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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与公良平分开后,我便打算去找宁光逢和他谈一谈。——毕竟我总不能突然就无缘无故地疏远人家,况且将约定交由旁人代行他也理应有权知晓。

镇西军以兵种划分营地、又是以性别划分区域,这就导致了我与宁光逢虽然同属于步兵营,但其实平日的训练根本就不在一处,若非刻意寻找,正常情况是很难遇到对方的。加之总跑去对方营区门前托人带话这种事又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于是我二人便干脆约好每天训练一结束就去初见时的那条河边见面,即便临时有事来不了、也至少要在晚饭集合前赶过来说上一声。

“当然了,这样做的话第二天就必须让我揍一顿才行。”

宁光逢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笃定了只有我才会失约一般,表情嘚瑟之余又带着几分谜之自信,看得我拳头痒痒、有种想朝他脸上再来一拳的冲动,所幸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真不是因为我怂担心引发新一轮的大战才退步,而是担心又会被宁光逢告黑状导致被罚负重跑,为一时意气着实不值得。

原本我从未觉得自己与宁光逢私下见面有何不妥,行事间自是一个坦坦荡荡,也正因如此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公良平逮住,但现在既然已经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军中众人是如何看待我俩的关系,哪怕心中清楚我和宁光逢之间并无其他,一路上却还是觉得别扭极了。

偏偏我又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东西,只一想到那与宁光逢的暧/昧传闻便感觉浑身不痛快,再回头想想以往那些再不过的普通的相处也仿佛带上了别样的深意。——我走在去往河边的路上,突如其来的窘迫感促使我不得已加快了脚步,然后再快一些、更快一些,到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抵达了河边的树林,才终于停下。

从训练场到树林这点的距离对我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可我却莫名地觉得胸口发闷,甚至生出了几分怯意、竟有些不愿见到宁光逢。

我当然知道这是全然没有道理可言的,首先宁光逢虽然...但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其次我与他两厢清白,如今不过是因为一些无聊的谣言而暂且避开一段时间罢了,于情于理并无半点不妥,那我现在究竟是在担忧什么呢?

站在树林边外,我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摁下那丁点的忧虑,给自己简单地做了一遍心理建设,便抬脚走进树林之中,踏着野草拨开灌木、循着再熟悉不过的路找到了正叼着野草坐在地上不知道正忙活着什么的宁光逢。

许是我踩到了树枝或是枯叶,只听得“咔擦”一声,宁光逢立刻藏起双手警惕地朝这边望来,见到来人是我,他当即便松了口气,撇着嘴抱怨道:“是你啊?怎么走路都没声的?今天来得也太慢了吧。”

我自知理亏、不敢还嘴,低头向他主动道歉。正欲开口说明来意,就见宁光逢炫耀似地向我展示了一番他手中的东西——一堆由草编织而成的小玩意儿。

“瞧瞧,这些可都你宁小爷做的,厉不厉害?”

我本揣着一肚子的心事无心玩乐,但看着宁光逢的面子上,还是耐着性子看了看,发觉宁光逢手中的这些个小玩意儿虽远不及父君所做那般精细,但胜在新意十足,如此千奇百怪的造型恐怕这世上也只独他一家了,于是由衷地称赞道:“厉害。”

末了,我连忙抢在宁光逢顺杆子往上爬之前打断了他:“有件事,我要先同你说。”

宁光逢的脸色一滞,颇有些不自然地将那几个小玩意儿收了回去:“那你说呗,我听着呢。”

于是这下不自然的人变成了我。——私心里,其实我并不想让宁光逢知道军中的那些谣言,也不想让我们的友情产生什么误会,可他毕竟是当事人之一、无论如何都该有知情以及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权力。

踌躇片刻,我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先将我与公良平的决定告诉了他,随后又斟酌着用词隐晦地给宁光逢提了个醒,本意是希望他不要受到旁人影响,谁料宁光逢听着听着脸色竟一点点沉了下去,未等说完就直接和我翻脸——若不是看在往日一起下河摸鱼的那点友情的面上,现在恐怕已经和我动起了手。

“凰凌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玩不起!?”

