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拐角照不进光，远离了人群，这块昏暗狭窄的地方，只剩下他们快要交错的呼吸声。
李迎赶到的时候，瞥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太暗了没看清，以为自己好兄弟被逼疯了，在强吻另一个男人。
他猛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扭头就要滚蛋。
然后被周限木着脸叫住：“回来。”
“……”
李迎尴尬地“嘿嘿”两声，听话倒退回来：“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兄弟你放心，我早就……嗯？？”
后半句话被咽进肚子里。
李迎张大嘴，看看把人制压得动都动不了但脸色很臭的周限，又看看脖颈都快被戳出血但笑意盈盈的池预，不太确定地总结：“你们……准备打架？”
“不明显？”周限声音很凉。
李迎斟酌片刻，讪讪道：“……不太。”
不太明显，还要逃跑，那就是想到别的事上去了。
池预收回垂在周限脸上的视线，很轻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喉结紧贴着周限手肘滚动，弄得皮肤有些痒。周限皱眉回头，抵着池预的力道松了一些：“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池预声音很低，“只是想说，我没准备打架。”
说完，他瞥了一眼李迎，和周限商量：“你朋友好像误会了，要不先把我放了？”
周限没动。
池预比他高半个头，隔得太近，呼吸时温热的鼻息会落在周限鼻尖。如果这里有灯，就会发现周限耳朵已经泛了些红。
“我不跑，”池预对上周限沉沉的目光，他敛了笑，郑重地说，“我保证。”
周限皱眉，手肘重新压回去：“你先说，这是哪，你刚才怎么消失的。”
李迎站在状况外，一脸懵：“什么东西，什么消失？”
“是哪不知道，”池预抬起右手，食指在周限手背上轻轻刮了一下，“消失是靠这个，要么？”
视线从眼尾瞥过去，周限又看到那枚暗淡无光的生锈戒指。
“哪个，”周限收回视线，“你手上的破戒指？”
“嗯。”
周限不信：“怎么弄的。”
池预挑起眉，非常大方地分享：“转三圈就行。”
“池预，”周限松开手，把竹签扔回口袋，冷着声音帮他回忆，“刚才是我救的你。”
“我记忆还行，”池预揉了揉颈侧，散漫地直起身，问他，“那我是该给你当牛做马？”
周限不想浪费时间，他盯着池预食指：“就这破戒指？东西哪来的。”
”捡的，不过好像只能回去两个小时。刚才我又试了一次，没变化，不知道还有没有用。“池预往后靠上墙，“试试？”
“不试。”周限皱眉。
他不知道池预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看这人态度，好像根本没怕过他的威胁。
这些话说得也云淡风轻，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对，又不是永远离开这里，这破戒指说不定就是BUG。
但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不相关的东西，上留有BUG，除非戒指是被制造这个世界的人扔下的。
还有可能，戒指是故意被扔掉的，作为离开这里的线索。
但是那这对床在世界的人有什么好处？
周限也想不出来，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
从池预来回发生的事情来看，来到这里的就是真实的自己。在这里死去，在现实中也会消失。
既然这个戒指可以让人回去，说明这个世界就是被人制造出来的。
一旦有人逃离出去，那制造者一定会被追捕。
他没必要留下祸患。
所以，这破戒指是意外。
“那算了。”池预好整以暇地看他，“还有事么？”
思肘片刻，周限忽然想起去报告厅前池预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怪物叫树饕。”
“前两天见过。”池预说。
李迎完全不懂：“不是，你们到底在哪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在一本画里。”池预说。
周限有些意外：“谁给你的。”
“不是给的，”池预回忆几秒，“好像是在医院，一个老头的东西，其他的忘了。”
“？”周限理解不了：“两天你就忘了？”
“我说国家栋梁，我这些天很忙的。”池预拖着腔调，语调闲闲的：“当时又不是大事，还不准人忘掉一些了？”
池预是真的忘记在哪个医院了。前段时间，研究部队一个基地忽然爆炸，受伤人数众多。特殊医疗器械又有限，为了节省时间，大家都被送到不同的医院。
而池预则是特地受命和部长代表总部一个一个医院去探望队友，聊表诚意。
老头具体在哪个医院他不记得，但是碍于这个东西写得过于离谱，内容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想到这里，池预又“噢”了一声：“我们部长和他认识，我记得长相。”
