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叫采薇？
人美声甜，名字倒是与她挺相配！
与采薇清脆的娃娃音音不同。房间的不远处，传来的另一个女声，柔和的语气之中，夹带着一丝英武霸气，给人一种，既带有疏离感，却又深陷温柔乡，难以抗拒的矛盾感。
好奇心使然，楚楚偏头越过采薇的娇躯，将视线缓缓移动到房间大门口的屏风位置，映入眼帘的美好景象瞬间令他眼前一亮，双目充满惊艳。
不远处，一位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身着一袭红衣锦裙的绝美女子，与周边喜庆的布置相得益彰，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正伫立在楚楚前方不远处。
遗憾的是，与近在眼前的采薇的胸脯相比，确实少了那么一点点实力。也或许是因为之前所看到的景象太过波澜壮阔，以至于楚楚如今面对一些小风小浪，便觉得平平无奇。
来回在采薇和红衣女子身上看了几眼后，楚楚很快就发现，这红衣锦裙女子的头上，似乎缺少了一条与其服饰相搭的物件。
有些强迫症发作的楚楚，左右寻找了一番，才猛然发觉，那本应盖在红衣锦裙女子头顶的红盖头，正皱皱巴巴地躺在自己身侧的床头之上（注释1）。
楚楚快速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同样是那一抹艳丽的红！
如果可以抛却一些极其细微的缺点，纯粹以外貌协会成员的视角来看，远处那位姑娘，简直就是楚楚梦寐以求的完美女神！
但可惜的是，对方总给他一种可远观不可亵渎，难以亲近的疏离感。
如果还在现代，不知所措的你，或许还可以向网友发出求助，“女神对我不屑一顾，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但现在面对这场景，楚楚为何总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还有些别扭呢？
如果楚子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这小娘子应该就是自己的便宜老婆姚姒吧？
而且是那种，已经拜过堂，即将入洞房，登记过后，持证上岗，被赵国律法认可，“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想想，自己醒来突然白得了一个漂亮媳妇儿，心里还真有点美滋滋呢！“那啥，上面那位网友不用回复了，那女神就是我老婆，不能太惯着，我先晾一晾哈。”
臆想终归是臆想，楚楚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前面这种想法，并不完全准确！
严格来说，姚姒只是另一个“楚楚”的便宜老婆，自己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幸运儿罢了。
但无论是否是坐享其成，如今的自己与现世的“楚楚”已经融为一体，他的就是自己的，而自己的，依旧是自己的！纵然已经合为一体，涉及老婆的这种事情，楚楚毫无半分分享的念头，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没等楚楚沉浸在幻想中多久，残酷的现实便立刻击碎了他的美梦。
“楚公子！”
姚姒轻启朱唇，率先与楚楚搭话，但声线里却透着十足的强势，就好像她的对侧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在战场上即将激战的敌人。
“初次相遇，屏风相隔，再会之时，马车相阻。虽然这已是咱们第三次会面了（注释2），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才是咱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姚姒一边说话，一边莲步轻移，朝着楚楚的方位缓缓走了几步，最终在距离卧榻仅一米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期间，姚姒一直用手绢捂着口鼻，似乎试图要阻挡下这满屋的酒气。
心细如发的楚楚察觉到姚姒一直紧锁眉头，疑惑地回头望向自己，这才意识到满屋酒气的源头竟是他自己。更令人不适的是，床榻附近还残留着几处未干的污渍，望去直让人作呕。
采薇年龄虽然不大，却极为机灵，人常说的胸大无脑似乎也没能在她的身上得到体现。在姚姒走近楚楚的同时，她先是将敞开的窗户关好，再从侧面搬来一把凳子，轻轻放在了姚姒身后。
姚姒缓缓地整理了一下长袍，俯身坐在凳子之上，动作舒缓，而又优雅至极。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即便是姚姒坐在了凳子之上，相较于侧卧在矮榻上的楚楚，姚姒依旧像极了坐堂审案的主官，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硝烟未起，姚姒便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和上风。时刻让楚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然而，还没等楚楚多做思考，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楚楚刚清醒几分的头脑，顿时再次陷入了迷醉。如果喜欢玩游戏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发出感叹，好完美的一招双重力场压制！
虽然气场上大败亏输，但楚楚还是明确地认识到，这次的“双方会谈”，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达成共识的局面。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特别是面对一些不爱听劝，刚愎自用的人，我更喜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既然婚礼已成，以后咱们必然要长期共处，免不得要多打交道。因此，我想与楚公子打个商量，还请楚公子务必帮我一个‘小忙’。”