...这是、突然怎么了?

宁光逢虽然偶尔恶劣了些,但本质上是一个友好开朗的人。——面对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感到被冒犯,而是困惑与委屈,随后很快意识到宁光逢应当是误会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这般生气,匆匆向他解释:“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最近有些不太方便——”

可宁光逢却不管这些,他这次真的动了怒气,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不方便?那小爷就让你以后连方便都方便不了!”

我:“.......。”

尽管很想提醒宁光逢这世上没人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说法,但此刻显然不是该纠结这个的时候,因为宁光逢的拳头已如狂风暴雨一般朝我砸来,完全就是一副不将我胖揍一顿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我本不想同宁光逢动手,一面向后不停躲闪、一面试图向宁光逢解释,可在挨了宁光逢几计阴拳后,我也真的来了几分火气,索性不再让着他,而是转守为攻,与他左一拳右一拳地互殴成一团。

抬臂自下向上格挡一击,左手趁此机会猛然抓住宁光逢的右臂,但到底还是惦记着没有对他下重手,而是顺势将宁光逢绊倒在了地上,钳着他两只手臂骂道:“宁光逢!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居然说我发疯?”

闻言,宁光逢也不再挣扎了,发出一声冷笑,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凰凌世你怎么不先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天杀的!亏我还把你当成朋友!结果朋友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什么意思?——我怒极反笑,手背已然爆出青筋——宁光逢这厮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因为担心他,我何至于会怕他因我之故而被流言蜚语戳弯脊梁骨?他也不想想我在外是个什么名声,居然还反问我是什么意思,真是肉包........不对。

宁光逢刚刚说什么来着?

朋友?

我?

等等,我没听错吧?还是说宁光逢嘴瓢说了个谐音词?否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的,我怎么可能会从宁光逢那张破嘴里听到他说我是他朋友的这种鬼话呢?

真是见了鬼了........

我“嘶”了一声,手下力道因此不自觉松了一瞬,而也恰是这一瞬的松懈,让宁光逢逮到了机会,猛地挣脱了我的束缚,随后趁势将我压在身下,挥出一记重拳砸在地上。

那位置距离我的耳朵仅有半拳之宽,宁光逢表情狰狞,阴森森地威/逼我道:“凰凌世,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然而还未等话音落下,宁光逢就抱着自己的拳头变成了一只嘶嘶哈哈的猴,从我身上翻滚了下去:“——嘶啊痛痛痛...呼哈好痛—嘶哈...”

我:“......。”

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的发展呢。

我躺在地上凉凉地想。

或许是在镇西军待的这一个多月沉淀了我的心性、又或许是我早已让宁光逢磨得没了脾气...简而言之,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此时此刻的我再也没了怒意,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摆脱只有在面对宁光逢时才会产生的无奈感,竟真的缓和了语气、再一次解释道:“光逢,你听我说。...我并没有打算疏远你,也没有想过要对你失约,此番所为,只是想保住你的名声。”

经过这么一遭,我已经不指望宁光逢能好好地听完我的话,也不指望他究竟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只是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好吧,好吧,既然你刚刚都说了朋友,还找我要一个交代,那我给你一个交待吧:

“我虽年幼,但到底女子,名声于我、可有可无,可宁光逢,你与我是不同的。”

千百年来,世俗对男子的束/缚与压/迫总是严苛的,即便如今男子的地位略有提高,然而相比较于占统治的女子的待遇而言,这份提高根本就不值一提,沉重的枷锁依旧存在于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硬要说有什么区别,无外乎是从跪着被束/缚变成了站着被束/缚而已。

“你现在还小,或许还无法明白其中道理。但你要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名声对男子而言几乎就是等同于生命般的存在。...现下军中因你我亲近而产生了诸多谣/言,若是继续放任不管,那么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世俗都会以最恶意扭曲的方式揣测你的过去、并以最恶毒的流言编排你的人生,而不是对我。”

