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衫亏就亏在了不了解娄弦的性格,一旦她使诈,惹得娄弦不高兴,那眼前就是死路一条。
虽说娄弦本也没想罗衫活。
罗衫一路逃,娄弦一路追,她不想娄弦追的这般紧。
罗衫一咬牙,准备遁回湖里,那里有她许多子嗣,若是到了湖里,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谁知在穿过山林时,一把银戟倐而从身侧擦过,生生扎进两人宽的树身里。
她的去路被截了。
娄弦飞身上前,一脚踹在罗衫腰腹,不等她说话,娄弦反手将天悲戟拔下,二话不说朝罗衫刺去。
“慢着!”
谁知娄弦根本不听话说话,眼里只有她的命!
她惊的翻身躲过。
天悲戟扎入罗衫半截衣裙,最后生生被扯断。
罗衫惊魂未定,不等她喘息,娄弦又提戟杀来,脸色毫无表情,看不清喜怒,只一心要她性命。
罗衫暗中叫苦。
这女人是个疯子!一定是个疯子!她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想她死!
“方才我召了无垠村湖里的红螺,你若不回去,那些红螺会将整个村子吞灭!到时候那个姓唐的也活不了!”
罗衫哼哧哼哧说着话,她实在是挡不住娄弦气势汹汹的攻击,一股脑将话吐了出来。
原本一直下死手的娄弦这才有些反应。
罗衫见她终于愿意听自己说话,也没了刚才的得意,反而有些忌惮。
她心有余悸看着娄弦,舔了舔唇说:“那些巨螺的黏液有毒,会侵蚀皮骨,我养了这么多红螺,你真放心将姓唐的一人丢在那儿?”
罗衫小心翼翼看着娄弦。
初始她便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如今将唐渡搬出来,说不定她会因为担心唐渡,暂时放过她。
能拖一时是一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衫心中念着。
谁知娄弦并没有什么触动,她将长戟在手中转了个圈,面露怪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是该速战速决了。”
罗衫神色一僵,忽觉手脚冰凉。
眼见着娄弦提戟朝自己走来,她喉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本想说些什么的,还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怎么、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一瞬,她听见娄弦说:“我们唐道长,厉害的很。”
血迹落在枯草上,惊起一片鸟叫,一颗华莹的珠子缓缓升起,最后落入娄弦身体。
湖岸处,红螺黏液正在缓慢褪去,原本在河岸爬行的红螺,都在缓慢萎缩,最后只剩下一片螺壳皮。
听罢,唐渡这才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那些红螺怎么都化为血水了,原是娄弦将罗衫杀了,没了母螺,它们也活不成。
“罗衫不能留,否则还会有无辜之人受害,更何况湖里那些红螺都系于罗衫,若她不死,那些螺群也会湮灭村子。”
娄弦将话放下,眼睛却向唐渡看去。
罗衫行恶,她是除恶之余借机拿回自己的东西,这总不能算是滥杀无辜吧。
对上娄弦试探的眼神,唐渡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不收罗衫,那一池子的红螺也是祸患。
唐渡遂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听这语气,像是没有怪她。
娄弦将头一撇,傲然道:“若你长得丑,叫我看都不看。”
唐渡被娄弦气笑了。
他摇摇头:“行了,明日我再去村子里看看,还有什么要收尾的。”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娄弦唐渡一前一后出去,拂琵打了个哈欠。
这几日因为红螺的事,总心神不宁,眼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迷迷糊糊对银卿说:“你也早些休息吧。”
正待起身,银卿忽然将她叫住了:“拂琵。”
“嗯?”拂琵含糊回头。
银卿顿了顿。
方才娄弦讲红螺一事时,拂琵忽然插了一嘴。
——“东西拿回来了吗?”
东西,是什么东西?
见银卿叫了她又不说话,拂琵有些担心的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银卿对上拂琵担忧的眼神,嘴唇木讷张开:“罗衫身上,是有什么娄弦想要的东西吗?”
拂琵的神色细微轻滞一瞬。
这抹不可察觉的轻滞被银卿看在眼里,像是怕拂琵误会,他赶忙解释说:“我只是觉得好奇,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毕竟娄弦一直防备我,人之常情的。”
说着,银卿笑了笑,有些局促的起身朝外走去。
拂琵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局外人的尴尬与无措。
娄弦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纳他,于银卿而言,他就是一个外人,没资格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
银卿是外人吗?她也拿他当外人吗?
