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逃离平山村,找到亲生父亲】
冰冷刺耳的系统音在脑中炸开。
江禾头痛欲裂,睁开眼。
一双空洞麻木的大眼正死死盯过来,小脸全是脏污,看不出样貌来。
是个两三岁左右的小孩。
视线相对,江禾被她吓得一怔,差点失声叫出来,但喉咙撕裂的疼痛让她生生止住。
什么情况?她不是在家看小说吗?这个小孩是谁?
江禾余光一瞥,这关紧房门肮脏暗沉的土屋便收入眼中,手下传来粗糙感,低头一看,是她躺着的土炕上堆满的草。
她怔愣住,立马反应过来,这怕是穿越了。
那小孩身高刚好过炕,在旁边一言不发盯着她,不仅眼神不像小孩,扯出的笑也如大人般伪善:
“你怎么没死?”
冰冷的话从稚嫩的嗓音中溢出,江禾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禾刚想开口说话,喉咙又传来刺痛,生生制止了她。
“死狗丫,你在跟谁说话?那挨千刀的醒了?”
这土屋不太隔音,尖酸刻薄的话如同在耳边炸起,江禾捂住发疼的脑袋,“哐——”破败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狭窄的门框露出一张精明的脸,是个四五十的老妇,见到江禾醒着的瞬间脸色一变,立马一手指她,一手叉腰做足泼妇状:
“哟,你个吊死鬼醒了?养你们俩拖油瓶这么久,没良心的想吊死算了?呸!”
那老妇朝土炕吐了口唾沫:
“想得美!”
江禾脑子混乱,狗丫?上吊?
好熟悉的名字和剧情……
等等!这不是她睡前看的小说吗,名字她还记得,叫《姐夫久仰》,看得她脑子痒气得睡着了。
这狗丫正是这小说里恶毒女配的小名!狗丫三岁时,亲娘就上吊死了,她也被卖了,开启了颠沛流离为男女主的感情当垫脚石的一生。
江禾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眼神冷漠的狗丫。
这孩子怎么不太对劲?
“啊哟!”老妇见江禾满目清明的模样,也是一愣,半响反应过来噔噔跑进土屋,嫌恶地捂住鼻子,愤愤道:“居然不傻了?你以前怕不是装的吧!快给我滚起来干活!”
那这人便是狗丫的奶奶、江禾的婆婆司氏了。
念头一出,剧烈的疼痛又在脑中炸出来,江禾只觉得耳朵发鸣,似乎又要晕了过去。
这倒是吓了司氏一跳,怒气一滞,转头揪着狗丫的耳朵道:“看好你娘!别让她死了,还得卖钱呢!”
狗丫敛住眉眼,掩盖住杀意,点点头。
司氏骂骂咧咧出去了,顺便带上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原主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江禾的脑中。
这原主也叫江禾,十岁被拍花子的拐来平山村,年龄大卖的不贵,被村里头的陈家买下,改名为陈小花。
谁知这原主死犟,那陈家打骂她、甚至将她沉进家门口的池塘吓唬她,她都不听话,不但不愿意干活,甚至某天半夜偷偷摸摸跑了。
结果就是被村里人送回来,差点被陈家打断腿。
后来人就被丢进了猪圈,原主那些天受惊过度,猪拱来似乎要吃掉她,终究是把她吓疯了。
陈家原本想着这般姿色的女孩,以后能当个童养媳,再不济就当个丫鬟也行,谁知道就这么疯了?
他们家本来就有点家底,这么一合计,想出个馊主意来,和村里最穷的司家换亲。
拿疯了的江禾换司家二女儿司小菊。
这爱占小便宜的司氏寻摸着女儿嫁过去生个儿子,岂不是能继承陈家的田地房产?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
这原主便算嫁给了司家老大司绍山。
这司绍山从绍字辈,大字不识,比原主大四岁,力气大,平常会在山中打猎补贴家用。
原主长得好,不疯的时候就安静待在一边,司绍山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平时也很护着她。
但司氏总是寻着间隙针对她,非打即骂,在原主十五后,估摸着她能生育了,竟然给她暗下兽药。
这司绍山彼时十九,血气方刚没把持住,原主就这么怀了孕。
但没几月,司绍山打猎意外掉下悬崖,死无全尸,司家把原主肚子的孩子当唯一的独苗看。
怀胎十月生下来个丫头。
气得司家把原主关在了这个房间里,关了三年。
对这个赔钱丫头也厌恶至极。
江禾穿进来前,司家正商量把母女俩卖了,搞点钱买个男人入赘司家,原主听见后,似乎是恢复了短暂的清醒,这才决定上吊了结。
再睁开眼,江禾已理清了来龙去脉,但那突兀的系统音是什么意思?
她在心头召唤:“有人吗?”