“少在这儿给我放屁!”未等说完,宁光逢就先暴躁地打断了我,“名声不名声的事先放一边,军营里那些流言有什么好怕的?宁小爷我行得端端正正,凭什么要怕那些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可这正是问题所在。——宁光逢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何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或许可以因为无知而无畏,我却绝不能有知而无为,否则这与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若我致意要与世俗眼光为敌、要与宁光逢做一对无关风月的朋友,那么我就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堵住悠悠众口、主动解决因为我而导致宁光逢不得不面对的困境,而不是赌宁光逢究竟有多么坚强、让他一辈子都被困在蜚短流长之中。

可我护不住宁光逢,所以便只能从源头解决问题,而远离他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哪怕我比谁都清楚,少年间这份短暂且并不深厚的友谊很快就会在长久的分别中彻底消散。

尽管平日里我总自嘲说宁光逢是我的孽/缘,无聊时也总以打击报复他为乐,但与其让一个朝气蓬勃的人因为我而平白遭受不应遭受的苦难,我更宁愿我们从一开始就互不相识。

复国之路、本就该是孤寂且艰苦的,身边的人来来走走不停歇、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淡去,又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持着刀拦在我的面前,兵戈相见、唯有胜者才有资格前往下一个路口,直至抵达这无尽黑暗旅途的终点。

——你知道吗?

——我犯下了大错,宁光逢。

终有一日,你一定会知道我不堪的过去、知晓我藏在这副皮囊下扭曲的一面,发现我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高尚。

而你或许会感到被欺骗、并由此开始憎/恨我,就像我曾经见过的人们那样,一面唾/弃我、诅/咒我,一面恨不得杀了我.......。等到那时,你要我如何才能握紧长剑刺穿你的胸膛?

我已经厌倦了被背/叛的滋味,也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整日思索着该怎么维护这段脆弱的友谊。

所以——

刹时间,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唤醒了我的理智。我猛地回神,一脚掀开宁光逢,匆匆起身就要逃离此地,不想竟被宁光逢死死地抱住了腿,随即二人重新摔回了地上。

“放开!”

这一次我是真的动了怒,揪起宁光逢的衣领就想将他扯开,然而后者却像个力大无穷的傻子,无论如何不肯松手,甚至还对我放出狠话:“不放!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放!”

“不像话!快放开!”

“就不!有本事你自己松开!”

“...你抱着我的腿,我怎么松!?”

“我不管!大不了拆下来再安上去!”

“......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你疯了吗?!”

“那你就当我本来就疯了吧!”宁光逢也是真的倔,他就像一个人形秤砣缠在我的腿上、咬死了不给我任何逃脱的机会,冲我喊道:“说清楚!凰凌世!——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瞧不起我,所以才没把我当成朋友的?!”

我与宁光逢在地上滚作一团,头发因为方才的争斗几乎全部散开,衣裳也沾染了泥土与草叶,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然而比起这些,最让我觉得窝火的还是宁光逢那句“在心里偷偷瞧不起他。”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宁光逢!”

我被气得发抖,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脑中名为【理智】的弦轰然断裂,坐起身一把将宁光逢提到自己面前,额头猛地撞在一起。

“听着!”我说,“我不管你现在是信还是不信,但我可以发誓我凰凌世一次也没有瞧不起你过!——退一万步说,我要是真的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的名声对我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懂吗?”

“甚至如果我再卑/鄙一点,故意放任谣/言继续发展下去,你这一辈子就算毁在我的手上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自己的人生押在我这种人的身上!你知道我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假使我再卑/鄙一点——但凡我对你起了一点歹心——或者你是我的敌人——...宁光逢,你告诉我,你要怎么从我手里活下来!”

很小的时候,我曾躲在房间里偷偷想过——若是我的品行再卑/劣一点,或者干脆忤逆父君的意志、选择与世家沆/瀣一气,靠着男子的衣/带坐上帝位,那么我的人生是否就不必如此辛苦?

