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人多,稍不留意就要被挤散,裴司瞳拾起餐盘,望着周围穿着同一色号囚服,形形色色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已经有些昏头转向,
“司瞳,这里这里!”
转头看见祁燃朝自己用力挥手,满脸明烈的笑意,看得她微微一怔,
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总是乐观又积极,热情又炙热,循序渐进地牵动着她早已如一潭死水的心。
“司瞳,司瞳!看见我了么?”
听他在这一片喧哗中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裴司瞳耳根微红,忙应了声,端着餐盘走过去,
然而没走几步,却被三个大步招摇围过来的男人堵住了路。
三人是团伙作案被一锅端了,刚进来没几天的新犯,身上的不正之风还没给灭下去,尤其擅长武力欺压,恃强凌弱。
“老二,这妞长得不错啊!”
“不错,是挺不错。”
“妈的,终于有个女的了,老子都要憋死了!”
男人痞里痞气地舔了舔牙龈,只觉这破地方简直泯灭人性!
身边全是一身臭汗的大老爷们儿,不见半个胸大腰纤的女人,火大气盛的年纪呢,再不发泄消火,他都要饥不择食了。
眼前这个嘛,虽然离要求还差了不少,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的总比没有好。
“小妞儿,成天关在这地方,你也挺寂寞吧,跟咱哥仨玩玩儿呗。”他眼神龌龊,唇角斜斜地勾起,
“宿舍还是小树林?地点你选。”
满嘴秽语,裴司瞳瞟了说话这人一眼,
男人体格健硕,胳膊上肌肉很是夸张,身上囚服穿得十分不规矩,衣领敞开着,露出胸口大片纹身,此刻贪婪的眼睛看着她,笑得跟个流氓似的,
“呦,怎么了,别害羞啊。”
瞧他嬉笑着忽然走近了步,裴司瞳有些心慌,下意识捏紧手上的铁质餐盘,身体绷得直直的,她自知力气不如男性,但也绝不是会任人宰割的性格,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随时可以跟对方拼命,
不待男人有进一步的动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死死地摁在了他肩上,
“滚-开!”
祁燃在他身后已经攥紧了拳,眼神全没了之前的平易近人,甚至透出几分杀气,显得有些森冷。
纹身男不以为意,瞧这小青年火挺旺盛,在他眼里充其量也不过一只朝他龇牙的狗崽子,
“呦~,护花使者呢?”
轻嘲了句,出手过去要擒他后颈,
祁燃侧身躲开对方的脏手,两步过去挡在裴司瞳身前,眼神凶狠,一副随时要跟这三人打起来的架势。
见状纹身男忍不住发笑,一挑三,这货简直是找死。
“小兄弟,你不要不知好歹哦。”
嘴上劝着,一旁的刀疤男边说边撸起袖子,眼里甚至噙着隐隐的期待,
有些人总喜欢无事生非,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性。
“不识好歹的是你们。”
祁燃声音沉冷,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好像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裴司瞳被他护在身后,不禁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跳莫名有些加快。祁燃身形高大,后背宽阔,气场不似常人,她不由得暗暗地想,
他进监狱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纹身男轻哼一声,对这种不知死活的挑衅从来就是一个字,
干!
没有多余废话,地痞之间的交锋只需要一个互相挑衅的眼神,
四个人干起架来。
祁燃看着是个斯文人,没长得像三人那样膀大腰圆,打架却一点也不比混混逊色,
甚至可以说是……专业。
看得裴司瞳有些愣神,
原以为祁燃是个热情开朗,与人为善的青年人,没想到竟还是这样的狠角色,
觉得这个人,似乎不太寻常,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轰——
周围桌子凳子被撞翻,餐盘里的饭菜洒了一地,刚还在桌上吃饭的人这会儿躲得老远,斗殴的地方方圆几米无人敢近。
在一旁看着,裴司瞳很是无措,
这事是因着她而起,然而男人打架,她着实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瞧几人打得越来越不要命,心头有些担忧。
双方还没分出个胜负,突然一根短鞭悍然打在脚边的地面上,
“咻——”的一声脆响,极具威慑力,坚而韧的鞭身甩出一道狠厉的弧线。
身边嘈杂的议论声跟着歇止,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在干什么!”
监狱长那冷冷的声线,是比鞭子抽地的声响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在食堂斗殴的四人瞬间停了动作,只是周围已然是桌翻椅倒,一片狼藉,
视线扫过三个男犯,再看看跟气氛不太协调的裴司瞳,最后又落在那个叫“祁燃”的人身上。
闹事的三人悄悄眼神示意,显然心有不甘,可瞧着对面脸色阴沉的监狱长,不由得想起来他那鞭子的滋味,不敢再随意放肆。
“监狱长,这事是他们不对吧!”