拂琵咬了咬唇,心下一软。
“银卿。”拂琵叫住他,“关于阿弦的事,我不能瞒着她告诉你,若你想知道,你可以试着去了解她,若是她想说,一定会告诉你的。”
拂琵说的认真,银卿却是自嘲一笑。
他回头朝拂琵扯了扯嘴角,眸光有些黯然:“她防着我呢,不会告诉我的。”
拂琵挪了唇,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他自小被欺凌,母亲又不在身边,定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
可,那是阿弦的私事,怎么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呀。
“银卿,我……”
拂琵走上前伸出手想安慰他,银卿却微微将头侧开了。
拂琵的手一滞,悬在半空。
银卿强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说:“我明白的,或许,是我太以为是了。”
他垂了头,有些许落寞。
拂琵的心忽然被揪起一块儿。
就到这里吧,这里,也就拂琵真心待他了,银卿心中念着。
趁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什么也没有发生,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这里。
他不想利用拂琵,更不想伤害她,她对自己心有防备,他应该高兴才是,这样下次动手,至少她不会太难过。
可心里怎么空落落的,还有些酸楚。
“早些休息。”他笑了笑,牵住拂琵僵滞在半空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不舍的松开。
拂琵怔在原地,手背上尚有银卿的余温。
她喉间有些干涩。
明明只是回去休息,可怎么有一种他要离开再不回来的错觉。
不知是什么作始,拂琵忽然开口:“别走。”
银卿脚步一顿,疑惑回头。
拂琵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想起先前娄弦跟她说的那句话:拂琵,你完蛋了。
“罗衫身上有阿弦的魂珠。”
拂琵的声音很平静,银卿却是错愕。
他下意识追问:“娄弦的魂珠,为什么会在罗衫身上?”
拂琵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阿弦小时候受了很多苦的,她娘亲是被迫生下她的,所以阿弦要强,总给人冷漠凉薄的感觉。”
“之前她还遭过一次大劫,体内魂珠流散了,她对你的戒备,恐怕也和这些原因有关。”
“总之你千万别多想,阿弦人很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我救下,你再同她相处相处,她会接纳你的。”
拂琵一股脑说了许多,像是生怕银卿离开似的。
银卿的脑海里却始终回旋着拂琵那句话。
——娄弦遭过大劫,那场劫难使她体内魂珠离散了。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罗衫身上才会有娄弦的魂珠?
那她的魂珠到底流散了几颗,找寻了几颗?有了这魂珠,隗圣殿能融魄天炽火吗?
末了,银卿只听见拂琵清晰的一句话。
“——你会走吗?”
他回神,下意识回应:“我为什么会走?”
拂琵噎了一下。
银卿确实没有说他要走,可他刚才的神情分明是想离开的。
难道是她的错觉?
“你不走?”拂琵看他。
银卿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刚才离开那一瞬间,他确实想不辞而别,他觉得与拂琵走到这里是正正好的。
可看她着急的模样,又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后悔。
良久,银卿摇头,笃定道:“我不走。”
听到银卿的回答,拂琵松了口气,低头笑了笑,声音很轻。
“那就好。”
这三个字还是传到了银卿的耳里。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她,想将她的窃喜看清楚些。
银卿也随着她笑,还带着些明知故问的意味:“你不想我走?”
拂琵被银卿问的面颊一红,咬着唇跑出去了。
银卿心里融成一团,刚才的苦闷酸涩瞬间化为虚无。
她心里有他。
银卿自顾笑出了声,可渐渐的,笑声停了,银卿神色收敛。
想到拂琵方才说的话,愁云又在眉眼聚拢。
……
第二日天亮,几人坐在桌边吃早饭,唐渡一早出了门。
昨日湖边有不少人因红螺黏液受了伤,唐渡替娄弦处理好伤口,又去处理受伤的村民,末了还跑了一趟马琮家,留了几张符纸备用。
确保罗衫殒命后,唐渡又同村民一块儿将田阿牛葬了。
不知是他惊吓过度,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唐渡发现他时已没了气息。
村友唏嘘一阵,又是惋惜可怜,又是痛骂罗衫,总之红螺的事终于算结束了。
忙碌一阵,唐渡回云婆婆小院时已快午后。
娄弦在院子里耍戟,唐渡一进门,那长戟直愣愣朝他心口扎去,好在娄弦反应快,赶忙握柄抓了回来。
唐渡笑:“歇会儿吧,身上还有伤。”
娄弦收了天悲戟,看着胳膊上的纱布,轻轻抚了一下。
这是早上唐渡新给她换的。
昨夜入睡前,唐渡特意拿了膏药过来替她治伤,今早出门前还替她将纱布换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唐渡待人这么细心呢。
娄弦心里喜滋滋的,面上也藏不住。
唐渡见状好笑,怎么受伤了也这么高兴,正想问她乐什么呢。
见她的手搭在纱布上,抿唇看着他笑,还时不时来回抚摸。
唐渡不问了。
被娄弦盯的不好意思,他清咳一声,捡了话说:“村子里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应该是没什么遗漏的。”
“等明日离开,我再给小釉留几张召符,我要去一趟永清县。”
娄弦不乐了,她睁着眼睛问:“你去永清县做什么?还这么着急,明日就走?”
“嗯。”唐渡的神情有些严肃,“我有个故友,两年前迁升至永清县,前两日他传信给我,说是遇到了麻烦。”
娄弦又问:“麻烦?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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