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殿内,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端坐于书案后的魔尊九雅,周身弥漫着一股近乎凝滞的低气压。
“炮灰”的命运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其下连接是名为“容姜”的、不可撼动的命运铁律。一想到《冥路芳华》后期那位冥皇挥手间覆灭一界的恐怖实力,九雅就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她这点刚刚统一、内耗犹存的魔界势力,在绝对的天花板面前,恐怕连让对方稍微认真一点的资格都没有。
绝望吗?确实。但坐以待毙绝非她的风格。既然硬刚是死路一条,那……换个思路呢?
九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境中逼出的亮光。她想起书中另一个重要角色——妖王应嘉。同样是容姜统一路上的“绊脚石”,为何妖王最后成了冥皇麾下得力干将,而魔尊却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那个?
“态度!绝对是态度问题!”九雅猛地一拍桌子,“妖王肯定是第一时间滑跪……啊不,是深明大义、弃暗投明!而我(原剧本里的魔尊)头铁非要硬刚到底!”
作为一个熟知剧情的读者,女鹅的头号妈粉,她拥有妖王都不具备的信息差优势!抱大腿,她可是专业的!她就不信,自己带着满满的“诚意”和“剧透”去投诚,还能比不过那个妖王?
思路一通,豁然开朗。刚才还萎靡不振的九雅瞬间来了精神,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她“咻”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质地极佳、隐有魔纹流动的墨色纸张。
在选择书写文字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种此界绝无魔能识得的字体——来自她故乡的简体中文。
她提笔蘸墨,神情异常认真。窗外微风吹入,拂动她垂落的裙角和笔架上林立的毛笔,殿内烛火将她的身影拉长,映在冰冷的黑石墙壁上,构成一幅静谧中透着孤注一掷决心的画面。
纸上,清晰的计划逐条显现:
【炮灰自救指南(绝密)】
目标定位:找到女主容姜(当前坐标推测:人间齐国故地,小说中层提及容姜在登基之后,曾独自前往原齐国王都临淄)。
核心战略:真诚(死乞白赖)抱大腿,建立良好(卑微)第一印象。
终极目的:争取魔界自治权(底线:保住小命 魔界不沦为焦土)。
写到“保住小命”时,笔尖不由自主地顿住。一滴饱满的墨汁滴落,恰好晕染在“命”字上,如同一个不祥的注脚。九雅盯着那墨点看了片刻,毫不犹豫地将纸揉成一团,指尖魔火一闪,将其化为灰烬。
她重新铺开一张纸,却没有再写计划,只是无意识地用简体中文写写画画,脑中飞速运转。
“容姜,冥皇,人族出身……妖王应嘉,东皇之女,妖族……她们原本毫无交集。应嘉凭什么能得信任?”九雅蹙眉深思,“难道……我女鹅是个颜控?”她想起书中对应嘉“姿容绝世,艳冠群妖”的描写,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主的容貌与她前世有七八分相似,但经过魔族血脉优化,更是精致昳丽,自带一种疏离冷艳的魔魅之气。“应嘉可以,我为什么不行?论颜值,本座也是很有竞争力的好吧?”她小声嘀咕,试图用这点小小的自恋驱散心中的巨大压力。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殿外传来白虞轻柔而恭敬的声音:“尊上,时辰不早,可要传膳?”
九雅收敛心神,扬声道:“进来吧。”
殿门轻启,白虞领着几名侍女鱼贯而入,动作轻巧地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旁边的玉桌上。菜式不多,却十分精致:一盅热气腾腾的菌菇汤、一盘薄如蝉翼的灯影牛肉、半只色泽红亮的甜皮鸭、一碟清嫩的白灼菜芯、一碟腐乳点缀的南乳空心菜,另有一碗灵米饭和一小碗清淡的青菜粥。
这对于魔尊而言堪称简朴,却是九雅强调多次的结果。她实在无法接受动辄几十道菜铺张浪费的做法。
九雅放下笔,走到桌前,目光扫过菜品,微微一愣:“今日还有灯影牛肉?”
