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孤寂,明月独弦高挂天空,只冷冷地泻下几分银色月光。
在迷离的霓虹灯下,城市一角,伏尔曼星球主城最大的酒店,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水晶吊灯将暖黄色的光晕碎钻般洒下,轻柔地覆盖在长桌上,空气里食物的香气与若有若无的昂贵香水味交织,还有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与悠扬的音乐,共同为这个夜晚谱写了一场梦幻的夜曲。
宴会的主角刘琦,此刻正如一只绚丽的花蝴蝶般在人群中飞舞,她身着墨绿色丝绒长裙,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容不迫地与各位来宾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刘小姐,你的人才库培养得不错嘛。"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脸上微带着醉意,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丝滑入场的服务员,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道。
“哦?”刘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黑白配色的女仆装似乎有些束缚不住她蓬勃的青春,裙摆随着她轻快的脚步飞扬,头巾下溜出几缕发丝,俏皮贴在汗湿的额角,她端着银色托盘在人群中灵巧穿梭,嘴角含笑,双眸顾盼生姿。
刘琦思索了一会,才忆起来那个人的名字,她笑了一下,朝女孩举杯示意过来。
“妈妈,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娇娇的女声响起,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A先生眼神一亮,呼吸越发粗重。
刘琦笑眯眯地揽住女孩的胳膊,语气亲切得像在介绍自己的晚辈:"A先生说笑了,我们小星刚毕业没多久,什么都不懂,以后啊,就让她跟在您身边多学习学习。”
她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女孩的背上,将她轻轻推向面前的男人。
女孩明显藏不住事,神色瞬间有些慌张,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湿漉漉地看向刘琦:“妈妈…”
刘琦只是微微向A先生使了个眼色,朝女孩笑得意味深长:“小星,A先生是我们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就是确保A先生在我们这里一切顺利,有求必应,明白吗?”
“哈哈哈哈……”A先生放声大笑,极为满意地把手伸向女孩。
"可是妈妈,我不愿意。”南极星皱眉后退一步,脸色逐渐严峻,她语气生硬地说道,"您从小就教导我们要自尊自爱,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他的床上?”。
此言一出,周遭俱是一静,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戳中了众人心中隐秘的某处。
A先生的笑意凝滞在脸上,脸色霎时间乌云密布,这小小的服务员竟敢忤逆他?
他的怒意被酒精放大,嘴角急速下撇,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片,不悦地开口:“看来是我高攀刘小姐了,我们的合作可能有些不太愉快。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周遭,南极星手中托盘一时不稳,上面的杯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狼藉,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只听刘琦用极冷的声音说道,"下贱的玩意,还不给我滚下去。”
南极星的左脸迅速肿起一个鲜红的掌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跪在地上很快收拾完退了下去。
宴会很快恢复了一片祥和,觥筹交错间名利和野心依旧在暗中流淌。
*
夜,万籁俱寂,杂乱的出租屋内,睡梦中的南极星一腿缠着被子,峨眉微蹙,颈间香汗淋漓,冷气也吹不乱那一场不可名状的梦。
良久,春梦了无痕,她才悠悠转醒,垂下眼帘迷迷糊糊地思索半天,在即将睡去的瞬间又挣扎着起了个夜,于黑暗中继续沉沉睡去。
黑夜中,枕边的光脑屏幕忽然亮起,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明早到我办公室一趟。”
发送人——妈妈。
距离上一次宴会发生的闹剧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南极星都认为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事,认为妈妈是为了维护她而急中生智甩她一巴掌的事了。此时突然接到妈妈的信息,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妈妈。”
南极星站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门前,眨眨眼,深吸一口气敲敲虚掩的门示意,听到“进来”二字,方才用力推开厚重的办公室门,佯装自信地扬起一抹微笑,跟大黑色办公桌前的女企业家打了声招呼道:
"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坐吧。”
身着贴身真丝长裙,长发微卷,气质优雅且成熟的刘琦按下光脑,眼前环绕的蓝色信息立即如砂砾般闪烁消失。
