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鱼找一件衣服。
薇拉看着安珀那两块过于简略的贝壳上衣，觉得此事非常重要。
她先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全是黑白灰色的外袍，无论哪一件拿出来和安珀比试，结果都不太好。
就好像用一个麻袋绑架了鱼，薇拉想，安珀更适合绚丽一些的颜色呢，她不由得有些苦恼，昨天去市集应该买些衣服或者布料的。
而安珀对这些外袍很感兴趣，她抓着其中一件往自己的身上套，袍子有些太宽大了，落进水里沾湿，变得沉甸甸的，让薇拉意识到，以后给安珀的衣服需要加一个防水魔法。
安珀倒是对此很满意，这让她觉得自己和薇拉很像，就是还差一个薇拉脑袋上戴的那个东西，她还不会说帽子，只能指着喊：“薇拉。”
在安珀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薇拉，吃的是薇拉，外袍是薇拉，帽子也是薇拉，薇拉成了所有东西的代名词。
薇拉摘下自己的魔法帽给安珀戴上，安珀的尾巴轻轻甩了甩，心情很好，指了指自己说：“薇拉。”
薇拉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她点点头，配合的对安珀说：“是呀，现在咱们一样啦。”
安珀很开心的笑起来，又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往前倾着用头去蹭薇拉的手，要她像之前那样摸摸头，魔法帽在这个时候有点碍事，薇拉摘下来自己戴好，伸出手在安珀的头顶摸了摸。
发质真好啊。
于是摸着摸着一条麻花辫就编出来了。
嗯……要搭配一件衣服呢。
薇拉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深蓝色的窗帘，她先在自己身上裹着试了试，感觉布料还算柔弱，贴身穿着并不难受，于是决定用它来给安珀做衣服，她以前也是做过许多魔法袍的，有一点缝纫经验。
安珀趴在池子旁看着薇拉裁剪，为了薇拉说的安静就给好孩子奖励，她努力保持着安静，揪着窗帘的铁环玩了一会儿，无聊了又吃了一袋小鱼干，吃完看薇拉还在忙，她有些失去耐心，半张脸陷进水里，咕噜咕噜的吹泡泡。
过了一会儿，薇拉终于做好了，她还弄一块小宝石上去当领口的装饰，也是蓝色的，和安珀眼睛的颜色一样，在施展了防水魔法后，她给安珀套上新衣服。
安珀穿好在池子里转了一圈，薇拉很满意，摸摸她的头夸奖：“很漂亮呢，安珀。”
安珀知道漂亮是一个好词，她学的很快：“薇拉也漂亮。”
然后，她低头，新奇的摸摸那一块小宝石，咦了一声，抬起头时眼睛亮晶晶的，又重复一次：“漂亮。”
果然人鱼喜欢漂亮的东西。
薇拉决定以后自己也要多注意收集一些好看的玩意儿来送给安珀，不过现在她要开始第二步了。
教鱼说话。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鱼学生总是不专心。
薇拉拿出了她的小黑板，擦掉上面原本的魔药公式，写上一些简单的字，用魔杖点着教给安珀。
安珀其实很聪明，但是她学习的态度不积极，总是只能听进去自己想听的。
于是薇拉决定制定奖罚机制。
学的好考试满分一百的话就给一个抱抱，考的不好不好好努力的话就没收小鱼干零食。
安珀不明白抱抱是什么，薇拉先给她演示了一次，她抱住安珀，感觉到安珀的体温似乎有些凉，于是搂的紧了一点：“这个就是抱抱哦。”
安珀眨了眨眼睛，她也搂住薇拉的腰，在她肩头蹭了蹭，距离近了，她又忍不住去闻薇拉脖颈间的味道，但这次她很饱，所以没有舔，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好，抱抱，知道。”
薇拉很温暖，她喜欢这个奖励。
但很快薇拉意识到，教说话不难，难的是让安珀理解其中的含义，比如苹果，要拿出来让安珀摸了，啃一口，她才能真正明白苹果是什么，这一类的还简单些，到情感方面的词语，比如开心，伤心，讨厌，安珀就完全不明白。
她好像完全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需要人去涂上染料，薇拉只能引导她，她摸摸薇拉的头，问她：“这是什么感觉？”
“好。”安柏蹭蹭她的掌心，乖巧的回答，“是开心。”
“没错。”薇拉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那这样呢？”
安珀眨眨眼睛，回答：“开心。”
“不太对哦。”薇拉稍微加重了一点点，“是什么？”
安珀依旧重复那一个答案：“开心。”
薇拉摇摇头，收回手说：“但是这样很痛呀，这样是不对的，所以是不开心，疼，讨厌。”
安珀疑惑的看着她，也伸出手去模仿着掐了掐薇拉，力气不大，薇拉并不觉得疼，但为了让安珀明白这样不对，她还是哎呀一声，装出很疼的样子。
安珀赶忙松开了手，她有些焦急的倾身挨近薇拉，看着她的脸颊，伸手轻轻摸了摸，又吹了吹：“不疼，不疼。”
薇拉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动作，教导着说：“这样就是疼，是讨厌哦，安珀记住了吗？”
“不要讨厌！”
安珀的眼泪在眼眶框打转，眨眨眼睛就掉下来，没有像传说那样变成小珍珠，但是落在手背上时，就像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
薇拉赶紧去给她擦眼泪，指腹蹭过微红的眼尾，解释着说：“不会的，我不会讨厌安珀的。”
“真的？”
