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冯冠宇,你掐我一下。”尹睿杰神情呆滞地望着庭院外。
宸王殿下竟会如此维护一个人?
冯冠宇也目瞪口呆地望着外面,摸索着狠狠掐了尹睿杰一把:“疼吗?”
“嘶~真痛!”
“看来不是做梦。”
庭院内,李徽玉抱着昏迷的百里金铭,双手沾满了鲜血。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的脸色,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烦躁不堪。
“快来人!来人!”他怒吼道,“带他下去疗伤!”
孔太傅踱步而出,宦官们一见太傅,又不敢动了。
“殿下,”孔太傅捻着胡须,声色俱厉,“皇子有过,刑及侍读,此乃祖宗定法。此鞭痕非为刑人,实为教殿下一个道理:天家一念动,九野万骨枯!”
李徽玉看着百里金铭背上仍在渗血,怒火中烧,却不敢再对太傅不敬。
“太傅,学生知错了!您先让人带他下去治伤!”李徽玉咬牙不甘道。
太傅见他服软,这才微微颔首。两名宦官上前,将百里金铭抬了下去。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李徽玉渐渐冷静下来。奇怪,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侍读如此上心?
“殿下,您的惩罚尚未结束。”太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李徽玉不情不愿地捡起经书,继续跪地诵读。老匹夫!
百里金铭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宸王府那间分配给他的屋舍里。
“公子醒了!快去请秋玉姐姐!”一个婢女模样的少女正拧了温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角。
“公子!”秋玉快步走进,语带关切,“听说您在崇文馆昏了过去,我们都担心坏了。”
“多亏殿下及时命人为您医治。”
百里金铭微微一愣,审视着秋玉诚恳的神色,不似作伪。李徽玉竟会为他求情?
“殿下呢?”他声音沙哑。
“这会惩罚应当还未结束,殿下还在崇文馆。”
百里金铭轻轻“嗯”了一声,这位殿下竟也有守规矩的时候。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端着药匣低头而入。
秋玉会意,领其他侍从退下:“公子先换药,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他。”
待众人离去,小厮轻轻掀开覆在百里金铭身上的薄被。
“你叫什么名字?”百里金铭问。入宸王府这些时日,关于军需案的线索始终石沉大海。
小厮熟练地为他换药,答道:“福子。”
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直到换药完毕,福子仍侍立一旁,静静注视着他。
百里金铭察觉有异,抬眼望去。只见福子站在阴影里,那张带着屈辱神色的脸,竟有几分熟悉。
“你……是刘叔的儿子?”百里金铭惊道。
刘叔正是那场军需贪墨案的主犯!
根据他的调查,军粮由户部拨款核定预算并征收,收集到的粟麦由州府加工之后,运往军队屯田。那时候百里家是新晋的皇商,也由他们家负责运往军队的屯田。
可是军队那边却爆出军粮有三成是黍糠!
那个时候大皇子与南诏的战事正在关键时期,发了这么一场大案,朝野震惊,皇上下令彻查。
现在结案的结果是百里家的刘管事在运粮的路上忽然起了贪念,将部分粮食私藏了起来。而私藏的军粮运给了一个朝廷大员,但是除了船只上零星的一点粮食外,其他的不见踪影。
军需贪墨是重罪,作为主犯的刘管事一家应当被诛九族了才对!
福子见被认出,噗通跪地,悲声泣诉:“少爷!我爹是冤枉的!”
百里金铭忍痛撑起身子:“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那次运粮虽由爹负责,但小的随行!途中绝无贪墨之事!那姓崔的纯属诬告!定是求官不得怀恨在心!小的如今是戴罪之身,翻案无望。少爷既得宸王看重,求您为我爹做主啊!”他跪行几步,重重叩首。
百里金铭忍痛扶他起身:“此案已结,翻案需待时机。”
虽然已经结案,但据父亲说,二皇子手里掌握了百里家主百里玄与刘管事的书信关于贪墨军需的书信,就连百里家的账目上也是多了一笔粮食的走账,还有那个人证崔班,若是他反咬一口,百里家定然会坐实这贪墨案。
福子哽咽道:“少爷,宸王看重您,皇上又极宠宸王。您去求情,定能翻案!”
