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和华彩从林秀口中了解到,她们才搬来的时候,总是遇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穿的严严实实的一身黑,看不清长相,只记得身形中等,经常拿着一根烟,夹在指尖,也不抽,蹲在墙角看着林秀家就是一天。
林秀确定过,这不是她认识的人,也不是彤彤爸爸认识的人,每次两夫妻想走过去问他到底是干嘛的,这个人又脚步匆忙的走了。
林秀怀疑,可能是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这个奇怪男人以前的家,后来被推倒重建了新房子,他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心里舍不得这里,所以就常来看看。
除此之外林秀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解释男人的行为,一家里没丢东西,二两夫妻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也就头两年这个人经常过来,后面就渐渐没过来了。
倪素低声说:“犯罪分子喜欢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秀没有听清,想去追问倪素,眼睛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倪素,就被金色长发的华彩吸引住了目光,金葵花瓣还在不停飘落。
林秀一下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有点好奇突然之间变了头发颜色头上还会飘花瓣的华彩。
华彩察觉到了林秀探究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简单的一眼,却让林秀格外有压力,林秀连忙正襟危坐,压下心中的疑惑,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倪素和华彩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林秀向华彩保证:“今晚我就把家搬了。”
华彩没像林秀认识的那些人,说那些客气话,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虽然华彩看起来并不关心林秀一家什么时候搬家的事,但林秀收了华彩那么大一笔钱,在她心里,这个房子已经成了华彩的所有物,林秀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天知道一家三口正好好的在家里吃着饭呢,墙突然没了,没了的墙后出现两个人,此情此景,不用说都知道这两人是墙没了的罪魁祸首。
林秀满腔怒火刚从心底升起即将到达巅峰,还差那最后一点,就被华彩说出的数字给震惊到了。
林秀果断点头同意。
可以和把墙弄没了的人过不去,但不能和钱过不去。
这笔钱够买好几座这房子了。
有钱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林秀拿着华彩给的卡,听到她在问身边的人:“你要不要?”
倪素果断摇头说不要。
华彩想给钱的姿态太过理所当然,倪素在那一瞬间甚至有种华彩的钱就是自己的钱的错觉,她讨厌那些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人,她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种人。
华彩淡淡的“哦”了一声,面容平静的好像就没提起过这件事一样,大概是因为在她眼里这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吧。
林秀一家动作十分迅速的收拾东西,当天晚上就该扔的扔,该丢的丢,该带走的带走,在凌晨时分带上行李踏出门,只留下了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子。
在彤彤看不见的地方,晴晴站在房子的大洞口,抱着小羊玩偶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彤彤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挥了挥手。
“彤彤,你在看什么?”
“看我的好朋友在不在那里。”
林秀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脸蛋,宠溺的说:“我的傻宝贝啊,这么晚了,你的好朋友肯定还在家里睡觉啊,等下次,下次我们回这里看邻居的时候,你再去找你的好朋友。”
“好,下次。”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几个小时之前,停留在华彩和倪素离开这座房子时。
月光同前几晚一般清亮,照在人间予以半个白昼。
晴晴抱着小羊玩偶爱不释手,一只手抱着玩偶,另一只手去扯倪素的衣袖,紧张的问:“明天那个人会来吗?”
倪素没有那个能力给她做下保证,但她相信华彩:“一定会的。”
华彩看着这么多年来,只能困在这条短短巷子里的晴晴,眼睛看着小巷尽头房子的一楼,准确来说是一楼的地上,说出的话对着晴晴:“明天有人来这里挖地,你注意一下,不要吓他们。”
晴晴没想那么多,只向华彩保证,她会好好躲在影子里,不让他们看到她。
倪素比没经历多少世事的晴晴心智成熟,思索着华彩的话,心里有了猜测。
华彩与她对视,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光,点了点头。
倪素注意到华彩的长发变成了浅棕色,头上开始飘落枯银杏瓣。
倪素觉告诉她,华彩应该是累了。
华彩确实累了,画出的符文既要保证如果墙壁里有尸骨不要将它弄碎不需要保证不会弄垮这座房子,这种细致的符文比那种随便画几下,就能在地上炸出一大片深坑的符文耗费的精力更多。
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倪素莹润灵魂上的那层死气淡了些,她失去了一些什么,又好像得到了一些什么。
华彩想,等这颗珍珠拂过尘埃的那一天,我会十分有成就感,因为这颗珍珠上的尘埃是在我的见证下一点一点去掉的。
——我完美的作品。
——我完美的作品。
倪素将菲琳石项链为华彩戴上,看着菲琳石项链映着亮粉色头发的光芒闪耀,华彩心中这样感叹。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今天是王庆出狱的日子,倪素和华彩在校门口会合,临走之前倪素没忍住往华彩那个犹如华丽庄园的学校里看了一眼。
白天的圣菲尔德学院风景比夜晚更出彩。
如果说夜晚是一句朦胧的诗,那么白昼就是一首充满生命力的歌。
紫罗兰小巧芬芳,玫瑰姿态优雅,郁金香色彩鲜艳,它们一片一片的作为圣菲尔德华丽裙摆上的装饰。
薰衣草小径芳香而漫长,作为观赏的橘子树和柠檬树枝头硕果累累,一个个成熟饱满的坠在枝头,透露着属于秋日的气息。
更不要说那些华丽的浮夸雕像,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其中闲庭信步,有路过华彩的学生主动停步向她问候,华彩点点头算作回应。
似乎在这所学校里,华彩的地位特殊。
倪素看着华彩,华彩头上开始掉落蓝绿斑纹三色堇瓣,疑惑的看着倪素:“?”