祁燃抹了下嘴角血迹,声音严肃,
“在监狱就能调戏女性吗?”
他像怒气未消,说话声音很冲,眼睛毫无忌惮地直视对面的墨钦,以他现在囚犯的身份,显得有些不恭敬。
墨钦睨了他一眼,目光看向远处,
“不能,”
话落他又补充,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监狱严禁打架斗殴,违纪者禁闭一天。”
而后又转过眸来看着祁燃,表示他也在列。
祁燃没与他争论,只忍不住轻嗤了声,转头看向一边的裴司瞳,眼神似在说:
“我也得罪他了?”
裴司瞳拧着眉没说话,只目色忧虑地回看他。
祁燃一对三,方才身上也落了几拳头,想必受了内伤,还要在禁闭室被关上一天,没吃没喝,可不太好受。
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祁燃宽慰似的爽朗一笑:“我没事儿!”
“说完了没?”
墨钦却已经没了耐心,沉声落下命令:
“你们四个,去禁闭室。”
男人一声令下,先前气势汹汹的三个狂徒也只得唯唯诺诺,不敢二话,
要知道监督长是什么可怖的角色?再难管束的犯人,拿给他教训几次都会学乖,收起爪子,变成一只乖顺依在他脚下的小猫,手段毒辣,可见一斑。
几分钟后,四个囚犯被警卫押送去往禁闭室,墨钦收了手上短鞭,事情处理完,也该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转头正往外走,却听身后那女子的声音,
“监狱长。”
本不想理她,走了几步,墨钦还是侧过身,
“怎么?”
瞧她蹙起的眉心,还有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儿烦躁。
裴司瞳:“祁燃身上有伤,应该先去医务室。”
见对方不理,她又接着说:
“是那三个囚犯流氓在先,他跟人打架是为了保护我,因为这个受罚是不是有点……”
“呵——”
话没说完,便被一声不屑的轻哼堵住了嘴。
墨钦没再看她,不紧不慢回过了头,
求情?
都是一群笼中之鸟,有什么可惺惺相惜!相互关切的眼神,看着真是让人心烦!
看对方轻蔑的反应,裴司瞳识趣地不再说话,这个监狱长实在很不通人情,她是知道的。
她也不再浪费口舌,多此一举,只是瞧着他冷漠无情的背影,感到心头很不痛快,
这样无望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她用力地捏紧了拳头。
.
关上床头台灯,墨钦烦闷地合上眼,感到来历不明的情绪堵在喉间,夜深人静之时存在感越加明显,
那股烦躁的火气在脑中翻腾,研磨他每一寸神经,直至深夜也辗转难眠,
房间空荡清冷,除了自己的心跳跟呼吸,一丝声音也听不见,被难以言尽的孤独感包围,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忍受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禁锢住他的屏障终于裂开了一条缝,有东西在意识海飘过,想抓住,
可他不知道怎么做。
有个声音警钟似的在耳边萦绕,
它说,不该是属于他的东西,不能碰……
.
被关了整整三天,祁燃从禁闭室出来的时候两腿棉花似的无力,他看见候在门口的女子,嘴唇勾了勾,勉强撑起一抹笑意,然而还没走到她跟前,眼前忽然一黑,猛地朝她栽过去,
裴司瞳愣了半秒,忙搀住对方的胳膊,祁燃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身体大半的重量向她靠过来,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差点儿跟着一起摔倒,
裴司瞳:“没事吧?”
祁燃:“嗯。”
他摇摇头,面色分明很差,泛白的嘴唇明显有些干裂了。
瞧他硬撑的模样,裴司瞳放心不下,扶着他去了医务室,这几日事无巨细照看着对方,
人在身处逆境时,总会对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倍加感激,在监狱这种看不见希望,四处充斥着绝望的地方,这刻的关怀与陪伴是比在万事顺意时有更多分量,
在祁燃面前,裴司瞳总算能渐渐下戒心,一来二去,彼此也更敞开心扉,无所不谈。
阴差阳错的,因为这件事,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进了一步,
裴司瞳毕竟是这所监狱唯一的女犯,跟祁燃站在一起,如果不是这一身囚服,两个外形出众的人走到哪里都会,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俊男美女时常出双入对,这些被旁人看在了眼里,免不了多加揣测的视线与妒恨之人的只言片语,自然也入了监狱长的眼睛。
墨钦经常看到两人一起的身影,在这牢狱之中好似亲密的战友,若是换一个场景,或许更像一对相配的恋人,
可这分明不是他的初衷……
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种古怪的感觉,只是浑身都不舒服,有种想要发火的冲动,却又根本没有动机。
他是监狱长,是这个监狱权力最高的人,他只觉得一切本都该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这两人的关系,却在朝着与他想法相背的方向发展,他怎么干预都无法阻止,无济于事,终于在有一天,彻底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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