再或者就像是都逃避了自己的责任的我的母皇和皇姐一样,或许我也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如雀鸟般在金银珠宝锻造的牢笼中享受美好的每一天。

而不是日复一日地背诵、抄写,天蒙蒙亮时就被抓起来练武学技,一言一行既要时刻充满作为皇女的威仪、又要有能够拉拢人心的亲切,像一个打扮华丽的傀/儡在人前跳着乏味的舞。

所有人都说——凰凌世,这是你的责任,你生来就该背负这一切。

可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呢?——我是说,如果我是个愚/蠢且浅薄的人,如果我被繁华与权/势蒙了眼、辜负了世人对我的期望,那又该由谁来背负这一切呢?

“我若——...我若伤害了你,你该如何向我复仇......!”

我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看着宁光逢瞳孔中自己疯癫的姿态、正逐渐与记忆中那位昏/聩的帝王一点点重合。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们的血脉自诞生之初便被命运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是上天注定的母女,于是理所当然的,我也紧跟着她的脚步,犯下了滔天的大罪。

御花园的景色极美,尤其是位于西南角偏僻处与池塘相接的那座亭台。每每看着池中游鱼摇曳的身姿,都能令我干涸已久的内心感到些许平静,而后随手折下一截花枝抛入其中,任由群鱼争相夺食之。

水草幽幽、亡魂凄凄,我为鱼饵、亦是渔者。

宁光逢,你怎知我就一定是一个好人呢?

若我当真后来伤害了你——

“那我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给你一拳,凰凌世。”宁光逢收回了手,“而且我不止要打你,我还会选一把生锈的刀杀你,让你死得非常痛苦。”

猝不及防地,我被宁光逢一拳正中腹部,疼得弓起了背、靠在宁光逢的肩膀上抽气:“......你这一拳倒是干净利落...咳呸!”

“哼哼,那可不,你宁小爷可不是什么不会还手蠢蛋,我机灵着呢!”

宁光逢说话时,我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从他此刻的语气中大概猜到他的眉毛一定正高高扬起,眼睛半眯着,嘴角向两边咧开、露出锋利的虎牙,整张脸都写满了得意与得瑟。

——真是个大傻瓜。

我在心底嗤笑着,故意将这句话说了一遍,果然又挨了一拳,但心里却莫名舒爽了许多。

该说不说,宁光逢这厮下手是真的狠,这两拳疼得我半天使不上劲,只能病歪歪地靠着宁光逢,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内容大致就是一些先吹嘘自己的话,然后就是疯狂抬高自己贬低我的废话,听得人青筋直跳。

最后,这厮还不忘总结道:“就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大傻瓜,明明你才是大傻瓜。...胆小鬼、懦夫!”

“......?这是胆小鬼和懦夫的事儿吗?合着我前面真情流露半天结果你连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啊?”

“真情流露顶个屁用!——我不管!反正我就问你一句话!”说着,宁光逢猛地掰着我的肩膀、将我从他身上扯下来,逼着我和他面对面地看着彼此,“要是........算了,反正我问你,你会害我吗?”

“...这种问题谁会说真话啊.......”

“总之你必须说!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我咂了咂舌,对宁光逢试图用武力威逼我一事感到十分不满,于是略微偏头打算以沉默表示抗/议,却被宁光逢强行掰正,再偏、再掰正,如此反反复复,我皱起了眉头,而宁光逢却笑得十分狡猾。

他步步逼近我的眼睛、不给我留任何的退路,直勾勾的、不带任何杂欲地看着我,要我将自己内心深处最难以启齿的想法刨给他听。

.......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我。

良久,我抿了抿唇,

“...不会。”

宁光逢问:“不会什么?”

“.....我说,我不会害你。”

“这不就得了?”宁光逢终于笑了,他的额头被我之前撞得肿了一个包,看起来颇为滑稽,但我应该也好不到那里去。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不说话、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见此,宁光逢叹了口气,“凰凌世,你呀你,真是何必呢?——你既没有看不起我、也不会害我,而我也不讨厌你,咱俩还一起每天都玩得很开心,所以你干嘛吃饱了撑的非要远离我呢?”

经过了方才那场闹剧,此刻我已是身心俱疲,亦叹了口气:“所以说,名声......”

宁光逢翻了个白/眼。他气势汹汹地俯下/身来,故意弹了一下我额头的肿包:“名声有个屁用啊。真要说到名声这个问题,明明是你的名声更糟糕才对吧?”