如果这是老头画里的世界，那应该有用。
周限问：“这里有他么。”
池预摇头：“没有。”
李迎已经听完大概，了然道：“根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我们现在是被卷进副本了，命令我们的就是系统，那老头肯定是**oss，现在不会出场的。”
池预：“那就只能等。”
李迎：“好像是。”
池预挑起眉，瞥向周限：“问完了？”
“问完了，”周限说，“你先走吧。”
“走什么，我还没问呢。”池预挑了下眉，站在原地没动。
虽然不知道池预说的话几分真，但是目前来看态度还是挺好的。
周限说：“问什么。”
池预瞥向他手里握着的半根木签：“你这签哪来的？”
周限言简意赅：“你的。”
“我的？”
“你走的时候刚好抽签，竹签数和人数一样，我拿了两个。”
“两个？”池预有些意外，“没算你违规？”
“没。”
当时抽的时候他是叠在一起拿出来的，估计是系统没检测出来。
“为什么抽签？”
“淘汰签会被杀死。”
池预微微一顿。
周限转身扫了眼长廊外：“问完没。”
“最后一个。”
“说。”
池预有点好奇，他摊开手问：“我的是什么签？方便给我看看么？”
三秒后，他的目光随着周限右手往上抬，最后定格在自己掌心。
温热的竹木落在手心，两只手指尖轻轻擦过。
池预眼睫轻颤了一下，他抬起眼，看见周限已经收回视线，带着李迎转身离开了这处拐角。
他垂下眼，就着昏暗的一缕光，辨认手心里的东西。
半截竹木签上，刻着两个字——
淘汰。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只有大厅里亮了灯。
但电压不稳，灯光又昏暗又忽闪忽闪地，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坏掉。
白天明明并不觉得环境多么恐怖，现在却有了浓重的校园鬼片的氛围。
周限朝里面扫了一眼。报告厅里的尸体并没有被清理掉，依旧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树饕站在报告厅门口，学生会们不知道去了哪里。人群和它相隔很远。
树饕的的白衬衫依旧被彻底染红，说话时从嘴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李迎捂住鼻子，小声道：“它什么时候带着它的斧头出现啊...这个破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池预提醒他：“才半天不到，副本任务没这么快。”
树饕在清点人数。
良久，它终于开口，有些遗憾地说：“还剩323个人。”
【编写课程表任务完成，请返回宿舍，洗漱睡觉。】
机械的声音再次降落。
树饕站在那里，没有下一步动作。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动。
周限他们就站在靠楼梯的角落，朝前方瞥了一眼，直接转身踏上台阶准备离开。
怂出天际。
有人开头，剩下的人也不怕了。人群流动起来，慢慢涌出教学楼。
到了外面，路终于宽敞起来，不用人挤人。
李迎走在周限旁边，扫了一周：“周限，我觉得这个羊头人就是个NPC，按照要求办事。那个广播里的人才是发布任务的。”
周限点头。
“所以我觉得，这里的问题关键不在羊头人，应该在于在广播室说话的那个人，”李迎接着道：“如果我们抓住那个人……”
周限仰头，看向夜幕下不远处高柱上的破旧喇叭。
“在一个没有逻辑的世界里，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性，广播室里真的坐着一个东西在那里指挥者全局。”
他这问李迎。
“对啊，”李迎明白过来，“这是别人制造的世界。”
这是别人制造的世界，一个混乱的世界是不需要真的安排一个人，或者别的东西来指挥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似乎刚下了一场雨，水泥地面湿漉漉的。
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几滴水被抖落，滴在周限身上。
有些冷。
月亮被乌云遮掩，天边只有一望无际的黑云。
因为路不平坦，前方有数不清的积水。低头看，水潭模糊地、扭曲地映照着各种各样的身型。
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私语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如果就此死去，恐怕连尸体都得不到埋葬。
沉默良久，周限问李迎：“池预呢？”
李迎回答他：“噢，刚刚他跟我说他去别的地方看看。我就自己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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