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有好些年了,她是真没有那个心情,跟他像朋友那样若无其事地吃饭、闲聊。
或者说,假如周叙白还有一点良知,都不应该说出和她“聊聊”这种话。
在她看来,周叙白应该祈求自己再也不要遇到她。
因为,当初他是如何和她绝情地说分手,现在她就会用加倍的冷漠对待他。
或许,周叙白想要和她聊聊,还存在另外一种原因:
和她分手后的这几年,渐渐成熟的、恋情不断的周叙白,想起从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心生后悔,想做些什么弥补往日、或者是弥补她?
......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多浪子回头。
姜妤烟敛起神游的表情,收回思绪。
沉默片刻,她觉得刚刚的自己实在失态,也觉得像极了是她在旧事重提,故调重弹。
缓缓吐了一口气后,只撂下一句“还有事,先走了”,便落荒而逃、转身离开了。
-
周六。
姜妤烟坐在心理医院的沙发上,看到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散落一地。
“来了,最近感觉怎么样?”
心理医生许砚心从诊室外走了进来,温柔地问道。
“还行。”
姜妤烟回答的声音很轻,垂着眼眸,没有看她。
见姜妤烟的神色并不像她口中说的还行,许砚心没急着继续追问。
顿了良久,在电脑上随诊记录下姜妤烟的复诊情况后,才抬眼问道:“你那天给我发消息,说你又见到他了?”
他...
姜妤烟紧握椅子扶手的动作一顿,将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
“是。”
姜妤烟的声音很轻,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似的,“在公司碰到的。”
“感觉怎么样?”
见姜妤烟终于想要主动谈论他,许砚心才继续问道。
“很烦。”
姜妤烟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不屑和轻松,可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变得黯淡。
许砚心静静看着她,本想等她自己继续说下去,等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烦?”
“你从前不是说假如有机会再见到的话,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沉默一秒、两秒...
许砚心和姜妤烟谁都没说话。
不知怔了多久,姜妤烟终于开口:“不想...见他,”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也不想问了,四年前,他提分手的时候,连个理由都没说。”
姜妤烟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般平静,可许砚心看得出她早已恍了神。
她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
周叙白:“姜妤烟,我们到此为止,分手吧。”
姜妤烟:“为什么?”
周叙白:“家庭原因。”
姜妤烟:“……”
周叙白的声音不高不低,神色看上去也只是寻常埋怨他不喜欢的阴天,而不是在结束一段感情。
周叙白的话音落下,没有任何关于他口中家庭原因的解释,也没等姜妤烟说出她的回答,他就转身离开了。
连一个身影都没留给她。
那样绝情的语气和冷漠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如今,他居然想像和平分手那样,和她“聊聊”?
姜妤烟垂眸,不再回想那痛苦的回忆。
“后来呢?”许砚心问道。
“后来......”