而后她面无表情地翻开面前的文件夹,里面夹着的赫然是南极星的人生经历,不过寥寥几笔就记录了一个女孩乏善可陈的前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前的冬天被遗弃在伏尔曼星球温情福利院门口,薄薄的被褥裹着幼小的婴儿,身上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纸上只写着出生日期,除此之外,一样物品全无。
自此后十八年,南极星在福利院长大。成人后考上在同一星球的伏尔曼大学,便开始在外租房半工半读。
毕业后凭着福利院管事阿姨冯金玲的接引,进入福利院院长刘琦名下的绿宁能源净化公司上班,目前只安排着打杂的工作。
现租住在浮云大街背后的城中村内,学习与工作上没有展现过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见到与哪些人来往密切。
总之,这是个很无聊的似乎也没有人在乎的边缘小人物。
在这偌大的科幻的联邦世界里,这就是个没有任何特色的NPC,也是个由掌控者支配命运的路人甲。
"小星......”刘琦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孩,大红色唇角微掀,有意亲密,话到临头又觉得没必要,干脆改口道,“我培养了你这么久,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妈妈您请说。"
南极星立即嗯嗯点头,嘴角微笑弧度越拉越大,恨不得立刻肝脑涂地,以报答对面的恩情。
是了,刘琦是伏尔曼唯一所福利院的院长,她给这座星球的孤儿提供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对于南极星来说,这恩情不可谓不大,这个任务,也势必是要接受的。
也许是为了满足自己,又或许是为了给刘琦奠定一个意义非凡的地位,不知何时起所有孤儿都开始称呼她为妈妈。但也没见她反对过,于是乎刘琦就成了所有人的妈妈。
对于妈妈的要求,想必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然而,南极星虽然早熟懂事,而且对被吩咐的身份角色接受良好,但也没有想到,刘琦交给她的,是如此戏剧化的,甚至是荒谬的一件任务。这也是刘琦第一次交给她的一件任务。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听闻此言,南极星瞪大双眼啊了一声,又抿唇笑笑,质疑了一下自己的听力,问道:
“您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好像没听清楚。”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哦妈妈,南极星默默想道。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刘琦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身形微微前倾压向南极星,语气肃然道,似乎在无形之中把压力传到了南极星身上。
*
坐在工位上的南极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全身都还在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刺杀?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生活不是小说,也不会像电影那样时常存在惊心动魄的意外,而且,把杀一个人说得跟杀一条鱼一样轻巧简单,妈妈这是把自己当作老默了吗。
南极星忍不住笑出声,对自己的思维发散力有些无语。
“我只需要你,拿着这把枪,在他下完楼梯那一刻对着他进行射击。”
办公室里,刘琦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手枪,银色手枪在头顶水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枪柄处镌刻着繁复且精致的花纹,泛着一丝神秘的金属质感。
那一刻,南极星忽然有些口干,她只觉得刘琦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枪,而是她的命。
南极星收起假人般的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手枪,怔怔开口:
"妈妈……”她有点害怕,也有点兴奋。
"你放心,枪里没有子弹的,你可以检查一下。"说着她把手枪递给南极星,手枪精致小巧,握在手上沉甸甸的,略微一晃也没有声音传出。
这是一把老式手枪,填充的应该还是近百年前发明的火炮子弹头。
咔哒——
刘琦绕到她身边,轻松掰下手枪弹巢,果然弹仓内空空如也。
"那......"
拿着没有子弹的手枪去射击一个人,就像拿着一把钝刀去围困人质,是为了什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会导致什么结果?
然而此时繁杂的心绪得不到解答,她只听到院长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去做,明白吗?”。
南极星只得诺诺称是。
"半个月后,会有人将你带到在塔塔洛星球,那里会有人给你接应,你到时先在那里先住上,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保持通讯畅通。”
“出去吧。”
一头雾水的南极星就这样被请出了办公室,她坐在椅子上,假装在敲字认真工作,实际上思绪已经飞到了外太空。
刺杀。
妈妈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要她拿着枪去抹杀一条人命,因为没有子弹的枪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那么问题来了,该被“枪杀”的对象是谁,引起谁的注意力?此后南极星会遭到什么反击?会不会因此失去性命?......
妈妈.….…为何只安排了她去做这个事?
南极星清楚知道,这一系列的问题刘琦没有解答,也不屑解答。
答案只能靠自己找,南极星想着,默默点开了挂在手腕上的光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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