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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过活

迷梦的江滢陷入更深的梦境,在一片虚无中,她,不,没有她。纯粹的黑暗,漆黑的虚无,没有时距离和时间的度量,只有永恒的寂静,就连黑的描述都不算准确。

霎那,一点白光忽现,喷洒亿万束灿烂,江滢在画面中看见自己,一束绚烂的弦遨游在一片灿烂的细小“彩带”中。一切就是在一片黑暗中,一个装有发光彩带的黑色气球被突然爆炸,释放无数彩带。

弦不断振动,混乱且无序,肆意在黑暗中发疯,就连画面中的“江滢”变得暴躁,移动速度加快,频率加快。画面中的部分弦闭合成圈,漆黑的地方不断扩大,弦不断侵蚀黑暗,而混乱还在继续。

一条白弦出现,它和其他夸张急躁的弦不一样,它“安静”且有序,经过之处抚平弦的暴躁,规范它的频率。在它经过“江滢”时,好似一阵凉爽沁人的清风吹散夏日的烦躁,平静后的下一秒,如同母亲温暖的手触摸肌理,手把手教导调整游泳的姿态。

渐渐,越来越多的白弦出现,有时它补全残缺,有时它削弱高昂,总是它矫正异常,平息混乱。

江滢看见整片黑暗中所有的彩带都镶嵌上白色的片段,眨眼间所有的彩带都各自其所。

“神说:要有光”,于是那点白光乍现。思即此,江滢想着该第二天吧。

下一秒世界被缩小。难以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场景出现,斟酌许久,江滢敲定是繁荣与新生两词。

世界从单一走向繁荣,在奇怪简单物质碰撞中膨发出七色的光,早就新生,在新生的运动与碰撞中,在异常绚丽光芒中新的美丽出现。江滢久久不能释怀,她查找所有词库都不能使用任何语言来描述此刻场景的一星半点,它触及人类的盲区,是人类终生难以触碰,是人类终生难以想象。现在,它直白地展示在江滢眼前,可她难以描述,难以书写,甚至难以刻画。她唯一能说出口的就是:短短一瞬间,我看见整个色谱。

世界再度缩小,不对,现在江滢有一点理解,应该是视野再度缩小,等下,画面中的自己怎么东一块西一块的。

视野中有种朦胧的黑色,气体在不断翻滚中聚集成球,很快,裹挟着无数尘埃和陨石的恒星形成。不知为何,江滢突然联系到洒一圈黑巧克力细碎由棉花糖裹挟的白巧克力球。

慕然,该恒星背后一颗颗巧克力....恒星显现,散发迷人色彩。

一颗陨石明晃晃从江滢眼前经过,但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江滢“跟着这个陨石运动,下一秒被一颗恒星强制爱坠落光中。

视线再度回到这颗恒星上,江滢思维开始发散,这是蓝星还是《冷玉》所在。

恒星飞速旋转拉扯周遭的坠落,霎时间消失不见,江滢有些疑惑,视野再度拉远。恒星或者卫星在她视野中路过,最后一切聚焦在一颗边缘恒星上的一颗卫星上。

火山喷发的气体等各种单一气体包裹世界。“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第二天来临,江滢看着朦胧的水汽升高聚集,形成一团巨大的气体。

江滢低头看去,汪洋大海,一切是深蓝,无处不深海。突然,水面上汹涌澎拜,巨浪滔天,视野中一处高山被挤压出来。眨眼间,陆地出现。“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地上冒出青绿,树木从视野中猛地串上天穹,一颗苹果掉落地上。江滢心中暗暗数数:第三天。

“神说:天上要有光体。”刹那间黑夜猝不及防来临,江滢抬头望去,一轮新月当空。毫米之后强烈的不适感袭来,太阳从东山探出头。光体可以分昼夜,作记号,定时令、日子、年岁,这是第四天。

向下注视,一只桃花水母在水中畅游,皱鳃鲨越过水面。”神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鸟’”,一只飞鸟划过她的视野,江滢继续补充道:“飞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这是第五天。”

“神说:地要生出活物,各从其类”,一只猴子越过树枝,一条蛇倒挂林间;“牲畜,各从其类”,小狗从草丛里冒出;“地上一切昆虫,各从其类”,蝴蝶翩翩起舞,蜜蜂林间觅食。

“该出现正在的主角了吧。”江滢暗想。

视野寻找,定格在一抹红色。一个人捡起地上的苹果,打量片刻,咬下一口。骤然,繁荣的世界从苹果里喷涌而出,人类从洞穴走入草屋,搭建起全新的世界。一群小人来来回回走动,生活的炊火升天,聚集成两个大字——过活。

江滢在一处破旧茅草屋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寒风中,真·家徒四壁的屋子里,一个小人紧抱自己,蜷缩在地板上。

江滢两眼一黑,再次睁眼,看见昏暗的油灯下惊喜的忍冬。

第七天到。

沧浪派招生在今天迎来结束。江滢心底泛起涟漪,忍冬眼底的青色,以及周遭干净整洁的环境。她长叹一口气,接过忍冬端来的温水,认真说道:“谢谢你。”忍冬耳尖微红,害羞低头,“不客气。”声音低低,带着浓浓的腼腆散入黑暗中。

江滢走下床,推开窗,阳光洒在身上,细小的金色在裸露的皮肤上跳动,淡淡的灼烧感刺激着江滢的感官。可她未曾在意,视线越过群山,去往家徒四壁的家。这是一款生存类游戏,既要保全自身,又要改变情节,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玩家吗?