我:“.......”这话我还真没办法反驳。

“反正我是不在乎名声的,世俗的眼光对我来说甚至比不上一坨狗/屎...等等!先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总之,我要说的是,反正我不想管别人的看法,也无所谓你是不是什么....皇女,这些都和我没啥关系,但只有一点,凰凌世,唯独一点我无法接受。”

“我不会接受你因为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疏远我。....就算将来某天咱俩真的闹掰了,那也合该是因为其他的东西,而不是因为名声,你明白吗?”

“至于你人好不好、坏不坏,靠谱或者不靠谱,值不值得人信赖,这些都是该我自己琢磨的事儿,你就别替我瞎操心了!”

我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不知怎么,我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少年间的友谊总是来得莫名奇妙,甚至就连我也不清楚,为何一个月前我明明还在与宁光逢争锋相对、现在却突然成为了朋友,并且还在彼此的心中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也许私心里,我是希望宁光逢可以一直和我做朋友的,可名声与世俗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我不敢、也不希望宁光逢背负这些。

我只希望他的未来光明绚烂,最好不必经历战争与生死,但与此同时的另一方面,我的心中亦再清楚不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而正因如此,使得我的内心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焦虑与不安,但宁光逢却压根就不管这些。

与垂头丧气的我明显不同,他笑得肆意又张扬、让人有种一拳砸上去的冲动,语气更是欠得没边,故意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凰凌世,你这么在意谣言的问题,还这么考虑我的名声.....难不成——你偷偷暗恋我?”

对于这种完全就是是废话的废话,我连翻他一个白/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索性背对着宁光逢而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哪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分明就是个精得发坏的狐/狸!...方才我就该趁机揍他两拳才对!

见我真的生气了,宁光逢果断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紧挨着我蹲下,试探着戳了戳我的手臂,确认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之后,便挪着腿爬...不对、也许该说是蠕/动?——总之就是移动到了我的面前,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似地说道:“你呀你........哎,你要是真的觉得介意这事,还不如干脆和宁小爷我联手算了。咱们两个一起去把那些造谣的牙全打个稀巴烂!——对了,到时候要是被魏哥骂,你可得记得帮我多担点火/力,记得把责任都揽你身上啊!”

宁光逢的这番发言可谓是无耻至极,惊得我一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他刚才说了什么,而宁光逢竟也当真为我重复了一遍,气得我直接笑出了声,反问他:“那要不我干脆替你受罚算了,再让人给你准备几个饭菜?”

“还有这种好事?好耶!那就拜托你了!”

“......。”

我默默攥紧拳头,心头方才因宁光逢的话语而积攒的感动全被搅成了浆/糊,一时生气也不是、不生气又觉得憋气,再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压下怒气,对他道:“...你的想法,我已经明白了。关于这件事,确实是我有愧于你.......所以,我也有一些想对你说的话。”

“说呗,我听着呢。”

事到如今,一切的抵抗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清楚地知道如今自己正处于怎样的情境之中,而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意味着什么,但我永远不会因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我看着宁光逢,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我,以前没有朋友。所以,我并不清楚正常的朋友之间应该怎么相处.......”

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显得有些太没出息,尤其是在宁光逢这个仅仅只相处了一个月的人面前,于是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嗯,你也知道,我是皇女.......至少以前是,所以以前在我身边聚集的人大多都抱有某种目的——我是说、....唉,好吧,我承认我没有好好交过朋友。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想要刨开真心坦诚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从前的经历也容不得我对任何人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但现在拜宁光逢所赐,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在他的面前假装无所谓了。

是了,我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完美,我背负了太多的罪责、也许此生永远无法偿还所有的罪孽,然而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希望宁光逢能接纳这样的我、并且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成为我的朋友。

“所以,我不想失去你,光逢。”

“虽然你总是对我恶作剧,还喜欢开一些没营养的玩笑,时常将我气得半死,并无数次想过要趁夜套你麻袋打一顿丢到河边,或者在比试时偷偷下重手打你个半/身/不/遂——”