倪素:“她们好像很喜欢你。”
华彩点头:“或许吧,我的家族有一定地位,她们可能是看在我家族的面上亲近我。”
嗯?家族?那华彩肯定有很多亲戚。
倪素没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目光期待的看着华彩:“我们这次怎么去?”
华彩指尖捻着淡绿色睡莲花瓣:“这要看你。”
倪素指着自己:“我?”
华彩:“猜出我会飞的原因了吗?”
华彩的话让倪素想起了上一次的不劳而获,明明和华彩约定过,猜出华彩会飞的原因华彩再带她飞,结果上一次就让华彩带着飞了。
倪素思索一番,华彩会道法,难道是身上有符纸?
还是说……
“没有原因,你本来就会飞。”
大胆猜测一下,毕竟不管怎样神奇的事放在华彩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头发随心情变颜色,头上还会飘落花瓣,会飞而已,有什么奇怪的,没准还会像美人鱼一样,流下的眼泪会化成小珍珠呢。
倪素想到这里,被自己给逗乐了,觉得自己这思维也太发散了。
华彩肯定了倪素的答案。
于是倪素又享受了一番飞上天与飞鸟肩并肩的乐趣。
倪素看着瘦,但身高摆在那里,再加上身上的肉比较紧实,其实也是有点分量的。
不过这点分量对华彩来说约等于无,单手搂过倪素的腰,手心盖在倪素的肚脐眼上,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传遍四肢百骸。
长久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乍一下飞上天,享受凌空的视角,身体下意识的紧张害怕,倪素自然也不例外,双手紧紧环住华彩的腰。
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任谁来也看不出,这俩人才认识没几天。
这大概就是……
“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作者创造出来的两个主角之间的互相吸引?
“滋咔——”
倪素脑海空白一瞬。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大概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成为朋友吧。
不熟悉的人看到华彩可能会说她傲慢,华彩也从不否认这一点,她只在她接纳的人事物上花费精力,除此之外的,她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华彩愿意为了值得她花费精力的人去做浪费时间的事。
王庆出狱这天,家里来人接他,站在监狱外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人影,进去一问,说王庆人早走了。
走了?他在监狱里面待了这么久,几乎与外面社会脱节,还能去哪儿呢?
