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舟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半
北方冬天天黑的早，地面的灯光渐渐晕开，失重感随之而来。
远处航站楼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看到人影来回移动。
他拖着箱子走出机场。
凛冽的寒风裹着独有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刮在脸上生疼，却让他混沌了三年的神经骤然清醒。
哈一口气，一道白烟出现在眼前。
纪柏舟缩缩脖子。
不远处，穿的像男团似的段海棠看见他，立刻呲个大牙迎上来。
纪柏舟嘴角微扬，脚步不自觉加快些。
“好久不见！”
“来抱一下，想死哥们了”段海棠狠狠抱住他，分开前胳膊用力压在他的后背上。
有一种想把你刻在我身上，再也别走的气势。
力道大的勒人。
“不走了吧。”
讲真的，他没想过纪柏舟会这么快回来。
当年纪叔叔有一种他这辈子别回国的态势。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一个人褪掉青涩，也足够让一座城市换了格局。
“嗯。”纪柏舟应得简洁，坐进副驾驶后，便侧头看着窗外。路灯一道道划过眼底，将他脸上的轮廓衬得愈发冷硬。
“回来就好，在外面辛苦了。”
“还好。”
“瘦了都，回家歇一会还是怎么的。”
“不歇了，这几年也歇够了。”纪柏舟坐躺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路灯一遍遍划过。
深呼一口气。
“得嘞，我安排了节目”段海棠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他早就通知常玩的几个圈子里的朋友今晚会来一个神秘嘉宾，现在接到人将时间地点告诉他们。
——到龙都桃花源集合。
纪柏舟听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以前圈子里那帮人，没什么意外。
段海棠心细，从小到大的情谊，不管做什么都会为自己考虑。
“我没叫外人，先可熟悉的来，通知外界咱纪大少爷回来了！吓他们一跳，让他们净传谣！”
“嗯。”纪柏舟将车内音乐调小。“圈子里有什么变化”
段海棠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疾驰而出：“变化可太大了！你走后，顾闻野他爸调过来任副省长，这小子仗着背景硬，自己又有本事，现在早就是圈子上层了，没人敢惹。就这样还一大帮人围着他转，希望能分一杯羹。”
“我知道。”纪柏舟指尖摩挲着膝盖，国外这三年，他没刻意留意这边的消息，但总还是有人在他耳边提到。
顾闻野常常被提起。
被男人提起、被女人提起，全都一副痛心疾首玩不过又想继续玩一把的表情。
“分个屁，这人软硬不吃，我行我素，而且这逼私生活不干净，男女不忌，爱玩点变态玩意儿。”
段海棠继续补充，面色不善。
要不是给自己好哥们分享实时，他提都不想提这个人。
车子渐缓。
龙都坐落于市中心繁华地带，周围高楼林立，此饭店占地面积巨大，虽说只有四层高度，在明黄灯光映射下显的格外气派。
入内，流水从石头堆成的小山顶落下，循环往复，水流声不断，一楼只有个前台，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他们穿过前厅，从偏门出去，七拐八拐后来到了桃花源。
厅如其名。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还剩下三两座位。
他一来，包厢瞬间热闹，三三两两围过来问东问西。
纪柏舟笑着和大家喝了几杯酒，寒暄几句，坐在座位上玩打火机。
指尖火苗明灭间，耳朵却没放过众人的闲谈。
圈子还是那个圈子，只是核心人物换了排位。
不只是谁提了句付天成，大家看纪柏舟面色没有异常，便大胆的讲。
有好有坏，最近得瑟大劲，把顾闻野惹不痛快了。
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欢迎回国啊柏舟。”
此声一出，屋内立刻噤声。
落针可闻。
玩打火机的手稍微一顿，随即又正常玩起打火机。
只见付天成手指勾着车钥匙倚靠在门框上，眉毛轻佻，
——快来欢迎我来给你找不痛快。
“我不知道他会来。”段海棠神色一怔，小声说道。
“不会不欢迎我吧。”付天成一动不动。
纪柏舟拍拍段海棠的腿，已示安抚，随即偏头看向那人。
一如既往，依旧是那个垃圾。
他只叫服务人员搬来一把椅子，便让人退下。
压根就没有重新上菜热烈欢迎的意思。
