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可真是荒诞,把人的一生编织成一张充满跌宕起伏的戏剧性的网,最后用它捆住一个人。
我成了一根线,也被命运那只手堪堪编了进去。
那边的太阳总算是走过了苍凉的归途,去往远方,化身新一轮的希望。这边的月亮匆匆赶到站住了脚,吸收那被剩下的余晖。
天,黯了。云,淡了。
山林里传出阵阵鸟鸣,我看见那群鸟飞走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所以赶忙逃了,逃到更远更远的地方去了。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声音从背后晕开,“这句诗更衬你。”
怪物世界也有东坡先生的诗篇吗?
她抬着下巴,嘴角始终扬起淡淡的笑,玻璃珠似的眼睛在此刻凝视着我,看透了我一瞬间的慌乱。
人类,异类,我的心,好累。
她却没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自顾自拿出了一包血袋。
红彤彤的、艳丽中带着**的血液,是静脉血。
这是错觉吗?我悄悄走到她身边坐下,想观察一下传说中的吸血鬼是如何进食。
只见她将血袋放在课桌上,右手从桌肚里变出了一只白釉镶金的陶瓷茶杯,大概,只有我一个拳头这么大小。
撑死也就一百五十毫升,一百二十毫升都不一定。
在我瞪大眼睛的注视下,她先是用纸巾沾水擦干净茶杯,然后用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接着拧开血袋,将血液倒入茶杯。那血液有些粘稠,估计是来自一个高原人,又或是一个糖尿病患者。
诡异的酸甜在空气中蔓延,勾着我的鼻子,忍不住将眼睛直直往那瞅,连带着鼻子也要细细去嗅。
她倒完一杯血茶就拧紧了盖子,再次拿出帕子无死角擦了擦那双死人一样雪白的手。最后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直到把手擦红了才收起帕子,高贵的端着茶杯抬起她的纤纤玉手,优雅地递到嘴前小抿一口。
活脱脱一个爱讲究的仙师,下一秒就用茶盖轻撇浮沫,嘴里念念有词道:“佳茗自有清香!尚好尚好!”
我真是疯了。
才会觉得呆在这个凌乱无章的世界也不错,反正我也没有多正常。
他们病的是肉/体,我病的是心。
心有疾,无所医。偏偏我这个人最是讳疾忌医。
“黄尚,你希望我给你尝尝吗?”她没意识到这么直呼我的大名有什么不对,这个笑话此时此刻可能也就只有我会想笑。
“……”可是,我现在好像也笑不出来了。
她还在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手指摩挲了几下衣角,鬼使神差的,我抬起了手。“我希望能够尝尝它的味道。”
呵,一包血袋能有什么味道呢?无非是我牙龈出血一样的铁锈味。难不成还是甜甜的?
茶杯被递到我手中,她似乎很期待我品尝血茶的味道,是因为想看我吃瘪?
那就如她所愿吧。
我大闷一口,血液晕染在唇上,唇瓣不堪重负,于是它又跌了下去,攀在下巴上,摇摇欲坠,最后被我随手抹掉。
血有什么好喝的,我快速将口腔里猩红的血咽下去,不小心涌到了气管,呛得我直咳嗽。
酸酸甜甜的,还有一点粘稠,这味道正常吗?怎么像是番茄酱?
她看着我像是在看山顶洞人,轻轻捏走了我手里的茶杯,重复先前贵妇般的动作。
我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目光在番茄酱的血茶和这只喝番茄酱的吸血鬼上来回流转,我才十六岁不到,按理说不应该年纪轻轻就眼睛瞎了,舌头盲了吧?
我现在最多就是缺钙,也没啥大毛病来着。
陆续有怪物进来教室,零零散散的,最后还有几个是掐着点才进教室,顶着艺班无奈愠怒的目光回到座位。
“同学们,晚餐时间是非常充裕的一个小时十分钟,希望下次不要再有同学迟到了哦。好的,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一下班干部的问题。有谁自荐吗?”
“……”
好安静,我悄悄把刚刚压低的头抬起来往边上瞅,好家伙,怎么一个两个全都低着头?!这让老师情何以堪!
我压的更低了,不是害怕,只是想跟着集体,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Yes!
现场足足沉静了一分钟之久,这一分钟里,我感觉世界都平静下来了,没有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了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没有了挪动桌椅的噪声,没有了连绵不绝的呼吸声——我屏气凝神,忘记呼吸,差点要窒息了。
除去若断若续的呼吸声,此刻可能就只有心脏还在发出跳动声。砰砰砰的,那颗心在开枪。
艺班很不希望冷场,最后只得拿了一根白粉笔走到了后面的黑板把班级职务和各个科目写上去。
“你们现在害羞我理解,如果还没想好那就再仔细想一想,有意向的可以直接拿粉笔把名字填上去。”
老师她人(划掉)怪真好!