她拿起桌子上干净的柳叶鞭,须臾化作一颗躺在手心的种子。江滢握紧拳头,再度打开,黑布从种子冒出,化作一件斗篷。她披上斗篷,遮住所有的伤疤。

忍冬的视线跟在十三移动,他全然支持十三的所有行动。

江滢踏着朝阳出门,对身后的小尾巴感到厌烦,几度残影换位,却无一或久或短被追上。

忍冬就像一只紧跟主人的猎犬,寸步不愿分离,主人停住脚步,顺着主人惊愕的目光看去,一座烧得只剩骨架的茅屋出现。

他知道这里,城里面都传遍马来村出一个爬三清山救仙长的凡人,她抽丝剥茧发现真相,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手持一木牌傲然于总仙家前,黑白可辨,是非当分。

可惜,前不久突生大火,肉身羽化。村里人传,是大功德,早早被仙家看上,成仙去了。忍冬不信,这么多年来,那些仙呀,神呀,何曾低头看百姓,还是清晨茶铺大娘的免费的温白开实在。

忍冬看见一滴泪坠落斗篷上,看见浓稠的悲伤将十三裹挟。他收回下意识伸出的手,轻声问道:“要不一起去吃个早点。”

“几具尸体?”轻微哽咽的声音从斗篷里传出。

忍冬长叹一口气,低垂眼眸,回道:“三具。”之前住在这里的姐弟三人全死了,原来救下仙长的他们,在普通人眼里是即将一步登天的存在,结果呢?

江滢听后沉默片刻,笑着说道:“吃个早点去。”啧,怎么突然文绉绉。

“十三,早点的豆沙包甜腻适中,鲜肉包更是皮薄馅大,还要这个茶叶蛋更是入味鲜香。还有小抄的小面和抄手也是一绝,还有……”忍冬开心给江滢介绍马来山的早点,滔滔不绝。

江滢刚吃一口包子,就被塞一袋油条,很多次江滢都想插嘴,自己不是外乡人,都吃过,但都被忍冬给用吃的堵上刚开口的嘴

渐渐,她看着忍冬满满的热情,眼神变得明亮,最后两人提着一大堆的东西蹭了一口茶铺大娘的温白开。

生活就是烟火人间,无非是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后天什么,江滢已经想好下一顿吃什么。没有系统,没有任务,尽管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但是这不耽误赚钱,打猎,钓鱼等等,不都是赚钱的门路。今天乘着好天气买一斤猪肉,一叠抄手皮和几根小葱,亲手做碗抄手吃!按照来自蓝星的口味做!

生活的烟火刷得一下吹散江滢的阴霾。

茶铺大娘吆呼着茶水,江滢起身点两盏最贵的茶,她给忍冬倒一杯,尽管这人有点精神类疾病,但好歹人家...照顾自己好几天。

忍冬双手端起茶水,小口抿茶,眼里满是闪闪星光,慢慢品尝来自爱人给予的甜蜜。

江滢见状,一瞬间哽住,试探说道:“你知道我……”

话未完,忍冬打断道:“我知道,请别告诉我。”

气氛变得凝重,江滢心中泛起涟漪。忍冬看着茶水里花猫似的自己,突然开口问道:“我好看吗?”

“啊?!”江滢被话题的转变一瞬间卡壳,不明所以回答道:“你很好看。”

忍冬笑了,不是因爱人的赞美而甜蜜的笑,而是一种嘲弄无奈的笑。他讨厌,无比讨厌这份美丽。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江滢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挽回气氛。

忍冬站起来,自顾自在说道:“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真实,我就喜欢上你。”

外表残缺的十三映照出他内在极端的渴望。

忍冬曾无数次想要用刀割开皮肤,露出森森白骨,毁掉这一身皮肉。

可他不能,他除了心以外都不属于自己,他是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任人挑选。

忍冬只能在声色犬马中放逐自我,麻痹自我,溺死于**之海。

直到十三的出现,一切都是那样猝不及防,起初不以为意的他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不同寻常的她。

一刹间,他沉溺于十三双没有**的干净眼眸,喜爱她残缺裸露白骨的外表。

“十三,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喜欢上我一点点,请不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自信说道:“请不要是因为我的外表。”

若是以前,江滢可能会很不走心地安慰道:“美丽只是你最微不足道的优点等等偏题且敷衍的话语”,但此刻江滢失语,在她看来忍冬一个有病的富家公子此时对自己内在渴望得到认可,沉默许久,江滢磕磕绊绊说道:“美丽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肯定有人会看见你有趣的灵魂。”不知为何,江滢还是感觉自己说得敷衍至极,也许是因为一颗真心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可我的灵魂一点也不有趣。”忍冬低声呢喃,气场低沉。

完了,安慰反成捅刀,江滢脑子里一片空白,支支吾吾补充道:“这,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史诗级痛苦,她真的不会安慰人。

忍冬听后,没有说什么,各种动人的情话以及漂亮话他听了不知多少。十三笨拙的安慰,忍冬心里一暖,他并不要求十三什么,就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他是来爱十三的。一份纯粹的爱,一份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离开后的忍冬回到春风楼,一把推开门,糜烂的气息充斥鼻腔,恶心感袭来。他跑回房间,吐出一口酸水,他背靠房门,红透发肿的眼角落下大大小小的雨水,

好恶心,这里的一切都令人作呕,绯红的纱帐,作呕的金银香和花白的□□。

忍冬踉跄起身,推开门,妄图逃离。

龟公见忍冬急匆匆回房,正欲训斥,下一秒他推门离开,紧皱眉头,不客气说道:“金银,你还要休息几天,一四那边……”身后龟公话未完就被忍冬打断,冷声回道:“就几天。”

忍冬离开春风楼,跑向马来山北边。

这才分开多久他就难以忍受。

十三,他的圣地,他的心安处。

一缕炊烟缓缓升空,忍冬眼里闪烁泪光,他找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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