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王小明用辣手狠狠摧一摧祁江这朵小花，福利院的老师便拎着一篮苹果小跑到二人身前，笑道：“祁江，你舅舅来看你了，快跟老师去见他吧。”
祁江没说话，仍呆滞地望着前方。
老师有些急了，伸出手要拉祁江，“哎呀！你这孩子……”
王小明顺势挤入二人中间，双手握住老师提着的果篮，挡下她的动作，“老师，要不我抱祁江去吧？反正我也是来福利院做义工的，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果篮很轻，最上面一层本该鲜红的苹果皱得不成样子，褐色的斑点随处可见，——怎么看怎么不像舅舅看望外甥会准备的水果。
老师犹豫片刻，见祁江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这……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呃……”
“王小明。”王小明单手抱起祁江，又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捡起水枪塞给他，“我，叫王小明。”
“啊——”老师点点头，转身为他带路，“麻烦你了，王小明先生。”
王小明一连说了三个“不麻烦”。
小心注意着老师的动作，王小明恶狠狠地拍了下祁江的屁股。
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以为你舅舅来了我就不追究你拿水枪呲我这事儿了！
祁江双目圆睁，惊怒地瞪着眼前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但不知是不是自闭症发作，他什么也没说，又开始发呆。
*
老师带他们来到福利院拐角的小房间，房门布满铁锈，红褐色的锈块像广式月饼一样酥脆掉渣。
不过是开门的力道，门上的锈斑便“哗啦啦”掉了一大片。
从王小明手中接过祁江，老师语调温柔，话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王小明先生。”
王小明并未强求，只点了点头。
透过老师拉开的缝隙，王小明得以窥见屋内的一角：
——与豆腐渣工程的大门不同，屋内像是进入了工业时代，墙壁漆得雪白，屋角挂了一排摄像头。
“砰——”
酥脆的大门在王小明面前合上，彻底吞没了祁江的身影。
真奇怪。
王小明半眯着眼，掏出手机给祝语央发了条消息。
「帮我查一下临安福利院，还有贾行元。」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不要公司给的基础资料，我要外界不知道的，明白吗？」
几乎是他打出这行字的下一秒，祝语央便发来一个“OK”的表情。
*
回到院子，田恬已经招呼着小朋友们排好队，一个一个的往屋子里走。
余光瞥见王小明，田恬抬起头，半是抱怨半是无奈道：“王叔叔！你可算回来啦！”
目送最后一个小朋友进屋，田恬脱下身上的玫红色马甲，快步走到王小明面前，一双杏眼半眯，她戳了戳沉默的王小明，“怎么不说话啊，王叔叔？你刚才好不容易要认真工作，去陪祁江小朋友玩，结果就这么一去不复返，现在我们的志愿服务时间都结束啦！”
王小明轻咳一声，下意识抬手抓了抓头发。
自此，发尾的皮筋终于光荣牺牲，从他发间脱落，掉到了地上。然而院子里遍地是杂草，想找回发绳简直难如登天。
田恬无奈地看着他，掏出一根色彩鲜艳的皮筋递过去。
“谢谢啊小田，”王小明也不客气，直接用皮筋绑好头发，“我和祁江一起玩的时候，福利院的老师说祁江他舅舅来看他了，我想着帮个忙，就把人抱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田恬的脸色才缓和些许，她问：“他舅舅是不是又让老师拿了一篮苹果？”
王小明忙不迭点头。
这丫头不会知道什么内幕吧？
田恬神秘兮兮地左右环顾一圈，用眼神示意王小明边走边说，等王小明开始动作，她这才低声道：“之前我来做义工时，也碰上过祁江舅舅来看他。前几次我都没留心，除了最后一次——”
她特意卖了个关子，但王小明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只好继续说下去，“那天祁江回来后变得特别嗜睡，差不多一倒头就睡着了，还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当时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想拉他起来，却发现……”
王小明呼吸一滞，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却发现？”
“我逗你玩的啦哈哈哈哈！”田恬放声大笑，眼里满是成功耍到王小明的愉悦，“王叔叔，你这么关心祁江，不会是人贩子吧？”
王小明：“……”
呵呵。
王小明转身就走。
看他真生气了，田恬连忙快步跟上他，叫道：“哎呀，我说我说！王叔叔你别急嘛！”
王小明高贵冷艳地扬起唇，冰凉的冷意萦绕在他身边，挥之不去，“呵，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下一秒，跟在他身后的田恬拿出一把折叠伞，撑开，挡在二人头顶，“哎呀，王叔叔就原谅我这一次嘛！你看你偷偷溜走我都没说什么……”
细密的雨珠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被她这么一搅和，王小明这才意识到刚才萦绕身边的冷意不是他惨遭欺骗的心发出的，而是雨水带来的。
“好吧好吧，”王小明摇摇头，右耳的黑十字耳坠随之晃动，细微的金属扭动声流淌在二人之间，“你继续说。”
田恬再次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王小明生怕她又说些没营养的话，催促道：“说重点！”
“王叔叔你好急哦！好啦，那次我拉祁江时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胳膊……”田恬把伞塞给王小明，撸起袖子指了指小臂，“就是这块地方，有好多针孔！有些针孔旁边还有淤青呢！王叔叔，祁江他舅舅会不会虐待他呀？”
王小明挑了挑眉，并未附和。
毕竟是亲手把外甥送进孤儿院的舅舅，就连来看望八岁的小外甥也舍不得买点鲜果，那一篮子皱苹果可比新鲜苹果难找多了……难怪书中世界的祁江要跑，这换谁谁不跑啊？
然而，没有得到王小明回应的田恬完全没有噤声的自觉，开始阴谋论：“王叔叔，你说祁江他舅舅是不是想抢祁江父母留下的遗产啊？没错，只有这样才说得通！拿针扎他可能是给他下了慢性毒药……”
王小明停下脚步。
田恬不着边际的猜想随他一起停下，她微微仰头，问：“王叔叔，你怎么不走了？就快进屋了呀。”
隔着重重雨幕，王小明对上岑祈漆黑的眼，——说对视不太恰当，毕竟岑祈看上去像在发呆，鬼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快走到他面前的两个人。
啧。
王小明狐疑地打量岑祈一眼。
稍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眉毛，显出几分孤寂，看得王小明都想为他点一首“如果忧郁是种天赋”；笔挺的鼻梁配上偏薄的唇，本该光风霁月的一张脸，可惜太过瘦弱，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虽然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干什么，但王小明总觉得这个死亡芭比粉不简单。
摩挲几下手里的伞柄，王小明收回注视忧郁王子的视线，答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田恬意味深长地“哦”一声，“美色误人啊王叔叔~我懂的我懂的。”
王小明：“……”
要不你先看看他身上的死亡芭比粉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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