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云月无光。
一矫捷的身影掠过,又隐于黑暗,只留下被风扬起的枯叶。
“吱呀”。
年久失修的窗户发出难听的声音。
床榻之上躺着的人正是此客栈的掌柜。
他半醒间皱眉,翻了个身咂咂嘴。
下一秒——
冰冷的寒意骤然贴近脖颈。
冷得他狠狠打颤,立马惊醒过来。
他眼睛一眯,即刻反应过来脖子上的居然是一把长剑!
站他身后的黑衣人毫无废话,在寂静中乍然出声:“今日入住的母女俩,在哪个房间。”
掌柜差点被吓得晕倒,小命为重,他全身僵硬,立刻颤声道:“在、在楼上最西边那间屋子里!”
黑衣人迅速给他一个手刀,转身跃出窗户。
他轻功极好,一个急冲踏上外墙,脚下借力便跃到屋顶,发出的动静像是野猫,客栈内无人转醒。
二楼西侧木窗也摇摇欲坠,他心中冷笑。
他名为经朔,年幼被救入了鸿安镖局,后来追随总镖头做事,被赵家公子赵耀赏识,专为赵耀做事。
这些年来,他做成的事数不胜数,如今不过刺杀弱不禁风的母女俩,怕是比杀鸡还简单。
他知道那两个自命清高的蠢货在保护她们,虽然他对上这俩人毫无胜算,但他的剑快啊。
难不成那俩大男人睡在那母女俩旁边?
经朔恶趣味地想,越发觉得这个任务太过小儿科。
他轻脚落在窗台,瞬间便开窗翻滚进入。乌云渐散,月光之下,床榻上显出起伏的身形。
还有微微的呼噜声。
经朔来到床榻边,棉被蒙住了踏上之人的脸,这人内侧还有隆起的小小身形,怕是就是那个小屁孩。
他高举起长剑,黑夜里闪出冷冽的光来。
不太对……
经朔直觉有些怀疑,顿了顿停下动作,转而用剑尖处挑起床被来。
——“砰!”
如狮吼般熟悉的声音炸开:“束手就擒!”
那两个蠢货在屋外蹲他?!
经朔内心大呼不妙,这若是交手,他必定难以全身而退。
他也来不及怀疑,必须得立刻跳窗离去!但这任务,他也不甘心完不成。
想此,他没空怀疑,剑身一转,直直刺下。
鲜血迸出,霎那间便染红床被,榻上之人痛醒,叫出粗重的哀嚎声。
经朔一愣,也就停顿的这秒,陆舟带着剑直直刺向他。
近在眼前!经朔收起愕然,连连后退两步抵到窗台,剑气不减,他旋身躲开。
陆舟也不是吃素的,连使杀招紧逼黑衣的经朔,知道对方想跑,特意堵住窗户,将其被迫退到房间中央。
这下经朔被前后夹击,他死死握剑,心中不服。
陆伯没有出手,双手环胸倚在门边,见他不再挣扎,沉沉开口道:“是你吧,经朔。”
经朔也是丐帮受害的稚童之一,当年被救后跟随陆伯,后来种种原因,他选择了总镖头。
其实诱惑他的只一个:钱。
他穷怕了,被打怕了,他坚信有钱能解决万难,也不会再被人践踏!甚至还能主宰别人。
被戳破身份,经朔也不慌张,反而冷冷笑道:“既然知道,不如看在曾经的情谊上,放我一马?”
他目光凝到被血脏污的床榻,勾唇不要脸道:“反正我也没得手,你们也不亏吧。”
陆舟最受不了他,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走狗!因此怒道:“闭嘴!无论如何你必得见官!”
经朔冷眼:“你潜伏进黑山派故意贩卖总镖头任务信息,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怎么?你还想赶尽杀绝?”
这黑山派里多的是陆舟昔日好友,装模作样归附黑山派时,大家都很开心,陆舟却背后插刀。
陆舟不是最重情重义吗?经朔知道这么一说,他便会犹豫。
果然如他所料。
陆舟面露痛色,也就这么短短一瞬,经朔立刻扬剑刺去。
陆伯吓了一跳,端正体态也加入战斗,厉声提示:“舟儿!小心!”
陆舟反应极快,不再耽于痛苦之中,躬身躲过,一个翻滚拉开距离,战局急转直下,主动权又捏回俩人手中。
却没想到,这句急切下唤出的“舟儿”惹怒经朔,他大吼一声:“死老头!”,速度极快转而刺向陆舟。
陆舟正纳闷,迅速躲过,却没想到他是声东击西,长剑一转正直指陆伯!
来不及思考,陆舟心下生出怕意,立刻脚下借力,一跃而出挡在陆伯身前。
陆伯也反应过来,面前阴影一盖,他条件反射地拽住陆舟侧身,右手长剑带着杀意刺向面前来人。
瞬间,两剑皆刺到肉身,带出鲜血来。
陆舟右肩被刺,而经朔被刺到了肚腹。
血液迸出,哗哗流动,污了三人一身。
胜败已定。
几人动静过大早就吓醒客栈其他顾客,谁也不敢靠近此处,只得急忙奔走,让店小二出门报官。
经朔扭曲着身子松了剑,宝剑哐当一下掉在地板上,他也蜷缩在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恨!为什么陆伯只看重陆舟!为什么他总是入不了陆伯的眼!
