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
若普的话似乎让江别羽觉得可笑。他抱住胳膊护在胸前,不客气道:“不好意思啊乖狗,我的助听器没电了,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不过那天在医学会,我倒是跟你学了一样偷看别人唇型的技能。你刚才说我可以自由行动了是吧,那么半个小时后见。”
他说罢准备转身离开,还在正常工作的助听器就把若普平静的声音传过来了。
“你的海东青,不想再见见西里尔吗?西里尔没伤害过它,它们的感情应该会比我们要好。”
凌晨3点12分,为了尽可能让士兵得到良好休息,营帐大部分地方都很昏暗,只留几盏竖在重要支点的射灯。若普站在指挥部屋檐的阴影下,清楚看见江别羽脸上的讥讽消失了,他的眼角因为咬牙而微颤。
“你还敢提!?”这个话题触怒了江别羽心底一直没能修复的创伤,他压低声音吼道,“不论是西里尔还是你,海东青都忘了!因为原来的海东青已经被你亲手毁了!”
“……”
“行了,没有意义。指令我会服从,但我接到比你高级的指令是‘必要时候’。现在没有必要。先忍着吧,首席。”
向导压实交叉的胳膊,就像用力抱紧了自己。他不愿多说,转身毫无留恋地走了,也不需要沉默的哨兵回应什么。而哨兵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那位走远的向导始终没有把胳膊放下,和不久前在医学会见面时一样戒备,或许是某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难怪在医学会清醒的时候没看见海东青,原来是你不愿。
若普回想江别羽最后看他的眼神,尽管想把里面所有情绪和名称一一对应起来,却只顾着找里面到底有没有恨。几秒后图景深处传来西里尔微弱的哀嚎,他迅速逼停思考,在极深的呼吸下自主调节感官,防止早已破烂不堪的精神屏障过度负荷,彻底毁灭千疮百孔的精神图景。
这的确不该是一位首席会出现的状况,即使死撑下去也是强弩之末。
「抱歉,西里尔,」图景废墟中到处找不到精神体的身影,他在心里默念,「虽然现在情况很糟糕,但我宁可他和海东青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他说的,你也再忍一会。」
看来我的极限不过如此,圣光计划也只被中断了不到三年。
我感到烧灼。窒息。剧痛。
精神图景被寸寸蹂躏殆尽。
身体已经变成一个超负荷的熔炉。
但我……绝对不能停下。
右手指尖因为缓解焦虑本能在裤腿上弹跳,敲打着只有一个人能看懂的语言密码。若普回到临时指挥部,很快叫住一位士兵。短暂的脆弱后他已经恢复成往日沉稳可靠的首席形象。
“麻烦你帮我转交一样东西,同志。”他认真道。
……
……
“车程大约半个小时。两位长官,你们可以尽量休息一会,临近目的地的时候我会提醒,不用担心。”
“辛苦你们了。”江别羽点头。他已经收拾好负面情绪,再次看见若普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上车后就靠着车窗。他依旧把胳膊交叉在胸前,但神情看起来自然多了。
江别羽的原则是任务永远第一。没有比完成任务更有安全感的事了,这与他会说什么反话不冲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执行,可以不要命地执行——这或许是他几年前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秘诀。
去圣所当媒介人后,不少学员都对他从前的事表示强烈兴趣,纷纷询问他究竟怎样才能取得这样多的胜利。他的回答向来是绝对服从军令,要为伊甸方舟奉献一切,乃至生命,这是战无不胜的必要信念。
“江导,你真的从来没失败过吗?”
这或许只是善意的好奇。江别羽用淡淡的微笑作答,却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神经逐渐绷紧,让精神图景里冲上孤岛的海浪越涌越汹。
因为失败我才会来到这里。虽然我不厌恶这个工作,这同时也是塔的任务。
而唯一败局被我曾最亲密的爱人夺在手中。
若普,你会为此感到骄傲吗?
“对了,江长官,”副驾驶的组长回头,将两个小纸袋递给江别羽,“这里有晕车药和安定剂,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服用。”
江别羽回过神来,奇怪道:“我好像没有和医疗组申请药物吧。”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侧的若普。若普一上车就争分夺秒地闭目休息,所以江别羽的视线很快向下,看见他侧颈被自己用枪打出的疤痕,血痂已经掉落大半了。
“啊、哦,是的,”组长连连点头,看起来很紧张,“这个……是那位D区的指、林川指挥官交代的。”
“是吗,”江别羽伸手接了,“回头我会感谢她,也谢谢你。”
“不用客气,江长官。”
江别羽吃了药,思绪很快就被任务塞满。他想起来之前其实接了给若普做精神疏导的任务,如果不是若普提了烦心事,这个任务本该照常完成。
[哔——],算了。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若普忽然感受到温柔的海风拂在脸上,带着熟悉好闻的信息素气息。它们让杂乱无章且高速打结的精神图景渐渐缓和了下来,舒适感远超向导素针剂在血液里冰冷地循环。
他略微睁开沉重的眼皮,瞥见自己左手的手腕被身边人用极轻的力气虚环住了。若非哨兵的感官功能强悍,他可能感受不到这样的触碰,而江别羽望向窗外,一脸漠然。
谁也没说话。
车子很快通过德比利大桥,朝被未知迷雾笼罩的区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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