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三十秒，西维尔的智机接口处已经布满了触手，此刻正奋力将苏晌朝着自己织就的血盆大口里拖拽着。
苏晌的身躯难以抵抗这股强大的拖拽力，只能拼了命的扒着面前这张方桌，即便如此，他与西维尔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缩短。
“能......能量.......”
西维尔眼中的乱码高速滚动着，连带着他整颗头颅都不受控地转动了起来，像是什么坏掉的机器一样，就连嘴里的声音都变了形。
手臂，西维尔的眼里只有苏晌的那只手臂。
该死！
苏晌咬牙，西维尔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要将他生吞了一样。虽然并没有试验体生吞试验体的先例，但鉴于面前的西维尔根本就是个未经过验证的智械人?试验体的结合体，苏晌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将扒着桌子的手抬了起来，还不等西维尔高兴半秒，下一秒，便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径直朝着自己的大臂割了下去。
鲜血顺着刀口出涌了出来，苏晌一张小脸瞬间惨白。
短刀无法一次性割断大臂，断骨更是困难。苏晌忍着剧痛接连朝着同一个位置砍下三刀，直至白骨森然显露眼前。
西维尔的脖子歪成了90度，看着苏晌的大臂窸窸窣窣地笑了起来。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苏晌甚至开始怀疑刚才说话的到底是不是西维尔残存的意识数据了。
同族而食是未开智的低级生物才会有的行为，西维尔作为一个高阶试验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除非他只剩下作为低级生物的原始本能。
但他能说话，能对形势进行判断，这就证明西维尔并非退化到了低级生物阶段。
当所有可能都被排除，剩下的那个答案就算再不可能，也只能是正解。
戚砚的实验根本就是失败的。
拥有多基因链的试验体存在失控和异化的可能。
西维尔就是一个例子。
“西维尔！”
苏晌叫了西维尔的名字，这一声令原本还在窃喜能饱餐一顿的西维尔短暂的愣了愣。
就在对方还在愣神的时候，苏晌借着触手的咬合力，反向拧断了自己的大臂，随后迅速使用短刀又给了还没断的部分白骨几刀，直至自己的右臂和身体完全分离。
鲜血淋漓。
痛感直击天灵盖，令苏晌眼前一黑。本能却让他不敢有一秒犹豫，趁着西维尔咀嚼大臂的功夫迅速逃离了办公室。
戚砚知道西维尔的情况吗？
没人能够回答苏晌。
疼疼瞬间占据了他的每一寸神经。显然，比起那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肾上腺素已经不够用了。
他或许会死在这里，苏晌倒下前想。
......
新星F401区，戚砚家中。
戚砚几乎算是被软禁在了自己家中，之前大家还在猜戚砚会不会被拖到警务层审查室内拷问，但看目前这个情况，戚家对他还是有些保护欲在的。
两天里，戚肃打了几十通电话，除了骂戚砚败家玩意也没别的有新意的话，就算有也是问他到底在干嘛，戚砚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礼节性的接起电话，听完对方发飙后又挂断。
梁正对戚砚的这个行为十分不理解，在戚砚为他搭载上语音系统后第一时间便问他：“既然不打算回答，干嘛还要接？”
戚砚似乎对他的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只是笑着翻了翻电子屏的新闻头条，随口回了句：“不回答但可以听。”
梁正：“你爷爷那点车轱辘话我都听烦了，你还没烦？”
戚砚不说话，只是拿起芯片对着梁正的方块身体比划：“好像有点太明显了。”
梁正：“你现在被软禁在这儿，全家都是监控，好歹也遮掩一下吧，这么大摇大摆的复原我合适吗？”
戚砚：“嗯，不合适。”
戚砚的表情过于轻松，搞得梁正不自觉多想了一圈，“你该不会连监控都改了吧？”
戚砚：“嗯，猜的不错。”
梁正：......
