的那一带,居于前线北方,再过去就是敌军的国土了。
大黎皇帝曾派当今朝廷两大将领前来征讨,由于环境险要敌军强悍都无功而返,常昀初能数年扎根在塞北要地,还一路高升到镇边大将军,确实不容小觑。
两人行至塞北一带,除了一望无际的黄沙外,在没有其他可以入眼的景致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寸草不生的地域,塞北干旱少雨,大漠之中幸存的一片绿洲,是老天的慈悲,让那里的百姓能够艰难的生存下来。
面对这无边无际的荒漠,她不知道这里的百姓是怎么想的,她一为百姓叫苦,二为景色所叹。
武鸢衣前世生于江南水乡,从未见过这般景色,只在书中得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亲眼见了,才惊觉,书上那些,并不是夸张的说法。
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也是流动的金色海洋,看的人心胸开阔,心间自生一股豪气。以前看书时武鸢衣还曾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战场,容得下上千骑军厮杀?在这里,别说上千军马,就算上万,也能一字排开。
只要是向往自由的人,很难不喜欢这片土地吧。
接连看了两天的黄沙,心中的豪情与侠义,消失的荡然无存,看着没有尽头的路,武鸢衣有种一辈子都走不到头的错觉。
黄沙让人泄气,黄沙让人暴躁,黄沙让人口齿不清。
“还要、咳咳、多久能到?”武鸢衣又吃了一嘴的黄沙。
“快了快了,天黑就到了。”常昀初扶正她头顶的斗篷,大衣罩在武鸢衣的身上,不让这炙热的阳光在她身上留痕。
武鸢衣以为常昀初是安慰她,没想到落日之时,两人真的抵达一片绿洲,武鸢衣轻吐一口气。
头顶传来常昀初低沉的笑,“这一路辛苦娘子了。”
武鸢衣胳膊肘往后一顶,“说了不要叫我娘子。”
“好好好,那辛苦我们鸢衣了。这一路你一直在问,什么时候才能到,都走到天涯的尽头了?鸢衣你可知,再远的路程,只要脚步不停,终会到达终点。你说的天涯,已经近在咫尺了。塞北军营要地,目前有十万黎军在此驻扎,你看到就会明白,那是何等的气势。”而他常昀初,是这里唯一的大将军。
在喜欢的人面前,任谁都会忍不住炫耀一番,言语中的傲然自得丝毫不加掩饰。
武鸢衣难得没有反驳,跟着点头,不用亲眼见证,就能想象得到了。
在极荒之地,为国捐躯,冲锋陷阵,一打就是数年,他们每个人,都值得尊敬。
武鸢衣掀开斗篷的一角,想看的更清楚更远些,逼人的热浪击退了武鸢衣的澎湃心情。
“别掀开,很热。想看等到了地方再看。”常昀初再次盖好她头上的斗篷。
武鸢衣看向没有半朵云彩的天际,浑身包裹的没有一丝缝隙,空中更没有一丝凉风,连呼吸都透着一股难受劲儿,浑身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脸颊的汗水还未落入黄沙之中就在空中化作一道轻烟,“但愿能早日平息战争,百姓能安居乐业。”
她有着良好的体能,一身的神力,在这里都备受煎熬,更别说旁人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塞北?”她到现在都想不通,常昀初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也来塞北。
“当然是舍不得离开娘子了。”
我信你个鬼,分明是想折磨我。
“不愿说拉到,我还不稀得听。”武鸢衣犹豫片刻,又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不会做针线吗?”
常昀初只是笑了笑,似是不在乎,“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黄沙百米外隐约可见一座城池,上面插著大黎的旗帜,终于到了。
武鸢衣兴奋的朝着城池方向挥手,自然没有回应。
两人抵达城池下方,上面写着“冀马城”三个大字,放眼望去,人烟稀少,没有怀安县一半的热闹。
武鸢衣还待细看,就被常昀初拉着走,“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急什么?”
见不远处走来两名婀娜的女子,常昀初拉武鸢衣走的更急了,武鸢衣偏不依他,她就是想看看这两位姐姐打算做什么。
那两名女子画着浓厚的妆容,衣着暴露,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两名女子各自缠着一人,调笑道:“好俊的哥哥!两位哥哥哪儿来,到哪儿去。”
“可愿陪随奴家去耍耍。”由于两人身高差不多,那女子甚至在武鸢衣脸上偷了个香。
常昀初一脸黑色,不能打又不好骂,沉着脸极力抗拒那女子的纠缠。
武鸢衣这下知道常昀初为什么着急走了,这、塞北民风如此开放?
