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回来了，院里的事情你就和珊瑚二个人自己去分分，晚些抽空，再去公中把上次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对下账，收好。”她想了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垂目，摸了摸手上刚到手的戒指，缓缓地说道：“往后你机灵些，若是我……只管关了门躲出去，也看着点儿她别犯傻。”
她这话说得便是跟她透底了。
翡翠霍然抬头，正巧对上了她的眼睛，有种总算“来了”的感觉，心中摇摇欲坠的那颗心仿佛一下摔到了实处。
“姑娘……”
“你聪明，机灵，是极好的姑娘。往后多对自己好点儿，稍微顾着点那丫头，两个都别犯倔。”阿玉不想跟她讲什么心里话，说完这些，就直接让她出去了。
良久自己动手换了衣裳，裹进了被子里，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颇有些不知日月为何物的荒诞，虽然说都有丫鬟们小心伺候着，可是谁家这别说姑娘，就是哪家也没有除了吃些东西，余下整日里便只有睡觉一件的……在差点要给她再请大夫，不是日常请平安脉的那个大夫。
她出门了。
……
打开门的瞬间，陆昱就见穿着华丽的团花齐胸襦裙的二姑娘，端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里，看着账本。
看见进来的人是他，阿玉挽袖拿起旁边炉子上偎着的茶壶，倒了杯茶水，“你火急火燎让人传信跟我说出了事，事出哪了？我这对了大半个时辰的账本，问了好几个管事的话，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怎么？有人给你拿住现行了？”不会吧，真有人这么贪？
她目光炯炯，倒不是怀疑他，她和陆昱的关系，好的时候是真好，因而在发现有什么来钱的生意，都会拉着投些下去，一是本钱放心，二是借势而为。
现在他既说有事儿，那她总得知道出什么事情，不然真金白银的银子，谁不心疼。
“不是生意出事。是你！”陆昱身着墨绿色长袍，望向她的眼睛明明还是那双眼睛，却让阿玉觉得想躲，躲避不去看他的眼睛。
这家伙最近吃错什么药了？
明明之前是熟悉的。
怎么现在瞧这人觉得奇怪了起来。
阿玉沉默了几秒，微笑起来，“你！没事吧。”
她的笑容带着点冷淡，这是明确的不喜，防备着又好像只是随口玩笑，看着他。
“听说，你睡了好几日，一直睡着。”陆昱垂眸直视着她，寸步不让。
近乎十一日，她一直在睡着，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
“那又怎么样？”她歪了下脑袋，咬了咬白嫩的指尖说道。
她又没碍着谁……
多管闲事！
陆昱不说话。
只一味的靠近她。
少年几乎是以半跪的姿势坐在顾二姑娘跟前，见少女脸上愈加冷淡的神色，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她发生了什么，这段时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的事情发生，可是她不对了，陆昱感觉得到，她藏着事儿，反反复复的想。
多睡，只是明面上看起来如此，可睡着也有分别，是美梦还是反复的噩梦？
“阿玉。”
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看着，分明是单薄的身影，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把她和他们泾渭分明开来。
“我能做的事情很多！你想做什么……”
“你想干嘛？”她猝然行动，伸手推开了他，站了起来，“我说了我没事，我没事你是聋了吗？我说了我不用你，我不用你！你想干嘛。”她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噗通噗通”的动静很明显就被她感知到，她咬着牙齿，想要就此把它压抑下去，就好像这样就能够过去什么东西。
但没用，没用，她还是很生气，还是她不知道的那股气，又来了。
她捂着额头，只觉得气血汹涌，胸腔很难受，眼前恍惚地迅速晦暗下去，尽是墨色。
她碰到了什么。
陆昱接住了她，眼眸深暗，看着怀里昏厥过去的少女，犹豫了下就现在这个姿势，坐在了地上。伤口还在流血，他是一点都不在乎，反正死不了。
他把她抱进怀里，抱紧了她，轻轻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喃喃地唱着。
他之前以为她是因为懵懂遐想，故而才有了近来种种，而这些时日一样样查下来，一切又好像不是这样的，她真切的悲伤着，不知所谓，伤己日深。
他低声道：“你是不是想做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我们说过的，要同心戮力，不能丢下哪一个人的，不能丢的。”
若是此时有人清醒来，便能看见某人脸上被人那种所谓“传谣误解”的“阴鹫”。
风轻轻吹过，外头廊下挂着的铜铃铛叮铃作响，喧杂而悠远。
眉心微微动。
阿玉感觉得到自己现在在哪儿，质问，发怒，斥骂，虽然那一会儿的混沌不在她的算计中，可到底为她所能利用，也算是阴错阳差正正好。
陆昱的敏锐，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原以为日后他的那股近乎有些变态的能力，是日复一日熟能生巧的杰作，可现在看来，是有天赋的。
这个怀抱，她有些累了，且这样也没什么。
她想着，已经慢慢春天就要完全来了。
有些事情已经够了，可有的事情就算她现在想去做，可她到底是自私的，不愿意去冒那么大的风险……他说他去做。她要想想，好好想一想。
要不要信他，她也要想。
不过这家伙他就不能把她放下吗？不是软榻，你放到椅子上也行啊，这么抱着她，她有点受不住了，要不是，算了，还不能让他知道呢！不然她要怎么解释，大夏虽然民风开放，不忌讳鬼神邪说，甚至七月里时候，还有店铺专门会卖那种巫蛊娃娃，款式不一样，名字都是这个，足可见一斑。可那都是假的，若是……她赌不起。
陆昱摸了摸阿玉的头。
你……等我想好，反正今晚回去了是要洗头的，梳了那么多的头油，也不嫌的，摸就摸吧！反正油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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