无统应答。
不过她估计暂时离不开这个世界了,既然已经知道原主的遭遇,不用系统说,她也会想着逃跑出去的,能找到原主亲生父母就找找看。
但是原主都死了,迟来的父母也弥补不了什么。
这土屋没有窗户,透过破木门的缝隙,月光照进来,夜色朦胧,耳边也无比清净,看来现在是晚上。
狗丫不知去哪了,方才头疼欲裂记忆如潮水,并没有注意到。
现在甚至还有片段化的记忆突然涌出。
呼吸一滞,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传来微微摩擦声。
床脚有人?!
瞬间,一道冷光划过,江禾提前防备,迅速翻身躲过这一剪刀。
适应黑暗的双眼终于看清面前景象,这破土炕上居然趴倒着不到半人高的小人,抓着比小手大两圈的剪刀扑空,尖刺插进稻草里。
狗丫?
原主瘦骨嶙峋,但终究是成年人,比一个瘦丫头力气大,江禾不费吹灰之力夺过剪刀,瞪了狗丫一眼。
三岁的小孩能有这么恶毒狠戾?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喉咙倒是不那么疼痛了,声音嘶哑难听,江禾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你重生了?”
狗丫意外地挑眉,阴沉着的笑脸灵动起来,但依旧瘆人,她压低声音:“你中邪了?”
江禾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表示:你管我?
但这是原主的亲女儿,她穿到女主身上,莫名感觉就得对狗丫负责了。
但这狗丫太吓人了吧。
狗丫耳清目明,拍拍手从土炕上翻身坐起来,一双大眼做出无辜的模样,耸耸肩:
“你没死,会影响到我未来走向,那我怎么报仇?”
江禾懂了,这狗丫自出生起亲娘就不管她,对亲娘没什么感情。自己穿来了,对方怕出偏差无法再去京城遇到男女主,从而不能报仇。
毕竟这狗丫能去京城实在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先是亲娘死了,吓到来领人的人牙子,司家又找到县里,那个人牙子见多识广,看狗丫脏污的脸下眉目清秀,买下卖给了新上任的县令家。
这县令姓葛,每天都做梦何时升迁,狗丫被后院风月楼出身不孕的小妾看上,带在身边教了琴艺。
狗丫争气,琴艺一绝,及笄时已显露出天姿国色,县令拊掌一拍,为了讨好上司把她送人了。
送给了太守,太守转手送给了来地方巡查的监察御史,这御史后来回到京城又直接将狗丫给了吏部尚书崔大人。
崔大人的嫡女早些时候被皇帝赐婚给男主顾修远,彼时顾修远刚过吏部试,被授官为校书郎。
这嫡女崔晚玉以绝伦琴技闻名于京,但久居深闺并不出门,见到来拜访母亲的表哥芳心暗许,对婚事不满,咬牙私奔,最后失足落塘身亡。
崔家还有其他小姐,为了名声,只能瞒下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崔大人无奈来了招狸猫换太子,让琴技更胜一筹的狗丫顶上,瞒下真相,让其替嫁。
而狗丫就这么成为男主正妻,刚成婚便随顾修远外任处理叛乱事务,受尽苦头。待到他终于回京封侯拜相,他却与崔家小女儿崔念念在大街上一见钟情。
姐夫与小姨子的禁忌之恋,就这么开启了。
江禾深吸一口冷气,分外怜悯看向似乎还不知情这是本小说的狗丫。
狗丫皱了皱眉,差点没压住声调,故意凶巴巴道:“你什么表情?信不信我到处说你中邪了,让他们把你沉塘!”
江禾喉咙干渴,开口便如同有刀子在磨,她无奈指指自己一圈红印的脖子,如八十老妇般有气无力:“水……”
狗丫忌惮她拿着剪刀,踌躇一番权衡利弊,识时务地道:“等等。”
她如今不过三岁孩童,土炕于她而言有些高,她只能趴在床边,轻手轻脚往下爬。
这得等多久?
江禾直接伸手将她抱到干裂的泥地上,得到狗丫恼羞成怒的瞪眼。
狗丫撇了撇嘴,没放出什么狠话,挣扎出江禾的手,转身熟练地扒开木门,跑到厨房水缸打来一瓢水。
三间草房连排,西边是泥巴封顶的小厨房,连着同样稀巴烂的大门,门边短绳拴着一条狗,被简易的栅栏围住。
那狗一到半夜极其兴奋,要不是被拴住,甚至能跳出栅栏。狗丫跑过去,它更是汪汪乱叫。
狗丫加快脚步,跑进屋子关紧门,将差点端不住的水瓢放土炕上。
江禾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就算这丫头下毒她也认了。
捧着水瓢没一会便尽数喝下,没浪费一滴。
狗丫谨慎地放回水瓢,又引起一阵狗叫,回到房间细瘦的胳膊环胸,一副小大人状,抬抬下巴,语出惊人:
“现在可以死了吗?”
江禾:……
还好她现在不在喝水,不然得呛死。
江禾忍住想揍人的心,清清破嗓子,低哑道:
“先等等……你就不怕我和你同归于尽吗?”
