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的钢琴声倾泻而出。
甄妙瞪大眼睛,看清钢琴后面坐着的人后,不由愣了一下。
明亮的晨光透过白色的纱窗照在琴房,黑色的钢琴顶盖闪着温润的光泽,钢琴后面,贝家少爷正垂眸专注弹奏着钢琴。
五官轮廓完美的让人呼吸一滞。
乐曲如流水般流淌,即使他穿着睡衣,也丝毫没有破坏此刻画面的美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甄妙心中暗道一声“糟糕”,瞬间收回目光,低头垂眼,盯着脚下的地毯。
同样的错误,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钢琴声又持续了一会儿才停下,甄妙听见贝少爷的声音响起,很轻柔,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要打扫琴房吗?我还想再练一会儿,今天就不用打扫了。”
甄妙握紧手中的清洁工具,低声应了声“好”,轻轻关上了琴房的门。
片刻后,她出现在了隔壁的书房。
书房是二楼打扫的重点。
贝家的书房足有普通人家一套房子那么大,三面顶天立地的书柜,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中外书籍。
女主人庄教授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她的学生也会来拜访、借阅书籍。
管家把每本书都登记在册,做成电子表格,分门别类放在书架的固定位置。
放得比图书馆里的书还井井有条。
甄妙负责把书架外的书归置到它本来的位置,及时更新记录。
因为今天不用打扫琴房,处理完书房所有事物后,还余下一些时间。
甄妙小心地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确定管家不会突然出现后,面朝书架,掏出了手机,点开单词软件。
【连续签到101天】
她开始复习昨天学过的单词。
隔壁琴房的钢琴声还没有停止,舒缓的音乐隔着一堵墙传过来,她嘴里默念的每个单词仿佛都带着音符跳跃起来,像是给单调枯燥的单词加上了欢快的Bgm。
复习完之后,看着进度条又往前进了一点儿,甄妙的心情也莫名跟着轻快了一点儿。
*
贝家少爷的归来,让这栋别墅也热闹了一点儿,起码琴房、健身房、泳池都有了使用者。
甄妙在楼上打扫时,偶然能隔着玻璃看到小少爷在楼下露天泳池里游泳。
蓝莹莹的池水里,年轻男孩身姿舒展,肩宽腿长,长臂划开水流,自由得像一尾鱼。
芳姐做饭热情高涨,甄妙也跟着沾光,饭菜都比平日丰富些。
只是,他只待了没几天,就又坐上家里的车去了机场。
听欢姐说,少爷每年都去阿尔卑斯滑雪,大概这个暑假就不回来了。
这次甄妙知道阿尔卑斯是在瑞士的滑雪胜地,而不是小的时候吃的那种棒棒糖。
别墅又恢复往常平静的样子,只有芳姐又念叨了好几天。
甄妙倒也希望少爷能常回来,因为他一走,伙食立刻又降回了以前的水平。
*
几天之后的深夜,甄妙睡得正沉,猛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看到在下铺的欢姐已经起身去开门了,门口管家神情严肃,语气急促:“Susan,立刻上楼帮庄教授整理行李。”
“Susan”,是她在这座别墅里的名字。
据欢姐说,前几年别墅家政人员流动频繁,女主人叫错几次名字后,管家为了省事,干脆统一用固定的英文名。
上一个“Susan”回老家结婚了,甄妙“继承”了这个名字。
甄妙一下清醒过来,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管家催着到了三楼。
庄教授房间的整理归纳是她负责的,各种物品分门别类的,放哪儿她比教授本人还清楚。
甄妙快速地找出教授需要的东西,整理好行李。
庄教授提上行李,几乎什么话也没说,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黑色的轿车驶离别墅,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别墅重归平静。
各处亮着的灯光在深夜里更显寂静。
甄妙搓了搓胳膊,慢慢走回房间,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忽然感觉刚才急匆匆的场景跟梦游似的。
回到房间,意外的,欢姐还没睡。
甄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踩着梯子往上铺走,声音有些困倦,“欢姐,教授老半夜出差吗?”