智械人危机带来的影响肉眼可见，新星居民对于整个智械人族群产生了信任危机，而脱去颈环后的智械人和人类在外貌上几乎没什么区别，这就导致人类对于人类也产生了信任危机。
脱去颈环的智械人可能就混在普通居民当中，他们或许就是今天早上路边一个买早餐的老头，下一秒可能就会掏出一个手榴弹送他们上天。
梁正看着满屏关于智械人?恐怖分子的言论无语凝噎，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工人运动，人类历史上并非没有经历过，大惊小怪。
戚砚：“没有哪次工人运动会在星球上炸蘑菇云的，以这个视角来看，智械人确实和恐怖分子差距不大。”
梁正：“......双标？新星的武力水平就这样，你们镇压暴动用的武器哪个是没蘑菇云的？”
都是蘑菇云，怎么智械人炸就是恐怖分子，你们就是正义了？
戚砚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在他看来，梁正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管怎么样，他都承认人类确实是个极度双标的族类。
梁正：“这些人还不知道余鱼的存在，如果让他们知道还有这样的存在还得了？”
戚砚扭头看向窗外，新星的晚上没什么星星，大概是科技发展的太快，这里的环境甚至比不得旧星球的十分之一了。
人类历史的第一次改变是在发现新星的时候，那个时候戚砚还没出生，他只知道当时为了迁居，旧星也发生过一次暴动。
后来可查的文献中对于那次暴动的描写只有寥寥数笔，大概意思就是：人类文明的进步无法摆脱牺牲部分人的利益。
戚砚：“有的东西，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就像那些‘神’追求的不死，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那些人不死的假象。
梁正：“哦，你们的阶级思想还停留在旧世界。”
戚砚：“只要金钱分布不均，阶级思想就不会消失。”
梁正没接话，对于这个话题他懒得讨论，外面的世界已经因为这个问题炸了不知道多少蘑菇云了，甚至他都被推上了智械人运动精神领袖的位置了。
明明他最初的理想只有赚点小钱早点退休来着。
但智械人退休了能去哪儿呢？
不知道，第一代智械人使用到现在还没退休的先例就先暴动了，也不知道那个余鱼到底对智械人说了什么，居然能发起这样规模的一次暴动。
“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戚砚看着窗外安静的街道，这还是新星文明产生至今第一次进行宵禁，原本热闹的街道这会儿空无一人。
梁正站在戚砚肩头一并看了会儿街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闪了闪蓝色荧光：“你该不会是等着他第二次黑我系统吧？！！”
戚砚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却让梁正心头一惊。
梁正：“所以你这些天什么电话都接，也是在等他？”
“也不全是。”
戚砚随手拨弄了一下梁正，“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想要接入这里是需要接口的，之前那个陷入休眠期的0171应该是他最好的接口，不过那个小家伙是个智械人和试验体结合失败的残次品，按道理来说不太可能被二次接入。”
梁正：“听不懂。”
梁正被戚砚的话说晕了，余鱼的实验内容他只看到了部分，对于保.密部分他不得而知，但以他知道的内容推测来说，智械人的系统是互通的，余鱼想要黑进他的系统必须借助一个同样拥有智机接口的智械人。
按照戚砚之前带他看的监控来看，那个被称作试炼场的地方几乎遍地都是智械人，但那些智械人似乎都在戚砚的监控下，想要避开戚砚的监控入侵确实有些困难。
至于那个编号为0171的试验体......
梁正对于试验体的实验目的不太清楚，但似乎试验体是能够自主切断监控的，至少余鱼可以。
“在他之前，我也没发现哪个试验体可以切断监控。”
戚砚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从发现他可以切断以后，就连那个根本不清楚什么时候废掉的残次品看起来好像也能切断监控了。”
这还是戚砚头一次露出苦恼的表情，梁正的五味杂陈地看着他，想当初戚砚几乎算得上他心目中的救世主，经过这么多事，他对于戚砚的滤镜碎了一地不说，有时候还怪同情他的。
“同情？”
戚砚挑眉，他似乎对于梁正的这种情绪变化觉得很有趣：“说起来，你似乎也算是我的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失败？”
梁正转了个圈回到了充电舱，那是戚砚做的一个临时充电舱，不过巴掌大小，梁正将自己的尾端挤了进去，一边充电一边说：“你们人类最离谱的就是喜欢给一切事物下定义，有必要吗？”
戚砚想了想，嗯了一声，“确实。”
梁正：“我听说那些‘神’都是不死的存在了，如果生命已经长到无法用时间计量，对错和成功失败还重要吗？我想了很久这个问题，后来我算是明白了。”
戚砚：“明白了什么？”
梁正：“戚砚，你老实说，那些‘神’是不是诓我们呢，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不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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