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下手终究还是心软了。
那偷窥者像是察觉到许笙不会真的伤害他,哭的更崩溃了,周围蝉鸣愈演愈烈。似乎还有人的脚步声和影子靠近。
现在,他们这动作暧/昧、痕迹也不清白。
废物——
树林下,许笙瞬间耐心失了一半,有些失控地捏着后者的下巴,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安静效果立竿见影。
那偷窥者不哭了,就这么张着嘴,估计是被疼懵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许笙。
许笙在心理想,果然还是暴力最管用。
他压了那股气,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辞海。”乖乖的。
许笙气消了些,随口道:“名字好听,人也好看,表现好了,我带你去看海。”
谁知道顾辞海本来好好的,忽然站起来,一股凶相盯着许笙,尖叫道:“我不去看海!我讨厌海!”
“不看就不看,”许笙从善如流:“好了,好了。你宿舍在哪,我送你回去。”
顾辞海紧闭着嘴不想说。他走在草地上。被许笙捏着,肩膀一响,整个人痛的面目扭曲。
他死死地抿着嘴,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委屈似的。那双圆眼委屈巴巴地盯着许笙,倔着不说话:“我想自己回去。”
“这怎么能行,”许笙用手捏顾辞海另一块肩膀,和悦道,“你有几块骨头够我捏的。”
顾辞海瞬间被那个场景吓哭了。“啪嗒啪嗒”眼里掉着。被许笙换着法子的多重恐吓,他的迷恋都消散了不少。
他报了个名字,许笙惊讶地发现,这竟然还是南苑特批的规律研究人才后备种子的住所。
这一路上,顾辞海一直闷闷不乐。他走到干净明亮的宿舍楼下,让许笙别进去了,但许笙莫名来劲,强迫顾辞海带他回宿舍。
一进宿舍,一群穿着随意的、只穿半身的小伙围了过来。
“顾辞海?这是谁?”
顾辞海如鲠在喉。许笙笑道:“我是他哥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顾辞海你还有哥哥啊,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表的。”
谈到这个,许笙忽然顿了顿,面不改色道:“他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我小时候还给他把过尿呢。”
“!!”顾辞海脸涨的通红!
两个人此时的处境完全颠倒了。在不久之前,顾辞海还以一种高位偷偷俯瞰着许笙。但现在,许笙强势闯入他的正常圈子,轻轻几句话,就能把顾辞海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大家一聊到这种话题纷纷忘了请发了狠,不顾正主,急促继续问:“怎么把的?”
许笙在那绘声绘色地讲,顾辞海实在听不下去,红着脸走向前去了。他走几步,就听见许笙结束了谈话,对他说。
“表弟,好好读书,我走了。”
顾辞海回头。说这句话时,许笙的喉结滚动了下,像是瘾犯了,兀自摸了根烟,另一手伸进口袋——
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打火机。
……握着的不是打火机就好了。
顾辞海顿感心乱如麻,又生怕被室友看出异样来,被背后蛐蛐,只能狼狈地冲进浴室。
浴室狭小潮湿,他靠在墙上眼泪就啪嗒啪嗒流下来了。从他记忆中第一次做梦的时候,他就隐隐知道,有个人在等他。一个星期前,他第一次看见许笙,就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
可现在,他除了迷恋,还多了几分不清不楚地恨意,说不清是爱转恨了,还是爱到恨了。
顾辞海收拾完出去,就听见明亮空间内,他的室友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刚才的许笙。
“他看上去好温柔啊。”
“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他啊。”
“话说我都有点心痒痒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这种感觉呢。”
顾辞海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了。他沉了会,没立刻发作,但忍耐终于是可以到极限的。在他们聊到最兴起时,顾辞海忽然冷不丁道。
“你们也想被他用木仓抵着喉管威胁吗?”
沉默。
——
小孩嘛。
吓唬下就好了。
许笙不太在意。
在剧情书的影响下,这种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对他产生感情很正常、但剧情书赋予的感觉毫无逻辑,浮于表面,稍微思索一下就能被打败。
无论如何,这小孩应该都不喜欢他了。
许笙心情愉悦地回家,这边是柏油马路、楼道高耸、基础设施完善。许笙就顺手扔掉木仓,心里抱怨道,这个月又要没钱了。
本来他还打算当着那些室友的面,趁火打劫一下顾辞海。可看见那堆叠的书和求学经历,周围志同道合的同学,许笙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禽兽。
但他又想到,这人竟然拥有他梦想中的大学生活,忽然恶从胆边来。
就算他把顾辞海的骨头踩碎,也没事。就算顾辞海身后有人,也没事。反正是这人先招惹的他……
许笙越想越乱,想了会,他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理智瞬间回笼,顿时有些懊悔。
他跟一个小孩教上劲了?