“等、等等,凰凌世,你刚刚是不是一脸深情的说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是,”我伸手捂住了宁光逢的嘴。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心情顿时舒坦不少,连带着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

“我很庆幸,能在镇西军里遇见你,宁光逢。”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擅作主张地要疏远你.......可以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最后道歉的话语,我说得并不是非常流利,因为在我过往的经历,自己鲜少会有主动认错并祈求对方原谅的时候,

这份独特的体验无疑让我感到了羞耻,宁光逢震惊的眼神也让我觉得无法忍受,于是稍稍错开了脸,但紧接着就被宁光逢重新掰了回来。

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透亮、含着无比的喜悦,仿佛是在庆祝我的新生一般,大力地抱住了我:“那就说好了!我原谅你了!以后,咱俩可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听着宁光逢如稚子般天真纯粹的话语,我的内心既感到了高兴,又隐隐觉得有些复杂,手指微微缩紧,过了许久才敢用玩笑的语气试探道:“把一辈子都押在我一个落魄皇女的身上不觉得亏么?万一我要是哪天战死了——”

宁光逢也不示弱,想也没想地就回道:“那宁小爷我就亲自下到地府里把你捞回来!罚你给我当牛做马!”

“你还真是敢说。”

“那当然了!宁小爷我将来可是要做威风...那什么的大将军的!到时候就勉强封你个副将当当,咱俩强强联手,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哇.....”

...看来我以后得再多给宁光逢补补文化方面的课业了,不然照他这个乱用成语的方式下去,迟早会惹出什么乱子。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就算不纠正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反正既然已经约定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话,那我也没必要揪着现在这点小问题不放。更何况未来的时间还长,即便宁光逢永远是个傻瓜,我也会保护好他。

亡/国的皇女从前没有立身的本事,从出生起就被各式各样的恶意包围。为了活命,她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正提防着头顶的猫,稍一松懈便会葬身于某处,可即便是她活得如此艰辛且苟且,又有谁敢说她的将来也依旧会是这副模样呢?

只要是曾见过御花园池底飘荡着的无数冤魂的人,此生都不会、也绝不敢再说她是个只会高谈大论的空想家。

宁光逢。

——我的朋友。

宁光逢。

——我的,朋友。

不管是他人的流言诽/谤、还是即将到来的战/争,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

若是、有谁拦了我的路——

像是察觉到我骤然变得阴沉的心情,宁光逢突然松开了我,在兜里一通翻找过后,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强行塞到了我的手里。

“诺,差点忘了,这是刚刚本来要给你的。”

摊开掌心,其中赫然躺着先前宁光逢展示给我看的小玩意儿,只是它现在被揉成了一团、还沾着青草独有的汁/液,已经看不出最初的形状了。

...哦,原来他还揣着呢?

话说回来,这里面究竟哪个是宁光逢刚刚给我的看的那一个来着.....?

正思考时,宁光逢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嚷嚷道:“不准嫌弃啊!这可是被你弄坏的,你得对它负责才行!”

我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宁光逢,此时后者的耳廓和脸都已泛上醒目的绯色,与宁光逢不满的声音,颇几分气急败坏的可爱。

良久,我压下嘴角不断蔓延的笑意,郑重地许诺道:“...好,我答应你,”

“我会对他负责的。”

时至今日,我仍然认为,自己应当是黑夜中的月亮、并非是能驱散一切黑暗的太阳,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重蹈母皇的覆辙、更不会逃避属于我的责任,救这腐朽破败的旧王朝迈向新生。

所以哪怕月终将被云雾遮隐,也无法改变我将会为天下而战的这一事实。...而若是、能与重要的朋友并肩同行,共同抵达这漫漫道路的终点——

——想必,这一定是一次让人相当愉快的旅行吧?

不行了越写越像爱情线...来,大家和我一起默念女帝和宁宁是战友情,一个才11岁,一个才13岁,他俩不是爱情不是爱情不是爱情........

很快就要开始打仗啦!是女帝和宁宁的初阵!好耶!剧情主线终于要推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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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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