姜妤烟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我来了医院。”
分手后,姜妤烟像一头被压垮的骆驼,她的情绪崩溃了。
她开始整夜地失眠,陷入无法控制的失落和自我怀疑,有时候只是坐在沙发上晒太阳,或者透过窗户往外看,眼泪都会毫无征兆地落下。
后来,这种近乎抑郁的状态在时间的稀释下,渐渐减弱了一些。
姜妤烟本以为是自己终于放下了。
从未想过,她病了——抑郁症。
就这样,她一边调整,一边用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从被分手的伤害中走出。
-
从医院走出来时,天空中挂着的橘黄色的落日快要消失了。
因为昨天刚下过雨,初秋的风愈加透着凉意,力道极大地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一道极强劲的风在此时吹了过来,姜妤烟被冻得直打哆嗦,她把外套拉链拉上,准备朝医院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汪妍发来的消息:【姜妤烟,下周一有早会,你记得先过一遍ppt,把你的复盘总结发给我哈。】
姜妤烟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才迟钝地回复:【嗯嗯,复盘已经以文字形式发送到您的邮箱了。】
发送完消息,姜妤烟抬眼,正要朝地铁站望去,目光却无意识地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脚下的动作突然顿住,呼吸也猛地一滞。
周叙白。
是见到就会忍不住叹气的程度。
只是一眼,刚才包裹姜妤烟全身的寒意,就再次加重。
姜妤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也似乎因为加重的寒意,在胸腔里跳的愈来愈快,像是要冲破什么桎梏似的。
她想转身走开,却像被钉子牢牢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周叙白朝她走了过来。
二人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周叙白的眼神先是怔了一瞬,确认一般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继续加快了脚步。
脑子如同接收到危险靠近的讯号,姜妤烟的身体瞬间绷紧起来。
片刻后,周叙白站到了她面前,眼神有些躲闪,“这么巧,在这遇见。”
一时间,不太清楚他这句话是在解释偶遇的巧合,还是在暗示他看到她从医院出来。
姜妤烟不觉得巧,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跟踪了。
她没说话,只微微抿了抿唇,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
也希望他能从自己冷淡的态度中,看出自己并不想和他说话。
周叙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缓缓开口:“准备吃晚饭了吗?”
“不。”
她条件反射地回答,随即又懊恼地抿紧了唇。
像是没注意到她再明显不过的懊恼,周叙白继续语气平静地说:“那等下……一起?”
又是吃饭......
姜妤烟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疏离和不悦。
良久,她才听到空气中传来自己回答的声音:“...不用了。”
“你…好像在躲我?”
周叙白忽然笑了一下。
“......”
只是简短的六个字,姜妤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也瞬间愣住。
“躲你?”她重复了一遍,继续用极度嘲讽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狂躁的一阵风朝两个人吹来,却带来了片刻的安静。
周叙白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没反驳这句话。
良久,他再次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不是躲,那为什么不和我吃饭?”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他,“我不想。”
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滞。
周叙白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冷冽得几乎让姜妤烟喘不过气。
她并不想在这寒风中跟他浪费太多时间,被风吹地缓过神来后,也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咄咄逼人。
便在心里犹豫、思考着:是不是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他就会离她远点。
良久,她看到周叙白低着眼,像是再次被她噎住。
如此冷场不知多久后,姜妤烟才注意到远处一辆车里同样穿着西装的像是助理的人,一直朝周叙白的方向看。
上次在办公楼大厅和周叙白遇见时,这个人似乎也在。
她想,假如助理看到自己的老板如此没面子地被一而再再而三拒绝,那......
算了,这与她无关。
姜妤烟暗暗吐了口气,觉得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和他见面了,索性把话说开。
她一改刚才几乎恶劣的态度,尽管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没有躲,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再有什么联系。”
话音落下时,姜妤烟隐约瞧见周叙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还没等她瞧仔细,周叙白就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接下来的几秒,姜妤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的真实性。
他说什么?
他追到这,就是为了来找她?就是要联系她?
姜妤烟差点被周叙白的话惹的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呵!
她想:周叙白,你是怎么好意思和被你突然分手的前任说这种话的?
姜妤烟眯起眼睛,被周叙白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六的医院,人流量要比工作日多得多。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片静默时,一辆擦肩而过的车大力地按起来喇叭,催促着前方车辆快行。
一阵让人紧张、心慌的鸣笛声,响彻两个人耳边。
或许是下意识,周叙白自己迈进医院内围墙时,掌心忽然扣住姜妤烟的手腕,顺手将姜妤烟也拉了进来。
等到姜妤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入了医院内,周叙白的手隔着外套搭在她的手腕上。
见姜妤烟的视线移向手部,周叙白知趣地松开了手。
没等她回答他的上句话,周叙白再次直勾勾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那时候分手,”话到嘴边又停住,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挺对不起你的。”
“......”
见姜妤烟皱着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放松,周叙白以为她终于要答应他的邀请。
过了几秒。
姜妤烟只是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嘴角,语气极为冷漠。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太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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