“……哈哈,我真被自己逼疯了。”
手伸进口袋,许笙想抽烟,没摸到,烟在寝室里。只能回去再作罢。
凉风吹过。
许笙调整好心情,漫步往回走。
同校之间,亦有差距。
不同于尖端人才的高端宿舍,许笙这种凑数学生的寝室,是红色砖瓦房堆叠而成的,总共四层。每一层有三个房间,紧紧挨着。
浴室建在一楼之外,三面环绕,一面空着给人进出,平时就半遮半掩地放了一层窗帘。
那帘子透光性不好就算了,长度也是极为讲究,只能堪堪遮住膝盖,膝盖以下,一览无余。
谁路过,都能听见清脆的舀水声,一侧目,就能看见水顺着大腿蜿蜒而下。
偶尔,竟是能看见一双细白的长腿——
许笙坚决不在这里面洗澡。
小的时候,别人家的浴室都是一层窗户上糊一层纸,但许淮建浴室的时候,直接把浴室建在放在的最边缘,三面都用红砖封住,就留一个小门,上面挂了三道锁。
现在,从某一个高科技文明的“域”里带来的免洗喷雾也用完了,许笙强忍着内心的烦躁,决定忍一天去“域”里洗。
……
本来就不太美妙的心情就更加不行了。
许笙微不可闻地烦躁,随意清点了下装备,发现最关键的“屏蔽器”忘带了。
末日里到处都是携带着规律的法厄同,特别在“域”里,法厄同的数量会增加,“屏蔽器”可以消除一些低级规律对自身的影响,也能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算了,没钱了,他剩余的钱都拿去买清洁用品了。
不过,他可是最低等的f级体质,也只能去最低等的“域”。里面的那些携带着规律的怪物,不也和他一样,是群废物吗。
许笙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点了根烟,红色的光点在黑色中展现。
“吱呀”黄色的门板开了。
他的“室友”回来了,那个身影一直待在旁边没动,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对待无知小孩和成年人的态度当然不一样,许笙冷冷道:“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谁知道,一回头,朝平的身影直直往自己身上倒下来。许笙本来可以躲掉,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住朝平。
那厚实的身板重重压下来,许笙又热又晕,他瞬间后悔了,肌肉一用力,把朝平甩在了床半底下。拿起那滚烫的茶水,往朝平脸上就是一泼。
朝平的眼睛瞬间睁开。没想到,这人压根没生气,只是黏糊糊的,环着他。半睡半醒、含含糊糊道:“我只是太累了,好想睡。我给你买了药……你的病马上就可以治了,我给你赚钱去。”
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许笙观察黑眼圈,就知道这人为了攒药钱,好几天没睡,没好气道:“还等呢,累了就去睡觉。”
那白色的瓶子就在红色塑料袋里摇摇晃晃的,令人心烦。
对于这个室友,对于朝平,许笙总有种失控感,他不清楚这个人的动机。
剧情书说他是反派、而且似乎是为了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每个人见到他这个反派都会产生肤浅的冲动。
所以他在不断地被折磨中,升级,然后被主角一刀斩,成为了主角成功路上最后一块踏脚石。
但朝平对他的感情,并不肤浅——可他们才认识半年,也没有什么很深厚的感情。认识没多久,朝平就为他出生入死了。
墙上虽然没上漆,看起来脏脏的,墙角丝线上裹挟着一颗褐色的虫卵,即将垂落床上。
两个高挑的大男人,挤在密闭的空间,他们之间隔的很近,外面的玻璃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两个贴近的身影。
朝平低着头,梗着脖子、恃宠而骄说:“我累又不是你累,而且我累,你不应该体贴我吗?”
许笙说:“体贴?”
“好啊,”许笙被气笑了,他手伸进朝平的脖子后,说道,“我这就来体贴你。”
“等等……!”大事不妙!
许笙没给朝平反抗的机会,他毫不留情,扯住隐藏起来的绷带的边缘,在男人惊慌失措的眼神里,又拉近了点,力道逐渐加大,加重,最重要的是距离加近——
直到避无可避。
许笙均匀的气息,像巴掌轻轻扇过脸颊:“这是什么?为了钱,你连命都不要了?”