百里金铭摇头。李徽玉一时兴起的“看重”尚且不论,单是对方敢在战时对军粮下手,就知此事绝不简单。
百里金铭想到了乘火打劫的二皇子,可是单单一个皇子,真的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的事吗?
“少爷!”福子见他沉思,又唤一声。
百里金铭正色道:“福子,接下来的话你需牢记。”
福子含泪点头。
“此事万万不可急躁。背后水深,若贸然行动,你我性命难保。你当前要务是隐藏身份。翻案之事交给我,你可信我?”
福子泪流满面,重重点头。百里家出过状元,少爷自幼聪慧,他信得过!
百里金铭微微一笑。在这龙潭虎穴中得遇故人,总算有了些许慰藉。“你先退下吧。”
福子擦泪,端药匣离去。
百里金铭凝视地面,思绪纷乱。
待福子离去,百里金铭重新趴回榻上,背上的伤痛远不及心中的沉重。父亲在京城看似枝繁叶茂的产业,那场蹊跷的军需案,二皇子恰到好处的“援手”,还有皇上莫名的“圣眷”……这一切,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出生行商,对朝廷并不了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又是对百里家翻案至关重要的呢?
他疲倦地合上眼。
“殿下!百里公子醒了!”
“本王去瞧瞧。”
门外的交谈声将百里金铭惊醒。门被推开,李徽玉大步流星而入,身后跟着几个纨绔。
“殿下今日在崇文馆真乃威武!我等佩服!”
谄媚之声随李徽玉来到床前。
百里金铭忍痛下床跪地。
李徽玉见他虽面色苍白,却已能行动,心里那点莫名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冒出一股无名火——自己方才竟为这么个玩意儿在太傅面前丢脸!
为挽回颜面,他刻意冷下声音:“躺了半日倒是舒服?既然能走,就继续来伺候笔墨!”
百里金铭垂首:“是。”
“今日罚抄的三十遍《圣治章》,由你代笔!”他令毕,领众纨绔离去。
百里金铭默默跟随至书房。
李徽玉在庭院内,命人取来一堆字画,百里金铭则跪在案前替他抄经。无奈李徽玉字迹实在拙劣,百里金铭尽力模仿仍相差甚远。
“殿下这是要趁春光正好,赏玩字画?”
“殿下好雅兴!”
李徽玉笑道:“本王岂是那等酸腐文人?今日风大,正宜放纸鸢!”
两个小厮熟练地将名贵字画糊上竹架,系好长线,转眼制成一只华美纸鸢。
李徽玉扬手将纸鸢抛向风中,一边奔跑一边放线,纸鸢乘风直上,渐成碧空一点。
“殿下!殿下!”一个小厮慌张跑来。
李徽玉兴致被打断,怒道:“有屁快放!”
小厮战战兢兢:“宫中来报,大皇子不日返京。”
李徽玉喜形于色:“什么?大哥要回来了?”
众纨绔纷纷道贺。
尹睿杰谄媚道:“恭喜殿下!届时京城可就热闹了!”
冯冠宇阴阳怪气:“可不是嘛。不过殿下得当心,您之前不是与大殿下麾下张副将有过节?当心他小人得志,给您穿小鞋!”
尹睿杰为不可察的慌乱了一下,眼神往书房里瞟了一下。
李徽玉不屑:“他敢?!”
一阵疾风掠过,李徽玉不及放线,“啪”的一声长线崩断。纸鸢随风飘远,消失在天际。
百里金铭望着那自由的纸鸢,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
“喂。”尹睿杰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外,朝百里金铭招手,“你出来一下。”
百里金铭立即敛去笑意,应声而出:“尹公子有何吩咐?”
尹睿杰鬼鬼祟祟的环顾周边,迅速将一物塞入百里金铭手中。
他压低声音:“二殿下命我转交,说你自知该如何行事。”
听到“二殿下”三字,百里金铭面色一僵。
尹睿杰不放心又慌道:“我可什么都没给你!”
百里金铭攥紧手中锦囊,转身回房。
他佯装寻书,至角落打开锦囊——里面赫然是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还有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字条。
百里金铭脑中“嗡”的一声,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这分明是要他行巫蛊之术,构陷李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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