白虞轻声回道:“您昨日用膳时提过一句,说想起……太后做的这道菜了,膳房便试着做了。”她小心观察着九雅的神色。
九雅这才想起昨日偶然的感慨,原主母亲只是借口,她真正想到的是自己的奶奶。没想到白虞竟记下了,心中微暖,点头道:“有心了。看着很不错。”她坐下,拿起银箸,开始用膳。
殿内一时安静,只有细微的碗筷碰撞声。白虞与众侍女垂手侍立一旁。九雅吃得认真,尽管心事重重,但她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炮灰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逆天改命。她动作优雅,速度却不慢,很快便用完了餐。
“味道很好。你们也下去用膳吧。”九雅接过白虞奉上的清茶漱口,吩咐道。
待白虞带着侍女收拾妥当离开,殿内重归寂静。九雅望着窗外魔界永恒昏沉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唉,前途未卜,但班还是要上的。”她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坐回书案后,开始批阅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继续思索接近容姜的具体方案。
渐渐地,一个计划在她脑中成型——她需要去人间一趟。
魔界初定,主君离界并非上策。但与小命相比,这点风险必须冒。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且不会引起麾下魔族过度反应的理由。
很快,她从原主庞杂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次日,九雅召见四位国公。
当她说出欲往人界一行时,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奉国公邢垣最先反应过来,满脸不可思议:“尊上欲往人界?那人界积弱贫瘠,有何值得尊上亲临?”其他国公也纷纷附和,面露不解。
九雅早已准备好说辞,她面容肃穆,眼中适时流露出一丝追忆与感伤:“诸卿有所不知。本座近日,时常梦见故去的母亲,心中感怀。诸位应知晓,本座的外祖母乃是一位误入魔界的凡人女修,她临终前始终惦念故土人间与血脉亲人。母亲在世时,亦常以此为憾,未能替外祖母了一桩心愿。如今魔界稍定,本座思及此事,夜不能寐。故欲亲往人间一行,代母亲与外祖母,寻访故旧,略尽孝心。此乃私事,不愿兴师动众。”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原主的外祖母确是凡人,对故土有执念也是真,但原主及其生母是否强烈到让魔尊亲自去寻根,那就死无对证了。然而,这番“孝心”论调,恰好击中了知悉前任魔尊如何冷待原主母女的几位老牌国公。
奉国公和卫国公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并不是新贵,对魔宫的情况也算了解,自家尊上在先尊那里不受重视,除了最开始修为不济,和她的生母也有很大关系,一个人魔混血,地位实在低下,只怕是在太后诞下尊上时,这对母女就被先尊视为耻辱了。先尊这幅态度,可想而知,尊上自幼过得是什么日子,母女俩相依为命,也难怪尊上会对亡母的遗愿如此重视,竟然要纡尊降贵地驾临人间。
“尊上至孝,臣等感佩。”邢垣语气缓和了许多,“然则,人间虽弱,亦不乏潜流。尊上万金之躯,岂可轻涉?至少需遣一精锐近卫随行护驾!”
“正是!仪仗规制亦不可废,方显我魔界威仪!”掌管礼仪的莫罗补充道。
九雅心中扶额,她可不是去耀武扬威的,而且大批魔族前往人间真的会造成混乱的吧?她连忙摆手:“诸卿之意,本座明白。然此行本为私访,意在低调,若兴师动众,反而不美,亦恐惊扰凡人。本座自有分寸,安全无虞。”
见众魔还要再劝,九雅果断道:“这样吧,本座允黎岳元帅随行,足以应对一切变故。其余仪仗,一概免除。”
几位国公见九雅态度坚决,且黎岳实力强横、忠心耿耿,勉强接受了这个方案,“本座离界期间,一应政务由奉国公、卫国公共同决断,遇不决之事,及时传讯于本座。”
“臣等遵旨!”九位国公齐声应道。
当日晚间,白虞指挥着侍女为九雅收拾行装,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几乎堆满偏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甚至寝具都备了好几套,恨不得将整个紫光殿都塞进芥子空间里。
“尊上,人间清苦,东西带得不齐全,您可要受委屈了……真的不能再多带些人手吗?”白虞看着悠哉喝茶的九雅,愁容满面。
九雅看着那足以让她在人间舒舒服服过上一年的物资,哭笑不得:“白虞,人间并非荒芜之地,亦有市井繁华。本座是去办事,不是去享乐,这些已绰绰有余。再说,不是还有你和黎岳跟着吗?”
“可……可只有我们两个近身伺候,这怎么够?”白虞试图挣扎,“奴婢听说先尊出巡,扈从如云……”
“本座不是先尊。”九雅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此行隐秘为上,轻车简从最为妥当。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白虞见劝说无果,只得轻叹一声,继续认命地去清点那“简薄”的行装。
九雅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那个人类国度。
齐国故地……容姜……这一次,她绝不能让自己和魔界,成为剧本里注定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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