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冬夜深沉而肃杀,天际的寒星尽数被厚重的雾霾遮蔽,不见一丝光亮。
唯有城郊废弃码头上那几盏孤零零的探照灯,仍在湿冷的寒风中固执地转动,划破浓稠的夜色,投下几道惨白而摇曳的光带,将这片荒凉之地映照得愈发阴森诡异。
林砚屈膝蹲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纤细的指尖戴着贴合的无菌手套,正小心翼翼地拂过地面一道极浅却异常关键的拖拽痕迹。
她身着修身黑色冲锋衣,长发利落地高束成马尾,额前几缕碎发早已被细密的汗水濡湿,紧紧贴在她光洁的额角。
然而,那一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在惨白灯光映照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眼底不见半分疲惫之色,只有对蛛丝马迹的极致敏锐与全神贯注。
“林队,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是盛宏集团副总张诚。”
年轻警员快步小跑着过来,呼吸因急促而略显紊乱,手中捧着一个透明的物证袋。
“致命伤位于后颈,是一处极为精准的锐器刺穿伤,一刀毙命,凶手的手法相当专业老练。现场被清理得异常干净,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除了这半枚模糊不清的鞋印。”
林砚神色凝重地接过物证袋,借着探照灯刺目的白光仔细端详。
那鞋印边缘规整,纹路走向特殊,显然是军用靴独有的设计,却又比常规军用靴的底纹更为轻巧细腻,应当是经过特殊改装定制。
她倏然抬眼,目光如炬般扫向码头尽头那片漆黑如墨、波涛暗涌的海面,凛冽的海风卷着浓重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立刻加派人手,彻底封锁整个码头区域,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周边所有监控盲区和可疑角落。”
她的声音冷静如冰,平稳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
“同时,排查最近一周内所有出入滨海市的退役军人记录,尤其要关注那些具备格斗背景和潜行经验的人员。
另外,马上联系技术科,优先处理这半枚鞋印,尽快还原其完整纹路细节,启动全国鞋履数据库进行精准比对。”
“是!”
年轻警员肃然应声,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林砚缓缓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蹲姿而略显僵硬的脖颈。
作为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最年轻的队长,她经手破获的奇案、难案早已不计其数。
凭借现代刑侦技术的有力加持,以及她那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和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她已然成为滨海市警界一个令人瞩目的传奇。
从精细的现场勘查、专业的痕迹鉴定,到复杂的逻辑推演、精准的心理侧写,她几乎无所不能,样样精通。
然而,唯一让她感到陌生的,是“示弱”这两个字——入行五年来,她从未休过一次完整的年假,未曾涉足一段感情,她的生活里除了案件,便是证据,纯粹得近乎偏执。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是技术科的紧急来电。
林砚迅速按下接听键,听筒那端传来同事焦急的声音:
“林队,情况不妙!我们在死者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一个造型奇古的青铜令牌,刚才尝试扫描录入信息时,令牌突然迸发出强烈刺眼的异光,导致所有仪器瞬间短路瘫痪。而且……而且令牌上镌刻的那些诡异纹路,与我们之前那几起悬案现场发现的神秘符号,几乎一模一样!”
林砚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几起悬案至今未破,死者皆是身份显赫的商界人物,致命伤如出一辙,现场皆被精心处理,未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唯独都有一枚刻着奇异纹路的青铜碎片残留,如同嘲讽般始终无法破解。
如今张诚的案子里,竟出现了一枚完整的青铜令牌?
“立即将令牌隔离保护,严禁任何人轻易触碰,我马上赶回局里。”
她果断下达指令后挂断电话,迈开脚步匆匆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
内心焦灼促使她步伐迅疾,以至于未能察觉,在码头最深处的阴影里,一道冰冷而阴鸷的目光正牢牢锁定着她的身影。那目光的主人手中紧握着一把锐器——与死者致命伤完美匹配的凶器,锋刃在黑暗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上车之前,林砚下意识地回首望向码头深处,目光所及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口吞噬着一切光线。
她微微蹙眉,强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涌动的不安感,拉开车门俯身坐进驾驶座。车辆刚刚启动,猝不及防地,一道极其强烈的白光自车窗外猛然射入,刺得她双眼剧痛难睁。
紧接着,车身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侵袭她的耳膜,随之一切意识迅速抽离,陷入彻底的黑暗。
昏迷前的最后一刹那,她脑海中骤然闪过的,是那枚青铜令牌上蜿蜒诡谲的奇异纹路,以及技术科同事惊呼的“强光”。
难道这一切,并非仅仅是一桩冰冷的谋杀案那么简单?
......
“咳……咳咳……”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气,钻入鼻腔深处,刺激得林砚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咳嗽声,她的意识从混沌中逐渐苏醒,仿佛从深海慢慢浮出水面。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医院那熟悉的纯白色天花板,而是一顶绣着精致暗纹的青色纱帐。
帐顶悬挂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昏黄的灯光轻轻摇曳,将四周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在墙壁上跳动不定。
身下是略显坚硬的木板床,虽然铺着被褥,却依然能感受到底板的硬度。
盖在身上的被子厚重而温暖,面料是粗糙的棉布,带着一股阳光晒过后的独特味道,但绝不是她熟悉的柔软纯棉材质。
“姑娘,你醒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响起,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缓步走到床边。那女子手中端着一只白瓷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汤药,正冒着袅袅热气。
林砚闻声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襦裙,梳着精致的双丫髻,面容清秀可人,脸上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模样是标准的古典美人长相,但身上的衣着、房间里的每一处陈设,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古朴气息——
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桌、手工编织的竹篮、墙上悬挂的水墨山水画,还有女子发间毫无现代饰品点缀的传统发髻……
这里绝不是医院,也不是任何她曾经熟悉的地方。
林砚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小了许多,手指也更加纤细柔软。
指尖没有常年握笔和握手铐留下的薄茧,皮肤白皙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瓷器,这绝不是她那双历经风霜、布满细小伤痕的手。
“我……这是在哪里?”她的声音沙哑干涩,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震惊和警惕。这嗓音清脆纤细,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与她平日里冷静低沉的声线截然不同。
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姑娘,你忘了?
你是三天前在城外乱葬岗被我们家公子发现的,当时你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公子把你救回来,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
大夫说你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又受了极大的惊吓,这才一直昏迷不醒。这里是靖安侯府,我是公子安排来照顾你的贴身丫鬟,名叫春桃。”
靖安侯府?乱葬岗?襦裙?丫鬟?
一连串完全陌生的词汇如潮水般涌入林砚的脑海,让她瞬间陷入茫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昏迷前的场景——刺眼的强光、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块神秘的青铜令牌,还有此刻完全陌生的处境。
一个荒诞却又唯一合理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没有现代科技、没有刑侦设备、甚至连最基本的法医常识都可能缺失的古代时空?
林砚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梳理纷乱的思绪。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滨海市刑侦支队队长林砚,28岁,主攻命案和重大悬案,擅长痕迹鉴定、逻辑推理和犯罪心理侧写。
而现在,她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显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代少女,被靖安侯府的公子从乱葬岗救回,身份不明,浑身是伤。
“春桃......”
林砚再次开口,努力适应着这具身体陌生的嗓音,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朝代?还有,救我的那位公子,是谁?”
春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轻声细语地说道:
“姑娘,现在是大靖王朝,永安三年。救你的是我们靖安侯府的世子,萧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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