这要是多来几次,感觉迟早会吓出来心脏病。
“教授可不是去出差,”欢姐从下铺探出个脑袋,声音压得极低:
“听说......是少爷在滑雪场出事了!”
*
少爷回到别墅是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天。
六月,A市进入梅雨季,大雨接着小雨没完没了地下着,久不放晴的天空湿透了似的,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能落下几滴雨。
灰蒙蒙的雨幕中,别墅的黑色雕花大铁门匀速打开,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湿漉漉的砖石庭院,最终停稳在主楼大门口。
甄妙在二楼会客厅刚系好天鹅绒窗帘的绑带,一抬眼就从窗户里瞧见去机场接少爷的车去而复返,她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贴近了窗边往下看。
她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只是......最近听到的关于贝少爷的消息实在让人震惊,让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车停稳后,司机很快下了车,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绕过车身,打开了另一边后座车门。
车里的人动作迟缓地探出身,随后,一根细长的盲杖伸了出来,试探性地敲击在花纹凹凸不平的地砖上。
“哒!”
积聚的大雨滴骤然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犹如盲杖的敲击声穿透雨幕,直接击打在二楼的玻璃上。
甄妙瞳孔一震——他真的看不见了!
黑色的大伞遮挡住了伞内人的上半身,她只能看到那根细长的盲杖小幅度地前进摸索,和它主人的脚步一样迟疑。
走了没几步,伞下的人影就猛的一个踉跄,身子向前倾倒,还好司机眼疾手快,拉了他胳膊一把,把人拽了回来。
“别碰我!”少年低吼着,反应激烈地一把挥开司机的手,大半个身子都漏在了伞外面。
“我自己能走!”
盲杖又一次落在地砖上,这次的敲击声又重又急,它的主人不管不顾地迈开步子,好几次差点儿跌倒后,终于进了别墅。
甄妙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他离开前天之骄子的样子。
心头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
自少爷回来后,有意无意的,大家日常的动作都不由变轻,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进行。
笑声更是不能不合时宜地响起。
简直比梅雨天气还要让人感到喘不过气。
贝少爷彻底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甄妙不负责打扫他的房间,这次他回来后,再也没有在别墅其他地方见过他的身影。
芳姐在厨房唉声叹气了好几天,细细的眉毛天天拧成个疙瘩,替少爷发愁。
煮着菜时都忍不住长吁短叹,看起来比少爷亲妈庄教授还难过。
又苦心钻研做了营养餐,亲自端上楼去。
只是,没过多久,楼上就传来重物落地,碗碟碎裂、砸在地板上的巨大动静。
甄妙在楼下正吃饭呢,吓得差点儿呛到。
后来听去清理现场的欢姐说,少爷那房间大白天窗帘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真是让人瘆得慌。
芳姐的营养餐送了几天,怎么送上去的,就原封不动的怎么端下来,教授请的专业护工也被少爷赶了出来。
甄妙打扫三楼时,眼尖地注意到庄教授起居间的药瓶增多了,光是治失眠焦虑的就有好几种。
别墅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得低沉,弥漫着无声的疲惫绝望。
芳姐也没心情给大伙花心思做员工餐了。
甄妙在吃了几天没滋没味的酱油面条后,终于也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
芳姐送了几天营养餐,也心灰意冷了,营养餐还照做,只是不再亲自端上楼,而送饭的事,最后落到甄妙头上了。
“哎呦,好几天不吃饭哪能受得了,你劝劝少爷,好歹吃一口吧!”
这话让甄妙倍感压力,瞬间觉得手里沉甸甸的餐盘像是个炸药包,而她就是被托付众望去摧毁坚固防守的新兵蛋子。
她算是明白了,此刻,这活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
新兵蛋子甄妙任劳任怨地上了二楼,主卧房门紧闭,她敲了敲门。
这次,回应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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