安珀吸了吸鼻子，她喜欢薇拉给她擦眼泪，喜欢和薇拉在一起，但是薇拉说过，讨厌是坏词汇，薇拉讨厌她，就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薇拉点点头：“真的，我们拉勾。”
她勾住安珀的小拇指，晃了晃。
“这是人类世界的一种约定哦，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安珀茫然的点点头，她还不明白一百年是多久，就已经开始担心一百年之后了：“那一百年后呢？”
薇拉笑了笑，安慰她：“一百年后又是新的不讨厌安柏的一百年啦。”
安珀这才心满意足的和薇拉盖章。
第二天，薇拉买了很多儿童绘本。
那个老板还以为她是有了孩子，笑吟吟的推销着生意，薇拉低着脑袋只点头当做回答，手里的话本越垒越高，当老板说到：“你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吧？”
她才抬起头，嗯了一下，小小声的回答：“是的……很可爱。”
真的很可爱，回到家时尾巴会在水里拍拍当做欢迎，目光也会一直粘在身上，薇拉薇拉的喊，如果这时候摸一摸，就会有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有夸奖：“薇拉好，喜欢薇拉。”
薇拉早就把使命丢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就是一个养鱼的罢了，她把话本都拿出来，安珀很开心哇了一声，捧起来。
看到关于生日的介绍时，安珀点点上面的蛋糕，抬起头呼唤：“薇拉，蛋糕。”
薇拉挨过来看向话本上的蛋糕，那一页画的是一个小女孩过生日，一家人给她庆祝的画面，安珀好奇的点点那些庆祝的气球，问她：“生日是什么？”
薇拉给安珀讲了生日的意义，生日就是她诞生的那一天，安珀歪歪头：“为什么，生日要庆祝？”
薇拉想了想，这个问题有点哲学，她努力组织出一个答案：“生日其实是‘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就像小树每年会多一圈年轮，小鸟每年会换一次羽毛，生日就是庆祝你又长大一岁啦。”
但安珀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她苦恼着，还是想吃蛋糕：“薇拉，没生日，不可以？”
“当然可以啦。”
薇拉摸摸她的头。
“只要安珀想，每一天都可以吃蛋糕。”
要做出安珀想要的，和绘本上一样的小蛋糕并不太容易，薇拉努力尝试着，感觉自从安珀来到家里，自己的手工能力提升了不少。
不仅是做衣服，连甜品都开始涉及，但小人鱼模样的姜饼人还是太难做了，薇拉偷偷的用了魔法，总算让安珀在晚上吃上了蛋糕。
按照流程，薇拉先点了蜡烛，因为担心人鱼怕火，她特意隔了一段距离，但安珀的胆子比她想的要大，一直好奇的盯着，吹蜡烛时也是呼的一下就吹灭了。
薇拉擦去安珀嘴角吃蛋糕留下的奶油，安珀乖乖待着，等擦完凑近期待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吗？”
薇拉不敢轻易承诺，只能先问：“安珀许了什么愿望呢？”
“我想要一个晚安吻。”
安珀又拿起绘本，这一次她翻到了后面，上面画着，在小女孩每次睡前，她的母亲都会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祝愿她做一个美梦。
安珀不想要梦，因为她从来没有做好美好的梦，梦在她的认知里就是一片漆黑，憋闷又痛苦，但她想要一个吻。
薇拉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这样的愿望呢，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啦。”
今晚睡觉前，薇拉在安珀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祝她可以做一个好梦，安珀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也凑到薇拉的额头亲了一下，第一下轻轻的，她有些不满足，于是又亲了一口，这次吧唧一下，安珀满意的用尾巴拍了拍水面。
薇拉笑吟吟的说：“这个美梦魔法很强呢。”
也许安珀的魔法真的有用，薇拉难得做了一个梦，梦到她研究出了各种颜色的蘑菇，赤橙蓝绿青蓝紫，飞到天上成了蘑菇彩虹，她开心的纠结先吃哪个时，一本书飞了出来，大喊着：“有的蘑菇吃了会中毒啊！”
薇拉一下子醒了。
安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她的床上来了，薇拉叹了一口气，索性转过来看向安珀。
安珀正在做梦。
她梦到一片黑黑的海，风浪很大，很多人在尖叫，哭嚎，他们指着她说，怪物，你不该诞生。
他们要把她锁起来，锁进好黑好冷的地方。
她猛地睁开眼睛，和正在看她的薇拉对上视线，薇拉愣了愣，放柔了声音问：“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安珀点点头，她知道这种情绪，是伤心，伤心就可以要抱抱，所以她伸出手搂住薇拉，薇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当做回应，这让安珀的心情又好起来，她把噩梦抛到一边，在薇拉的怀里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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