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长安街,腊梅盛放。
一身着枣红长袄的妙龄女子在雪地里打滚,发髻凌乱,面颊通红,手被冻得又紫又肿。
沈龄春急忙薅了一把雪,揉成球,朝回廊处身形欣长的男子砸去。
雪球精准地砸在男子后背,沈周疏闷哼一声,只将衣领上的落雪拍去,脸上不见丝毫怒色,而后转身,对着在雪地里做鬼脸的沈春龄道:“小妹,不可胡闹。”
她手指着他,捧腹大笑道:“沈周疏,瞧你那个呆样。”
“你干嘛,你不会要打我吧?小气鬼,蛇蝎心肠。”她嘴不饶人,见他忽然朝她走来,立即后退几步。
雪积得很厚,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周疏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旁,递了个手给她,“小妹,我不会吃你的,你急甚?”
他长身玉立,反衬得她狼狈不堪。
沈龄春握住他递来的手,想将他也拉下水,不曾想脚底打滑,险些摔倒,好在及时被他拉住。
沈周疏左手从她腰后伸去,轻轻揽住,将她扣在怀里。
脸贴在他胸口,一股浓郁的药香顺势飘入她的鼻间。
区区一个药罐子,力气还挺大,她呲牙咧嘴地想到。
温暖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他眉头微皱,“手都这般凉了,还在外面疯玩。”
“要你管。”她甩开他。
“我不管你,谁管你?”他慢慢向她逼近,“爹娘已经不在了,你还想要谁管?”
“就不要你管!”她对着那截白玉似的手腕咬了下去,她牙口向来不错,核桃也能咬碎。
沈周疏任她咬,深深的牙印混着血,印在那截白玉般的手腕上。
“咬够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抹去了她唇瓣上的血水。
她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看来是没咬够,那便继续。”
说罢,他俯下身。
她既不反抗,也不回应。
反正被他亲两口又不会掉块肉。
沈周疏忽然朝她伸出舌尖,被她一口咬住。他吃痛地缩回,见她得意洋洋。
“沈周疏,你活该。”
前些天脖子上的牙印才消,这会又来招惹她。
被她咬过的掩在长袖下,隐隐发烫“是,我活该。”稍稍弯腰,将她冰凉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
暖意袭来,她掐了一下他的脸。
他用唇瓣轻啄她的手心,“回屋让你掐个够。”
“手都肿成小猪蹄了,再不上药,明日里又要闹疼。”
她虽然不爽,但清楚他不是在吓唬她。
头一歪,任性道:“我不想走路。”
“我背你。”
“那你站远点。”
“好。”
她踏着积雪来了一段助跑,跳到他背上,被他稳稳接住。
“小马儿快点跑。”
他微微抬头,眉心落下一片雪。
翌日。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微屈,将黑子落于棋盘。
大局已定。
“承让。”
江扶锦手握茶盏,微抿清茶。
沈周疏笑道:“小侯爷棋高一筹,我自愧不如。”
“沈兄谬赞。”江扶锦起身,侍卫立即递来一袭雪白狐裘。
-
沈龄春远远地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那位兄长。
“好啊,叫我在家待着,自己倒跑出来潇洒。”她咬牙切齿地对跟着她出来的丫鬟说道。
“兴许公子他有什么事呢。”
“哼,他自己身体不好出来乱晃,反叫我待在家,免得着凉,也不怕大雪压塌了他个瘦竹竿。”
小丫鬟捂着嘴憋笑。
“等等,那是谁?”
沈周疏身后走出来个人,身披雪白狐裘,气质华贵。
“唔,奴婢也不知,不过看衣着想必是个贵人。”
等看清那人容颜,她脸上一烫,心跳得飞快。
心有灵犀般,那位公子也朝她投来目光。
雪天里的那抹艳丽身影,如腊梅盛放。
“沈周疏!”她扯着嗓子喊。
听见她的声音,沈周疏垂下头。
“小侯爷,在下可能要先行告辞。”
江扶锦挑眉,迟疑道:“你与楼下那女子相识?”