左边的胳膊被撞了撞。我抬头就对上了卡米拉的绝世容颜,“加个联系方式吗?这是我的。”一张纸放到了我的桌子上,靠着十九本课本挡住了老师的目光。
“可以。”可以个蛋啊,我草了,我要如何才能加上你的联系方式,我有手机吗?我就知道身上空落落的一定是少了点什么东西,原来是手机没了!
所有的线索汇成了一跟清晰明了的线,在线的开端,分明就是我妈偷偷把我的手机塞进口袋的盗贼模样。
我该如何才能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九点三十五,在我快要站起来申请上厕所实际上是想放松一下屁股的时候终于放学了。
脖子成了卡死的扳手,肩膀上的齿轮相互咬合,紧紧崩着,牵引着我的腰也酸起来了。
感觉我瞬间从十六岁变成了六十岁。
宁静的校园被蝉鸣声渲染出祥和的氛围,青春的绿色簇拥在仰头所见之处,暖黄色的路灯下几片香樟树叶透出清晰的脉络。
好像在这一刻,真的有种普通校园放学的感觉。
视线凝固在我的身上,我假装看不见,但还是会听见“咔嚓”的拍照声。
真蠢,连声音都不知道要关掉。
还是在,挑衅我?
我正欲回头转身,一只温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牵着我向前走。
“黄尚,早点回家啊,我期待你的消息。”
忽然间脖子上传来窒息感,肩膀被重重压下去,我只能负重前行。
“怎么回事儿?伙计,不等等我吗?”转头对上罗布尔没心没肺的笑脸,我选择放弃和他计较,并默默将他的铁爪从我柔弱酸痛的肩膀上移下去。
两根手指扯了扯,没扯动,伸手握住他的铁爪往下拽,依旧没动……
靠,不正常不对劲,我已经虚成这个样子了吗?我以后再也不熬夜肝游戏了,改明儿就把全部游戏都卸了!不然就得年少白头啦——我泄气把手垂了下去。
“今天实在是太无聊了,开学好没意思,后面的七天军训也是无所事事,二中那边早就开始讲课了吧。”罗布尔的嘴巴是个没把门的,明明才认识我,不对,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不就是一面之缘他也能侃侃而谈,我真是服了!
他才是真正的话痨吧。
我内心复杂,脸色复杂。直到一只手轻飘飘打过来,将刚刚泰山似的铁爪扇下去。
好人啊!我宣布:今年年度最佳好人就是我身边这个新同桌——卡拉米,不对,是卡米拉。
外国人取名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刚好和卡拉米这么像呢~
还有这个罗布尔。萝卜还在一吐苦水诉说自己多么多么的努力才考到这个学校来的,已经提着手提包走在我的前面了。
南风把她的裙摆吹出了云朵的形状。
如果把我的耳朵调成静音又或者把这个在我耳边呲哇乱叫的萝卜调成静音的话,此情此景我大概会吟诗一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更符合景语更加有文采的诗我是想不到了,这首《关雎》都还是初三背过才记住了。
就像我会永远记住这个瞬间,记住在这个瞬间感受到的无限轻松与安宁。
在目瞪口呆看完两人分别上了两辆豪车之后,我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我随手停放不知所踪的小破驴。
真丑。真破。真烂。
我恨有钱人!
小电驴在空荡的马路上前行,轮胎吱悠悠的转动,时不时出现几个难以发现的井盖,来不及反应就掉下去再弹起来,龙头被震动的又晃又抖,跳起了摇头Disco。
为了不和二中的学生碰面引起堵车事件,我上下学走的都是一条极为隐蔽的路线,只是实在没想到我出现了一个重大纰漏。
一阵恶臭被空气裹挟着强硬地塞进我鼻子里,地面上是长达五到八米的臭水,却将周围十五米内的空气都污染了。
“呕!——”
“有没有公德心啊?怎么乱泼臭水制作生化武器害一中学生简直非人哉!——”
一只黄一块白一块的小土狗在路边自娱自乐,听到我的控诉傻乎乎的也跟着叫唤两声,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欢快,我差点以为这家伙听的懂人话呢。
好可爱~想要!
我直勾勾盯着它,望眼欲穿形容的大概就是我这幅样子吧。
那狗看着我,懵懂的大眼睛眨了眨,嘴角还保持着憨憨的傻笑,下一秒仿佛看懂了我的想法,吓了一激灵,毛都炸起来了,跳了老高。
和我家黄灯笼一样,又菜又怂又萌。
小土狗的眼中只有我满脸的猥琐与想把它拐走的决心,特别是我的脖子和头在身体不动的状态下向左转动,说一声鬼也不为过。
它立即就连爬带滚地跑了,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只不过样子多了点狼狈,一路跌跌撞撞。
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缺德?流浪猫流浪狗的花语是手慢无没错,偷家养猫家养狗就很没人道了。
好比我,前十五年都在自家待着舒舒服服的,打个盹的功夫就把我拐来这个全是异类的世界,谁干的?太TM没人道了!
你最好给我藏得好好的,别让我给找到了。找到了,我就——剥皮!抽筋!拆骨!剁肉!挖眼!拔舌!让你生不如死!桀桀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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