他被人带去了他同伴曾经数次回顾的抛尸现场。
面对着从地下挖出的一具白骨,王庆面色微变。
“你们是警察?”才问完,王庆又自顾自的回答,一脸的有恃无恐,“警察又怎么样?我虽然杀了人,但我也坐过牢,受到惩罚了,我还是一名精神疾病患者,精神疾病患者你们知道吗?我就算杀了人也不会被判死刑的。”
倪素:“哦。”
华彩:“呵。”
王庆背上被贴了傀儡符,这张符华彩把控制权交给了倪素,倪素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联系,联系着她和那张傀儡符。
倪素:好神奇的感觉。
王庆还在嘴硬骂骂咧咧,人已经被倪素驱使着往小巷子里走。
一踏进小巷子里,一股阴风往王庆头上吹,仿佛置身于冬日寒冷刺骨的冰水里,从头冷到脚,从外冷到里,骨头缝里都是细碎的冰碴子,偏偏这样了,王庆还是控制不住的往里走,停到小巷正中间,这里有一棵高大的樟树。
这棵樟树生得高大繁茂,亭亭如盖,树荫笼罩了大半个小巷。
樟树这个树种很奇特,既能招鬼又能辟邪。
在民间传说中,因为生长速度极快,根系发达,能够深入地下吸取地气,无家可归的鬼魂可以栖息在樟树中。
樟树自带一股芳香气息,这香气也可以驱散邪气,有时人们也会种植樟树来避邪镇宅。
樟树辟邪还是镇宅受周围环境影响。
就比如晴晴栖身的这棵樟树,在它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周围的地里就被埋入一具怨气很重的尸体,晴晴尸体的怨念与阴气被小树苗吸收,小树苗受阴气滋养飞快长大,长大的樟树又反过来庇佑晴晴,把她圈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王庆走在成熟的樟树果实上,一颗颗饱满的黑色果实炸开,紫黑色的粘稠汁液飞溅。
“叔叔。”
突然有人在叫他。
王庆的直觉让他不敢低头,没关系,倪素帮他低头了。
哦哟~好像低的太过了,王庆第一眼就看到了满地浓稠的黑色汁液,在树荫里,像一滩放久了开始氧化发黑的血。
王庆还看到了一双小小的童鞋。
王庆想到了身后的那具小小尸骨,还有不受控控制的行动,冷汗不住往下流,想就维持这个动作死死低着头。
他不想抬头,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他抬头,王庆想反抗这股力量,结果却只是牙齿与下颚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即使这样,他还是慢慢的抬起头。
看到了那个小姑娘。
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处理过不知道多少,唯独这一个,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身上的这一件衣服,明明同伴去处理尸体的时候衣服还好好穿在她身上。
结果突然冒出一只该死的狗叼着衣服跑到了人多的地方。
警察通过衣服抓到了王庆,因为王庆确实不知道同伴把尸体抛在了哪里,只承认了他杀人的事实,其他的一律瞒下。
王庆在监狱里有时候睡不着,就不断回想起开庭时作为物证的这一件血衣,衣服上的几只小羊都被他深深刻入脑海里。
王庆会后悔吗?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亲自去处理这个女孩,从而影响到了自己。
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改变这个想法。
脑子这样想,嘴与脑子反其道而行:“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脑子有病,当时脑子不清楚,害了你,我这些年来都一直在想着你,我后悔了,我好后悔。”
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行动力,王庆腿一软,“噗通”一下双膝下跪,两手撑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求求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晴晴也“噗通”一下跪下去,腰板挺直。
那张满是细密牙齿的嘴对着王庆。
她和她嘴里的无数个牙齿一起说话。
“我们也给你跪下了,我们把你杀了,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王庆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眼睛惊恐的睁大,大叫一声,使劲往外跑,身后是那两个奇怪的女孩,身前不远处是巷子口。
只要跑出这个巷子,他就有救了。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额头上的血流下来糊到了眼皮上,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红色。
短短的一条巷子,不过十来米长。
王庆用力往前跑,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王庆发现了,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条巷子。
王庆大声呼喊的“救命”也没有人听到。
王庆心里惊慌的想:“怎么会没有人听到呢?怎么会听不到呢?明明我都看到外面有人经过了。”
王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间满是铁锈味。
“叔叔。”
那道如催命符的声音又在叫他了。
王庆不敢回头不敢低头。
垂在身侧的手被柔和、轻飘飘的、像极细的绒毛蹭上来,又像一根根棉线碰上来,将整只手包裹。
柔和且舒适的包裹住手之后,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刺痛,痛,很痛!
偏偏,他又被控制着一动不能动。
小女孩鬼头上的嘴在一个不停的啃咬,却不妨碍她说话,不妨碍她们说话——
“叔叔,你当初拿斧头的是这只手吧?”
“叔叔,你当初拿绳子绑我的是这只手吧?”
“叔叔,当初你给我递玩具的时候是这只手吧?”
“叔叔,当时你拿那个毛巾捂住我嘴的是这只手吧?”
“叔叔……”
“叔叔……”
“叔叔……”
王庆不受控制的直直站着,两边肩膀却有沉沉的力量在将他疯狂往下压。
两边力量抵抗,王庆肩膀的骨骼肌肉几乎都块碎掉了。
就在王庆陷入万般绝望之时,一道声音有如天籁般阻止了这无声的对抗。
“好了,孩子们,暂时停手吧,留着他还有用呢。”
王庆脸上涕泗横流,忙不迭的说:“是的,我还有用,有什么要让我做的,尽管说,我立马去做。”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如果不是身体被人控制住,不能去死,他早就受不了的去死了。
——有时候生不如死,比死可怕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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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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