“怎么会，没想到我这小小的聚会能劳付总大驾，我的荣幸。”
“我的荣幸才是，今晚在这里应酬，下来就听说纪总回国并在这里吃饭，巧了，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啊！。”
付天成也没客气，敞开退坐在凳子上，胳膊张开，搭在旁边人的椅背，一脸得意。
“我开的是那辆劳斯莱斯！哈哈哈你们说我和纪总是不是有缘分！”
这辆车以前是纪柏舟的。
房间内几声尴尬的附笑。纪柏舟面色日常盯着手中打火机。
“付总开的舒服就好。”
桌上其余人互相使着眼色，几年不见，纪柏舟性子好了不少，要搁以前，必然像三年前海上邮轮宴会那次一样。
闹个天翻地覆。那次付天成给纪柏舟下了药，当着他那几个好友的面说要看清冷佛子下神坛。
看好戏的那帮人没得逞。
纪柏舟强忍药性将手割破，揍付天成个半死。
牙都掉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付天成会被紧急送往医院，没想到他只是简单包扎下，便顶着木乃伊似的绷带坐轮椅下来玩牌，还特地叫上纪柏舟。
邮轮上并没有特效药，泡了下冷水澡的纪柏舟输掉了刚提的劳斯莱斯幻影。
不巧的是，邮轮之行结束后纪柏舟便出国。
那些看他笑话的人在这几年该落寞的落寞，该消失的消失。
但他走后滨市传言纪柏舟是被付天成搞出去的。
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传的起劲儿。
“前两天你妈妈带着纪佳，哦瞧我着记性。”付天成装作懊恼样，拍拍脑袋“你后妈，带着纪佳逛街呢。”
啪嗒
纪柏舟打火机盖被扣上。
所有人都知道，母亲是纪柏舟的禁忌。
很多年前从他母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后，再也没人敢找不痛快在纪柏舟面前提起这个人。
段海棠面色不善“嗨，都在一个城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没想到付总还有心情逛街，付总公司那事儿处理的怎么样啊，我一个不爱上网的人都刷到了。”
“什么事？”
纪柏舟倚靠在凳子上。窗外有个路灯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呲——
付天成点起一根烟，面色如常。
“他们公司内部矛盾有个员工从天台上跳下来了。正好砸在付总车上，人不成样子了，车也是。”
内部矛盾，可大可小，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看了。
“对，我这有照片，贼瘆人。”
纪柏舟扫了一眼，十分血腥。
他不喜看这种
“小事儿，死了个人而已。”付天成深抽一口烟。
“那辆车……”
纪柏舟说的是输给付天成的那辆。
“付总好好停啊”
纪柏舟半开玩笑，笑意不达眼底。
“哈，这是自然。”
付天成勾起车钥匙，绕着手指转圈。叮当作响
啪——
“今天就到这吧，刚下飞机，改明儿个再安排哥几个。”
纪柏舟将打火机放到桌子上。
闭上眼睛
眼睛被灯光照着，一片猩红。
等人都送走了，段海棠将空气循环系统打开。
“这事儿可没他说出来那么简单，刚才没好意思说。也不知道他怎么把顾闻野惹火的，人家把他快到手的项目抢走。这人回公司就大闹，逼着这个死者当所有人的面下跪，扇她，这小姑娘受不住，直接报复性的摔死在他车上，这些视频前段时间传的到处都是，听说是付老爷子找人整平的，但这小子应该吃了几天苦头，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哼”纪柏舟穿上外套“走吧。”
长叹一口气。
“送你回哪儿”段海棠拿上车钥匙。
“姥爷家。”
二人穿过小径时，与一批人擦肩而过
纪柏舟和靠后的那个人对视上。
好漂亮。
这人长相极具攻击力，脸上没什么肉，棱角分明，微双眼皮，细长的眼睛，眼角褶皱偏大，随着纪柏舟向前走从擦肩而过到离他远去脑袋后仰，看向你的时候
没有温度，没有灵魂。
可能是发型的原因，寸头，很有少年感。
“这人谁啊。”那男人问旁边人。
“纪柏舟，三年前你来之前出国了。”
“这是又回来了？”其他人纷纷回头看。
和以前一样，身形高大，肩宽腰窄腿长，走路跟走秀似的。
“当时和付天成闹得那么厉害，看来他爹是解气了。”
“和付天成有什么关系？”那男人问。
这人听旁边人对当年往事的讲解，嘴角上扬。
回头看了眼已经远去的对方。
有意思。
等人走远，段海棠向纪柏舟介绍
“后面这人就是顾闻野。实力很强，脑袋很好使，背景也硬，要不然他那些行为早够他去喝几壶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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