朝平撑着床,笼着许笙,不敢看他。
以往许笙都要大发雷霆一顿,但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那有些沙哑的声音砸在脑袋上,重重的,砸的人嗡嗡响。
“朝平,你对我这么好,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朝平住了口。
春天有股燥意,从内到外,反这么反复。玻璃上的墙纸呼呼吹着。不安地起伏着。
许笙没听见对面的回答,他也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心想自己不回答,是因为村里对这种东西讳莫如深,被发现是要打断腿的。
那朝平呢?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不回答,破旧的小房间安静下来。
奇特的,气氛竟因此得到了些缓和。
过了许久,朝平半蹲了回去,揣测了会祖宗的心思,嘴巴紧张抿了两下,又怕被嫌弃,只敢压着声音转移话题。
“……我一直想问,”朝平说,“你这病,是不是在前线得的?很罕见吗?”
这件事许笙没瞒着朝平,他从前线回来也不算件难查的事,毕竟他还领着微薄的补贴。
“是啊。”
朝枫迟疑道:“我拿了两颗晶核,找那个药商,说拿十瓶FS—101货架上的药,他和我确定了好几遍。”
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老油条似的药商递药过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可能他没想到,”许笙接过药瓶,搪塞道,“我这病啊,治疗费用太高昂了。别的人没人疼,得了病,只好自生自灭了。”
他看朝平还有点不放心,又随口补充几句:“他大概是震惊,竟然有人脑子有病,舍得花钱治这病。”
朝平觉得这是在夸自己,他顿时十分受用,又得寸进尺地问道:“你是不是过段时间生日?”
许笙神色变了:“也许吧。”
朝平还没有发现许笙的异常,自顾自:“我这一次给你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保证一定给你一个惊喜。”
许笙:“你对我很上心?”
后者回答:“那当然了!”
许笙没说话了,又食不知味地抽了下烟,朝平第二次问他,他就想到之前剧情书说的话。
【你的属下们正在找你,祂们会顺着你的独有的强大信息,慢慢地、找到你、杀死你……收藏你。】
许笙看了一眼朝平,又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的相处,想到朝平主动给自己买药,心理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他开了瓶药,几片圆形药丸入口。
不管是谁,药也得先吃。
许笙淡淡地想。
毕竟,他辞去职位,退去前线,来到这里的理由,可是——
有病啊。
旁边的朝平倒是完全没察觉异样,乖乖地等着许笙吃完药,就亮着眼睛,不停问他:“奖励呢?奖励呢?”
“奖励?”
许笙顿了下。
他一向是信口胡诌,全当给小孩画的饼,毕竟从小到大,许淮也从没奖励过他。
这似乎难到了青年:“等等……让我想想有什么奖励。”
他半垂着眼,呼吸声并不均匀,那烟头明灭的速度更快了。像是在努力思考,到底该设置什么样的奖品。
想着想着,偶尔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朝平询问的神情,剧情书预警,以及最近的琐事。
种种种种,汇聚在一起。
——眼睛眯了起来。
想到了。
“我知道奖励你什么了,来吧。”俊秀的青年朝他一笑,微微歪了歪头。他衣服妥帖,明明周围都破败不堪,却硬生生让他弄出些上位感。
跟训狗似的,许笙朝他笑笑,一手夹着烟,另一手轻轻扯开他脖子上的绷带,把沾满血污的绷带扔到一边,扶过那道伤口,往上吹着气,轻言细语:“你起来点。”
伤口上不断飞来冷流,朝平的脑袋一激灵,好像也知道了“痛痛飞飞”的魔力。
“再上来点。”许笙冷不丁道。
朝平一喜,眼睛亮闪闪的,他盯着许笙那双浅色的唇,以为这就是许笙的奖励,往前倾,谁知到刚起身靠近。
肩膀的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滚烫烟头重重按在他的伤口上。
……
在忍耐的闷哼与喘息声中,许笙把熄灭的烟头丢进垃圾桶。
内心的那股烦躁依旧没能压下去,许笙深吸口气,想出去,但走出两步,看到那一袋子斥巨资买的药,又想到朝平为他忙前忙后,脚步停住。
他转身蹲下,把朝平的脸掰正,强迫双眼血红,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病号看着自己。
笑意盈盈问道。
“喜欢吗。”
改了点[吃瓜]
ps:锈海这个名字灵感来源是锈湖,感觉这个字形容湖海都太有感觉了[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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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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