“嗯,舍妹性格顽劣,我担心她惹出是非。”
他登时明了,“好,沈兄去吧。”
沈周疏离开,身侧的随从喃喃:“这位沈公子还真是宠爱自己的妹妹,竟敢将小侯爷晾在此处,怕不是真妹妹吧。”
“常元,休要多嘴。”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侍从讪讪退下。
-
沈春龄皱起眉,不悦地看他,“你怎么下来了?”
他一愣,随即牵起她的手。
旁边的丫鬟连忙低头,全当没看见。
“方才喊我喊得那么大声,现在怎的嫌弃我了?”他语气中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委屈。
“你身边那位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她撇撇嘴,又往楼上瞟,人已经走了。
沈周疏脸色微变,声音平淡道:“那是小侯爷,身份尊贵,岂是我能随叫随到的?”
她没理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怎么了小妹?”
沈龄春突然抬起下巴,目光如炬。
“我要他,沈周疏,你帮我。”
“我才不管他是谁,总之我就是要他。”
他手抬起又放下,胸口被她气得隐隐作痛,右眼皮直跳。
“你可知他是谁?是个什么物件不成!你想要,我就能直接给你送过来。”
旁边的丫鬟也上前劝道:“是啊小姐,那可是小侯爷,不能说要就要啊。”
“你们都闭嘴!”她气呼呼地叉着腰。
“我说要就是要,我现在就要,你赶紧把他叫过来。”
他忽然提起长袖掩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咳起嗽来。
她还在说着风凉话,“身子骨弱就好好待在家中修养。”
沈周疏握住她的手,气息虚弱,面颊两侧染上了病态的绯红,“你要……气死我不成?”
她不说话了,全身上下仍是一副犟骨头。
“随我回去。”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
-
沈龄春四处搜罗江扶锦的消息,打听到他经常出没于酒楼,吩咐掌柜为她置办了一套雅间,随即大摇大摆地走上楼。
她派人往江扶锦的茶里下了药,待他晕过去之后,她就能为所欲为。
掐准了一炷香的时间,临走前喝了口茶壮胆,不过这茶实在苦涩,她舌尖一碰到便缩了回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清水下肚,那股茶涩味仍萦绕在她舌尖。
她“呸呸”吐了两下,用袖子擦了擦嘴,便迫不及待地前往他的所在处。
沈龄春敲了敲门,没人应。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撩起竹帘,走了进去。
望见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她略感意外。
居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得亏是碰上她,若是刺客,江扶锦恐怕要小命不保了。
她屏住呼吸,朝他走了过去。
他安静地阖着眼,容貌隽秀。
沈龄春压下内心的激动,朝他伸出了手,手指停在他眉间,余光瞥见地上深色的茶渍。
她缩回手,暗道不对,看了他一眼,倏然起身,手臂却被人拉住。
旋即,脖颈被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住,暗处的护卫也纷纷跃进屋内。
“怎么是你?”
“你敢动我,小心我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牙尖嘴利道,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江扶锦收起匕首,朝周围道:“你们先退下吧。”
她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
“你是沈兄的妹妹。”
“为何对我下药?”
她心直口快:“因为我喜欢你。”
他不以为意,眼底没有掀起丝毫波澜,淡淡出声:“你喜欢一个人,便要对他下药?这般行径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她着急解释:“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都怪沈周疏不帮她,她才出此下策。
“看在沈兄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沈龄春何其骄傲,睁着眼睛瞪他,直至眼中憋出泪花,最终红着眼眶,转身离去。
……
回到家中,沈周疏见她两眼通红,慌忙询问“出什么事了”,又揽住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关切:“告诉兄长,谁欺负你了?”
沈龄春拽着他胸前的衣襟,闷闷不乐道:“我不想说。”
“好,那便不说。”
她仰起头,见他脸上写满担心,“我累了。”
他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
随后走出卧房,传来管家。
“去查查小姐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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