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时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卧室里。
卧室陈设简单,墙边横放着他那只打开的白色行李箱,衣物用品杂乱支棱出来,显然整理到一半,便搁置在那。
回忆片刻,他才想起来,这是苏哥租的别墅客房。
窗外透进夏日耀眼的阳光,房间采光极好,一室金芒,空调阻挡了热气。他缓缓坐起身,看到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一瞬间感觉哪里突兀,愣了愣,才拿起来看时间。
上午8点45分。
这个时间带给他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记忆中出现一段空白。
他是什么时候回卧室睡下的?怎么会想不起来?
带着莫名说不清的疑惑,晟时洗漱完,来到一楼办公区。
一楼全方位改造过,较大的区域摆着办公桌和专用电脑,旁边较小的区域作为餐厅,还有一间小会议室。
看到会议室,晟时莫名愣了愣,觉得自己真忘记了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早啊。”
苏哥从厨房走出来,拿着刚做好的早餐,向餐厅走,他很平常地跟晟时打招呼。
晟时跟着他,迷迷糊糊说:“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奇怪?”
苏哥:“?”
晟时不知如何表达,糊涂地摸着脖子:“我想不起昨晚我们忙到几点?11点?12点?我是几点去睡的?”
苏哥笑笑:“我比你先上楼,不知道你几点睡的。”
看苏哥的样子,似乎没觉得哪里奇怪。
10点多,不住在别墅的几个Beta陆续来了,闲聊一会,就开始干活。晟时坐在角落温书,需要他修改东西时,他就忙一会,闲下来就继续温书。
午饭,晚饭。
大家聊着项目的事,这一天稀松平常,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大家专注投入,好像今天和昨天一样,是一个平淡又忙碌的日子。
晟时问过其他人,昨晚大家都是几点结束回去的。几个Beta挠挠头,都说记不清了,也许11点?也许12点?和往常差不多?太忙了,谁都好像没注意时间。
晚上,他配合一个策划测试一段剧情的NPC表演,反复跑了几次这段剧情,晟时始终不满意,把架构师,就是那个Omega喊过来一起看看。
晟时说:“我记得这里,NPC还有一段和玩家的互动,昨天我刚测过这里,什么时候改过?”
Omega用怪异的眼神瞥了瞥晟时,咬着嘴唇不吭声。
晟时敏锐察觉到林烁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白天改过?”
旁边的策划安秦挠挠头:“奇怪啊,白天没动过这里,晚上我跑了这段,才喊你来看看剧情表演。”
晟时笃定道:“不,我确定这里肯定改过,少了一段。”
安秦问:“少了段什么?”
晟时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来:“这里,NPC会生气暴走攻击玩家,然后玩家要安抚NPC情绪,才能解除危险。”
安秦看看林烁,说:“我们有做过安抚NPC情绪这个玩法吗?”
到这里,晟时忽然更确信自己的记忆少了一段。
不光他,是这个项目组的所有人都很怪异,他们好像同时丢了部分记忆,却没人察觉。
安秦看回晟时:“你记错了吧?”
晟时顿时脸色一白,一言不发,这个别墅里只有他注意到发生了怪事。
大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记忆的潮海翻涌,出现一个黑暗漩涡,藏在漩涡中的东西就要显露出来,却被汹涌狂卷的涡流一次次淹没。
晟时就像在涡流边缘挣扎,就要回想起来时,却有某种阻力,如一轮一轮涌来的巨浪,迫使他退后,阻断他和那段记忆的联系。
“怎么了?”苏哥走过来。
安秦心直口快说:“小晟觉得我们改动过他的剧情,但我们没改过。”
晟时忍着大脑刺痛,脸色一阵阵发白,沉住气说:“不,我确信这里改过了,我可以去找我的文档。”
安秦又很确定没改过,无辜地朝苏哥摊摊手。林烁不说话,表情有些踌躇难办,微微紧张地盯着晟时。
苏哥说:“不用找文档了,晟少,我们去会议室聊聊。”
走进会议室,晟时更有种没来由的熟悉感,此情此景似乎重复出现过。
苏哥说了点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大脑的疼痛逐渐加剧,好像要让他放弃去思考。
晟时心神不宁地盯着桌面,目光涣散,忽然却聚焦到一点上。
苏哥的声音就在此时戛然而止,似乎被什么震惊得失语。
晟时手指指甲刮擦了下桌面上一道残留的淡淡咖啡渍迹,大脑的刺痛仿佛达到顶峰,晟时就像要冲破那道阻碍的枷锁,破开眼前巨浪和迷雾,他平稳又冷静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在这个会议室里聊过同样的话题,只是,当时是关于那段还没删掉的互动。”
苏哥彻底沉默地看着晟时。
晟时抬头盯住苏哥眼睛,似要探到他眼底深处隐藏起来的东西。
“今天,所有的NPC互动功能都改掉了,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吗?我想起来了。”
这道声音,在会议室里仿佛有着万钧雷霆的气势,如黑夜中劈开厚重密云的闪电,忽然把漆黑大地照亮。
晟时说话声音一如平常,咬字轻而软,显得他相当温和好脾气,软绵绵的很好欺负。
显然这是错觉。
苏哥一叹,警惕的神色蓦然一松:“果然对你不起作用。”
晟时没吭声,耐心等苏哥说下去。
苏哥如释重负,语调比刚才还要轻快一些:“你别声张,我带你去见他。”