现在,陆伯居然要杀了自己。
经朔目光愤恨,死也想不通。
陆伯搏杀战场,这场面他明明已见怪不怪,但此时还是心头悸痛,被自己下意识的死手震惊到,忙蹲下扶住经朔。
陆舟也知陆伯这是失手,下手重了,便立刻捂住自己右肩伤口,关于云岭城满心的疑问也没来得及问出口,连忙出门唤人找大夫。
客栈内一阵的兵荒马乱。
春兰睡眠极好,也被吓醒,旁边坐着早已醒来的江禾与江溪。
今个晚上,俩主子非要和她挤一间,春兰没法,寻思着正好照顾主子,没想到自己先打了瞌睡。
醒来居然还躺在床榻上。
她没空多想,连忙起来:“小姐,外面这是怎么了?”
江禾拍拍她:“起来吧,赶路。”
.
后面处理得很快,毕竟江禾有这么个江州首富之女的名头在,她知道这地界县令靠不住,便请了大夫,救下俩人,处理完伤口已是白天,江禾几天便绑着黑衣人求到了太守面前。
但这太守并不那么好见,江禾亮明身份后,花钱一层一层买通衙役、太守身边仆役,甚至连幕僚也给了点甜头,这才劝得太守愿意见这首富之女一面。
江溪见到太守之时,下意识敛眉。
江禾把控全局,只说黑衣人刺杀之事,讲完来龙去脉,又以赵明会负责到底之理由,求得太守插手此事,这才留下马夫作证,匆匆离去。
这马夫以为自己喝醉了,加上陆伯陆舟俩人对他的痛斥,他真以为醉后犯糊涂非出门,来到了小姐房间,这才迫不得已让小姐换了房间。
心中还有些许疑惑,但他也不敢空口无凭直接猜测。
事情进展顺利,多亏最近上头派下监察使巡查,正好听了一耳朵,太守若是懒得管也得对县令提耳令命一番县令,将事务转出手。
更别说监察使看着呢,太守硬着头皮接下此案。
好在有些收获,只因这陆舟怒这经朔竟对师父起了杀意,加上之前潜伏时隐约得到的消息,陆舟也不再替经朔遮掩,直言道:“大人,草民怀疑这黑衣人与赵家有关,且与云岭城女子失踪之事,怕是也有些关联。”
这云岭城失踪案,便是陆舟隐约猜测出来的事。乞巧节后这经朔便忙碌起来,陆舟留心过,知道他常奉命来云岭城。
太守瞠目而视,忙抖着手问:“什么意思?
陆舟只道:“这些皆是草民猜测,只望能有助于大人破案。草民曾与这凶手共事,知他常常受命奔往云岭城,而自他频繁往来后,这云岭城便出了食女魔之事……”
不过这事这怕是地方县令给拦下了?这太守似乎还蒙在鼓里,“这食女魔的事大人您去云岭城一问便知。”
太守这下冷汗淋漓,在监察使质疑的目光中连忙让人去查。
江禾心下震惊,也不忘见缝插针道:“民女乃是女子,不好沾惹是非,烦请大人明断,家父赵明将替民女出面状告。
都说了这黑衣人与赵耀有关,这事怕是牵扯赵家内部,太守也不知该不该同意。
但这时代女子确实不宜抛头露面,上公堂也得思虑许久,江禾这么个理由也还算妥当。
加之被收买的仆役也在旁做例:“我二婶是寡妇,她家的地被地痞流氓占了,她有骨气状告公堂,但村中好多人背后骂她不知羞耻呢,不让男人出面,反而自己出面。但她哪还有男人呢?”
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也许在别的地方大家对此事接纳度高些,但不能否认,这个问题确实存在着。
江禾不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守叹了口气,只能再次应下。
顺利成章将问题抛回给赵家,江禾只可惜刀剑不长眼中伤了陆舟。好在不耽误行程,几人决定路上的马车换成陆伯的马,由陆伯驾车,而陆舟在一边靠着就是。
现下几人皆来到医馆,陆伯的马脾气倔,非不要架着车辕,陆伯借了附近的马厩去训它,亲自更换马车的马匹,顺便卖了多的赵家马匹。
陆舟的伤口早在客栈便处理了番,这次来医馆,是为了开金创药以及路上的汤药,让伤口快些好起来,也是防止落下病根。
开药很快,春兰下意识接过医馆学徒抓的药,陆舟比她高,越过她去接下:“不用,这等小事不必麻烦你。”
他右肩缠上绷带,实在唬人,春兰有点害怕他但此时也微微担心道:“你是病人诶。”
陆舟摇头:“又不是手断了。”
春兰身在许氏身边,自然最避讳说这些话了,连忙:“呸呸”两声,“快别说,咱们都健健康康的。”
而另一边的江禾江溪,一个站在一边脸色凝重,一个乖乖坐在凳子上。
江溪这几天肚痛频繁,江禾有意让大夫把脉看看是不是得了风寒,却没想到原来是这几日吃食太好,江溪这个身躯没吃过好东西,压根消化不了,这才肚腹绞痛。
这下又开了些药,江禾特多问了几句,得知这饮食上得慢慢来,这几日只得让江溪吃点简单易消化的吃食,等缓过神来再加点肉。
恰好陆舟受伤,也得吃几日清淡的,此事倒是还好解决。
但江禾徒然升起一些内疚来,她既然穿到原主身上,自然对有血缘关系的江溪有所责任,许氏一个继母能如此,更别说江禾这个“真”妈了。
江溪狠戾,江禾也知与她经历种种有关,现在两相约定好互相帮衬了,那江禾自然也决定好好与她过日子。
负责对方伙食,还能研究研究这时代的口味,进行改良再上架卖,届时岂不是能赚钱维持生活了?
江禾想得美妙,决定重操旧业。
经朔:杀人诛心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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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刺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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