这当街站台啊!
见聚拢过来的女子越来越多,常昀初一脚点地,飞身抓起武鸢衣的衣领,两人稳当的落在马背上,常昀初双脚紧夹马背,两人略显狼狈的落荒而逃。
“她们、她们这是”
“这是她们生存的方式。这里人少地贫,普遍贫困,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贞洁。为了填饱肚子,她们为往来的客商提供**服务,甚至新寡的妇女转眼就可以与其他的男子在一起,兄长死了,也由家中兄弟接收兄嫂与子女。”
欣赏片刻武鸢衣的目瞪口呆,常昀初继续道:“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很热情好客。当地的男主人还会主动献上自己的妻子,为行人提供陪宿服务,他们对汉人、外来人口,更加周到,简直到了崇敬的心理,他们相信汉人是最强大的。他们希望通过“借种”的方式为子孙添福添财,儿女若是翻身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所以根本不在乎妻子陪睡。”末了常昀初吃吃笑道:“娘子生的如此俊俏、玉树临风又风度翩翩,身穿罗衣锦绣绸缎,是他们最喜爱的“借种”对象。”
听常昀初介绍完当地的民俗,武鸢衣从最初的诧异,变得可以体谅与理解了。这一路走来,她深知其中的不容易,在这片与天对抗的土地,活下去才是他们的目的,不管手段如何。
她不能用大黎人的眼光去衡量他们,更不能去鄙夷他们。
也难怪,拥有一身武艺的常昀初被她们纠缠,也只是逃跑。
“娘子真是好心肠。这些女子固然值得可怜,下场还不算悲惨。”
“还有比这更悲惨的?”
“有些女子糊涂了些,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丈夫人选,会与往来的客商打情骂俏,用放荡的行为勾引他们,只求这些人当中的一个能带她们离开这里,去城里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那些无耻的男人就是利用她们这种无知又天真的想法,大享艳福,完事后拍屁股走人。有些人走的时候扔下几个铜板或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更多的人完全是白嫖。可能还会留下个种,那男人,却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那些女子,日盼夜盼,经过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伤心绝望后任命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只留下一个不知名的孩子,灭了心中的阔太梦。更有甚者,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张旗鼓的站街拉客,直到老的没人要饿死街头。”
听完后武鸢衣唏嘘不已,也知道了常昀初为什么会建议她换上男装,分明是想看她笑话。
进入“冀马城”后,这里的女子言行举止稍微有所收敛,会与男子说笑玩闹,却不会引起反感。与城外的女子如出一辙的是,她们对士兵一样的殷勤,只求这些士兵能看上她们,带她们回大黎,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渴望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军纪严明,治军严谨。”
武鸢衣对此早有耳闻,知道塞北军营重地军纪严明,只道是敌军强悍,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谈谈走走间,两人到达将军府邸,武鸢衣被眼前的豪门大宅震惊了。
来到塞北后,武鸢衣已经接受了这里贫穷、荒凉、艰苦、炎热,心里固执的认为常昀初就是见不得她好,一心想折磨她。
什么接她来过好日子,完全是屁话。
原来,常昀初没骗人。谁能想到这贫瘠之地,也会有如此豪华阔气的深门大院。
常昀初轻拍武鸢衣的额头,“愣着做什么,进去看看。”
将军府外面看着壮观威严,内里也是应有尽有。整个将军府的规模有三十个常家那么大,亭台水榭,流水假山,即使逛上三五天,也不一定能走完。
除去原有的建筑结构,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柱子,圆形的拱窗和镂空雕花的装饰尽显主人的不俗。
随手打开一间厢房,满屋都是古典书籍。豁!武鸢衣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书。
她总以为大将军都是不善文章的,常昀初倒是个例外,不仅喜欢爱书,还喜欢搞收藏。
进了卧房后,武鸢衣更是惊奇不已,屋内陈设不是典型的男性化的布置,走的是竟是温馨风,硕大的梳妆台、全新的大衣柜,一道道门帘都是轻浮纱制作的,随风摇曳,填了一丝温情和趣味。
看来,常昀初确实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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