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夜晚,城市霓虹闪烁,写字楼的灯光次第熄灭。商九雅揉着发酸的后颈,将最后一张报表保存归档,终于关闭了电脑。
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月初。身为财务,她早已习惯了月初结账的节奏:凭证堆成小山,报销单排着长队,系统里的数字仿佛永远核不对平。一整天,她都在和Excel表格、税务申报平台以及各部门催报销的同事周旋。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计算器被按得发烫,直到窗外彻底漆黑,她才勉强处理完积压的工作。
她拖着僵硬的身体出了公司。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穿透了她单薄的职业套装。她下意识抱紧双臂,不是抵寒,更像是一种疲惫后的自我安抚。
地铁像一条疲惫的铁龙,在隧道中轰鸣。车厢里挤满了同样倦容满面的归家人。商九雅靠在门边角落,耳机里流淌着舒缓音乐,却洗不去骨子里渗出的空洞。
工作两年,朝九晚九。大学时憧憬的白领生活,早已沦为无数个与数字鏖战的日子。她的动线被简化成三条:通勤地铁、公司格子间、租来的小公寓。连呼吸都带着绩效指标的味道。
回到公寓,她甩掉高跟鞋,链条包被随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有些塌陷的布艺沙发里,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终于…周末了。”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饥饿和渴求慰藉的情绪浮了上来。她懒得做饭也懒得点外卖,最终只从冰箱拿出剩的半袋吐司和剩下的一个火龙果,潦草解决了晚餐。
摸过手机,她习惯性点开小说APP那五彩斑斓的图标,那是她为数不多的逃避窗口。《冥路芳华》——最近唯一沉迷的女频逆袭文,讲的是女主容姜死后入地府,不肯轮回,在弱肉强食的冥界挣扎攀顶的故事。
她点进收藏夹,随即哀嚎一声:“怎么还没更新!”正文早已完结,可作者大大承诺的番外迟迟不见,最新章只有一句“三次元最近有事情需要处理,喜欢的宝子可以再等等哦”的公告。
失落像小猫抓挠着商九雅的心房,虽然番外没有,但是正文还是能重温的。反正明天周六,不用早起。
“重头再看一遍吧,我的容姜女鹅…”她喃喃着,调整姿势,指尖滑过屏幕。
她迅速沉入那个阴霾、血色与诡光交织的冥界。故事开篇,容姜初到冥界,因不肯投胎遭鬼差追捕,被逼至忘川河畔。
「忘川河水幽深如墨,翻滚着无数漩涡,河面漂浮磷火,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怨灵残光。容姜站在陡峭河岸,身后是狞笑的鬼差,身前是吞噬万魂的死寂之河。」
商九雅心微微揪紧。即使知道后续,仍忍不住屏息。
「“跳下去!要么就跟我们回去,打入畜生道!”鬼差头目声音尖利。
容姜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恐惧,但更多是被逼至绝境的疯狂与不甘。她这一生已然凄苦,死后竟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大仇还未得报,她岂能前去投胎?!
绝不!
她没有再犹豫,纵身一跃!」
“唔…”商九雅屏住呼吸。
「冰冷的河水包裹了她,那是直刺灵魂的寒冷。容姜的魂体在触水刹那便泛起青紫,失去知觉。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几乎在落水瞬间,死寂的河水骤然沸腾,无数黑影从河底、从四方蜂拥而至,它们没有完整形态,只是一团团扭曲黑雾,偶尔凝聚出狰狞人脸,或伸出枯瘦如钩的指爪。」
商九雅无意识地攥紧手机。
「容姜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只残魂咬住她的手臂,猛地撕下一块魂体碎片,没有鲜血,只有黑气从伤口逸散——那是她灵魂的本源,是存在的根基。
更多残魂扑了上来,饥渴千万年,疯狂啃噬她的“血肉”,吞噬她的魂力。她在河水中挣扎,试图驱散恶鬼,但它们太多太多。反抗微弱,视野模糊,耳边只剩贪婪的嘶嘶与咀嚼声,以及自己越来越弱的痛哼。」
“呜呜呜,我的女鹅…太惨了…”商九雅鼻尖发酸,明知容姜后续会因祸得福,她依旧心疼得无以复加。那种孤独绝望的痛楚,在某些瞬间,竟与她的心境微妙重合。
强烈的共情和“妈粉”心态瞬间爆炸。她戳开评论区,激情留言:
“女鹅容姜!麻麻爱你!呜呜呜那个杀千刀的鬼差又干嘛把我女鹅逼得跳忘川河,里面全是厉鬼的残魂啊!宝贝快崛起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冲冲冲!打赏给你买资源!(虽然正文完结了但番外也要支棱起来啊!)”
打完赏,她翻看其他评论,有人分析人物,有人催更,有人组“后援会”。她笑着点赞,一周的疲惫仿佛被治愈了些。
夜深了,喉咙干得发痛。她这才想起下班后连水都没喝,于是懒洋洋地起身去厨房接水。
公寓很小,厨房只是角落的简易料理台。手机正插在离水槽不远的插线板上充电,数据线几乎垂到水龙头。
她接满水,仰头灌下。冰凉稍解疲乏。转身时,手肘不小心撞到水杯。
“哎呀!”半杯水精准泼在充电的手机插头、数据线接口和下方的插线板上。
轻微爆裂声猛地炸响,插线板上爆开一团刺目蓝电火花。强烈电流顺数据线窜上手机,屏幕迸发出不正常白光,细密蓝弧在表面跳跃。
“啊!”商九雅吓得不轻,下意识伸手去拔电源。
但太晚了。
强烈麻痹感从手机金属外壳传来,如烧红的针刺入指尖,沿手臂神经窜向全身。心脏骤停,呼吸窒住。
眼前不再是公寓,而是爆开无边扭曲的诡异蓝光,耳边尖锐嗡鸣。像被扔进高速离心机,又像被塞进闪烁的时空隧道,眩晕与失重感席卷每一丝意识。
最后残念光怪陆离地闪过:
“完了…我的小十五…”
“容姜…番外…”
无尽黑暗吞噬一切,所有感官湮灭。
公寓重归寂静。
只有地板上那滩水渍,幽幽反射着窗外不夜的霓虹灯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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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评论区里的“女鹅”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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