晟时跟着苏哥再次来到最高处那栋孤冷幽清,傲视整片别墅区的房子。它在夏夜习习凉风中,就像一位警惕冷漠盯着访客的卫兵,不欢迎任何人来访似的。
苏哥按了门铃后,等了片刻,枢上将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晟时仿佛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但又感觉他们昨天就见过了。那一头泛着莹莹光泽的银色长发令人目不转睛,松松被一根红绳系起来,流水似的,从肩头倾泻到胸前,让高大挺拔的男人多了一点柔和,看起来不那么难以亲近。
——枢上将的五官深邃锐利,鼻梁高挺,眼眶狭长,两道冷厉的眉压着深邃眼窝,落下晦暗的阴影覆盖在金银色双眸上,眼神似静谧遥远的山巅雪光。
不是这么刻意穿了身暖色调T恤和宽松的居家裤,换上军装,光是这个外貌长相,就让人心生敬畏。
对于深夜到访的不速之客,枢上将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苏哥说:“如你昨天说的,你的催眠对他无效,他记得昨天的事。”
枢上将淡淡一笑:“进来说。”
走进屋,晟时更确信自己来过。
他在昨天那个位置坐下。倒了茶返回来的枢上将看到他坐在昨天那张沙发相同位置上一脸严肃,不由怔了怔,然后好像无事发生,慢条斯理把茶杯放到他们面前,自己也在昨天相同的位置坐了,仿佛是在回应晟时的坦率直接。
枢上将身居高位,但气度十分收敛,从容优雅,像一位彬彬有礼谦逊和气的教授。
在这种状况下,晟时认为自己应该主动出击,好让狡猾的对方没时间准备忽悠说辞。他说:“昨天就是在这个客厅里,您催眠了我和另外那几个Beta?”
枢上将姿势闲逸放松,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恶意,抱歉。”
他的道歉显得很真诚,可仔细品一品,语气里的傲慢又让这句道歉好像只是随便敷衍一下。
晟时不急不躁,只为了追求真相,平和地问:“您是不是这样干过很多次?”
或许是他的冷静自制让人产生好感,枢上将语气里的歉疚这次似乎稍微真诚了一点:“连续反复催眠,会有后遗症,我对那几个人,只使用过三次,包括昨天那次。”
晟时说:“苏哥没有被催眠?”
枢上将狡黠地笑了笑,说:“他帮我监视你们有没有问题。”
被拉下水的苏哥耸耸肩,又摊摊手,对着枢上将露出良家妇女被恶棍胁迫的表情:“他知道我很多把柄,我只能和他合作。”
以枢上将的身份,即便没有把柄威胁,苏哥也只能乖乖听话。
晟时捋了捋其中玄机,语气微沉:“为什么?”
枢上将没有立即回答。
他皱起眉头,在思考的空隙间捧起茶杯,又是战术性喝水,缓慢地把茶杯放回原位。
在这期间,他似乎总算考虑好了,看向晟时时,表情又云淡风轻起来,仿佛刚才思考时的凝重全是晟时错觉:“我在研究一个异端,这事不能让普通人察觉,所以我用了催眠术消除你们对这方面的记忆。但你很特殊,我的催眠对你无效。”
这个回答,显得枢上将相当诚恳了。
以他的身份,完全不用理会晟大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疑问,随便敷衍过去就行。
但晟时看过小说,仅从小说里看,枢上将绝不是个好相处,会老实坦白真相的人。他给出这个回答,绝不是因为他诚实。
但看眼前的枢上将,他展露出来的一面,好像真那么诚实和气,仿佛一位值得信赖的心理医师。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枢上将温和地说。
他不说些警告威吓的话,反而十分配合一般,平易近人地寻问,反倒让人有种不寒而栗,打从心底戒备、忌惮他的感觉。
隐藏起来的刀锋才是最锋利而一刀见血的。
能问什么呢?
为什么在这研究异端?
那些Beta半夜听到的怪声是什么呢?
晟时来到这世界后,始终保持清醒,时刻警惕阅读小说时,这世界带给他的危险变态感。
他冷静想了想,有些不该问的,绝不贸然开口,挑了个不得不问的问题:“我特殊在哪?”
话音刚落,苏哥便看了他一眼。
枢上将则淡淡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你特殊在哪。”
晟时微微蹙眉盯着枢上将表达警觉和不满。
他的认真眼神令枢上将惭愧笑了一下:“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的精神力……很特别。”
说到这,枢上将不知为何,把头偏向一边,躲着晟时的目光,好像在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晟时不由自主地对这个男人充满提防。
小说里写,枢上将对晟大少有不正常的浓厚兴趣,曾向简邵真表达过,希望简邵真割爱,他想买下晟大少。
晟时没把小说看完,不知道枢上将为什么对晟大少感兴趣,总不见得也是因为脸吧!
他穿书后,改变了枢上将第一次见到晟大少的时间。
现在,枢上将说,是因为精神力?这是真正原因吗?
晟时一时无法把握该怎么应付枢上将,看起来枢上将和他要推的主角官配感情不沾半点关系,他应该尽量远离这男人才对。
但没想到,他正准备火速告辞时,枢上将却微微请求一般说:“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当然,全凭你自愿。”
不知是不是晟时错觉,枢上将别过去的脸,在灯下好像微微泛出不明显的浅红,由于皮肤太白皙,那浅红色似难以躲藏般浮在白透的脸颊上。
苏哥挑了挑眉,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一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