狗丫闻言,默默退后两步,小脸紧紧皱着。
江禾提前预判:“你想和别人说我中邪了?首先,你觉得他们会信你一个小屁孩的话、而不是认为我只是清醒了?”
“再者,你要敢说,我一定拖你下水,母女俩一起中邪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你……”狗丫被她这番话打醒,是,她这个年龄无论说什么,皆无信服力,想除掉对方这个法子行不通。
江禾扯出笑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狗丫满眼警惕:“你说。”
“如果你助我逃出去,我就送你找亲爹,届时你便能以更好的身份接近男女……接近你的仇人,怎么样?”
原文中,男女主感情升温后,女主不小心说漏嘴,让男主得知了替嫁的真相,男主按下不说等待时机,新皇上任后,以欺君之罪威胁司大人,换得司念念嫁来。
而狗丫被送回司府,司大人迁怒于她,将她扔去别苑做一辈子苦力。
景泰二年,军中一将领镇压叛乱,擒得贼王,新皇大喜,封他为平宁大将军。
这将军原不过是个底层士兵,失忆重伤,遇到军队将军被救,就这么参军了,等他屡立战功恢复记忆、回到家乡时,全村早被流寇掠杀,他为报仇才撑着一口气,平定叛乱。
飞黄腾达长住京城几月,便有幸存的族人来打秋风,从族人口中,他得知自己亲女被亲娘给卖了,怕是躲过了叛军如今还活着。
他立刻追查,最后查到了崔家。
这将军姓司,名为司绍山,正是狗丫的亲爹。
找回狗丫,他心中有愧,朝堂之上与圣上重视的新任丞相顾修远对峙,两相呈鼎立之势。
最后男主光环作祟,使绊子的大将军被抄家,狗丫又沦落成奴,新仇旧恨促使她绑架仇人之子,被男女主格杀。
女主那一刻留下泪来,如梦初醒道:“我不回去了!我终于明白我要的什么,我要我们一家好好在一起!”
狗丫死不瞑目。
江禾觉得这个提议会令人心动,这丫头若是以将军之女的身份入京,女主崔念念定要礼让三分,届时使绊子复仇岂不是轻易多了?
没想到狗丫想都没想,直接打断:
“我不要。”
江禾真心实意地疑惑:“为什么?”
狗丫冷哼一声:“因果报应罢了,我亲娘如此境遇难道没有他的因?我受苦多年,没有他的因?为什么还要眼巴巴承欢膝下,我蠢,但不贱。”
没想到对方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江禾难得对这个小孩生出些肯定来,她倚靠土墙,轻笑摇头:
“你错了。”
狗丫发愣,透出狠辣来:“我怎么错了?”
江禾认真道:“你错在认为自己蠢,在我看来你还是很聪明的,否则怎么能一步步逆天改命?……不过,有件事你做的的确蠢。”
狗丫黑葡萄似的大眼一转,嗤笑道:“绑架那个小屁孩?”
听起来她和女主的儿子似乎关系不错?
江禾暂且没空深想,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当然是随顾修远外任!”
“你说你在京城好好当官夫人享福不好吗?非得和那等狼心狗肺之人共患难?难道你真爱上他了?”
狗丫听闻此言,立刻露出恶心的表情:“你不如诅咒我死。”
江禾松了口气,纯粹的恨可比爱恨交织好办多了,她笑眯眯继续提议道:“那就好,我不和恋爱脑合作。你助我逃出去,我想办法把你卖给县令,卖身钱尽数给你怎么样?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哦。”
狗丫稚嫩的眉眼紧皱,思考了片刻。
这个提议确实更靠谱,她随狗男人外任之时,耳濡目染也算懂得律法。若是这个女鬼以亲娘的身份卖她,那确实不违法、很可行。
但,她还有别的顾虑。
良久,狗丫才抬抬下巴道:“我考虑一下,三天内给你答复。”
江禾志在必成,露出放松的笑来,把剪刀丢给狗丫:“放回去吧,不然他们发现丢了会怀疑的。”
狗丫拿着剪刀侧身,来到床尾的破柜子前蹲下,细细藏在柜后的缝隙里。
对上江禾疑问的眼神,解释道:“这是我娘的剪刀。”
记忆还没完全消化掉,江禾愣了愣想起来这是司绍山还在时,原主偷来以防万一的。
不过被下了兽药,根本没用上。
江禾心中五味杂陈,将床脚棉絮结块的破被子拽过来,麻利地抖落开,拍拍身边:“睡觉吧。”
狗丫没动。
“快来,为娘哄你入睡。”
狗丫心下微动,恼怒地爬上床尾,刻意离江禾很远,闷闷道:“不准再说这种话,你不是我娘。”
这孩子还是个傲娇呢?江禾笑眯眯换转方向,凑过去,像小时候妈妈拍自己一般,拍上狗丫骨头硌人的后背,愣神间,狗丫直接背过身去。
江禾给她盖好被子,思绪放空。
狗丫闭眼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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