虽然姚姒嘴上说“请”楚楚帮忙，但从她的语气和态度来看，这个所谓的“小忙”，楚楚似乎并没有什么拒绝的可能性。
只是奈何对方并没有挑明事情的缘由，所以楚楚也没有过多地纠结。既然你“有所求”，该说的始终是会说的。
时值深夜，楚楚本就身体隐隐作痛，不免有些昏昏欲睡。为了保持头脑有足够的清醒，弄清楚姚姒的真实意图，无奈之下，楚楚只好用背在身后的手指，在掩藏在薄被之下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几下。
“姚大小姐，我可以拒绝吗？”
眼看姚姒满脸冰霜，不断地称呼自己“楚公子”，楚楚也很识趣地未以“夫人”相称。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谁都不会喜欢受到对方当面的人身攻击，带着些许反感的情绪，当楚楚说出话来时，语气上却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姚姒听到楚楚的回应后，邪魅地会心一笑，这笑容差点让楚楚愈发深陷其中，竟然还让他心底不禁萌生出一种“答应她”的冲动。
但与此同时，姚姒的内心深处也不禁发出感叹“这楚公子看样子并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如果我说你别无选择呢？”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考虑到我这人也比较好说话，所以……”
所以……他这么快就要答应了吗？
果然如采薇之前所言，这楚公子不过是一滩烂泥，难扶上墙。其实也对，他今日的表现，的确与事先调查的信息相符，性格相对温和，也比较好说话。尽管他神情之中流露出不甘，言语间也略显迟疑，但姚姒心中似乎早已经笃定他必然会答应她的“请求”。
原本自己还以为楚子云会展现出几分书生该有的傲气，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未曾料想他竟如此不堪，仅一个回合不到，连她要请他帮什么忙都还未询问，便已经败下阵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一结果让久经商战的她，瞬间感到兴致索然。
“所以我还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做决定。”
楚楚表面上装作一脸为难，心里却腹诽不已，“连要我帮什么忙都还没说，就让我做出决定，简直是在想屁吃呢！万一你让我去送死，我岂不是刚来这个世界就要噶掉？这要是让其他穿越同行知道，还不得被他们笑死！”
“你、你、你放肆！”
楚楚故意打了一个很长的停顿，就在姚姒和采薇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没想到楚楚话锋突转，给她们兜了一个大圈子。这一举动顿时让两人意识到自己被楚楚戏耍了。
尽管姚姒的内心也有些羞恼，但表面上却故作镇定。而站在她身后的采薇却按捺不住，忍不住出声指责楚楚。才刚说了一句话，便不知该如何继续，婴儿肥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气愤与焦急，手指悬停在半空指着楚楚，进退两难。
这一幕差点让楚楚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又学着她刚刚的样子逗弄了她一句。
“我、我、我怎么了？”
“你、你、你无耻！”遭到调侃的采薇愈加羞愤，然而却对楚楚束手无策。
“那我、我、我谢谢你的夸奖！你夸人的样子还怪好看！怪可爱的哈！”
“罢了！采薇！我之前怎么教你的，不要与无聊之人陷入毫无意义的争执！你莫不是全都忘记了？
楚公子！你又何必与一个婢女图争口舌呢？即便占了上风，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姚姒隐约感觉到，今日的楚楚与她前次见面时相比，有了明显的不同。相较于前两次会面，今日的楚楚话密集了许多，却失去了许多文人雅士应有的风度，甚至连往日的拘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他之前一直在刻意掩饰，而今天所见到的他才是最真实的楚子云？
“既然没意义，姚大小姐又何必在嘴上说着‘不喜欢拐弯抹角’、‘打个商量’这样的鬼话，却又在这玩着仗势欺人的把戏呢？”
楚楚嘴上拿着姚姒刚刚的反问借力打力，心中却暗自吐槽姚姒毫无情趣可言！
“楚公子可能误会了，我别无他意，上次在马车上与楚公子所提及之事，还请楚公子能认真斟酌一番。”
姚姒见楚楚说话时带着浓厚的反抗情绪，不想激化矛盾。只要能达成目的，硬的如果不行，那她就适当调整一下应对策略。
“我想要知道为什么？”
虽然姚姒最终还是道出了此次谈话的目的，但楚楚的处境却变得更加地尴尬。
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先前曾与姚姒有过两次会面，但关于这两次会面期间的具体谈话内容，尤其是一些关键细节，他几乎都已记不起来了。为了不引起姚姒的疑心，楚楚只得抛出一个含糊其辞的问题，想借机探听些情况。
“楚公子这个时候才问‘为什么’是不是有些为时已晚？”
“不晚！不晚！你就是叫我下一步去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不是！”
“也罢，这事本就没什么不可说的，楚公子既然不想做个糊涂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为楚公子解答一下疑惑。对于楚公子提出的这个‘为什么’，我自认为应该包含两层含义。”
听到姚姒这句话的楚楚，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我去！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问了些什么，到了你那里竟然还变出了两层含义？嘿嘿！说吧！说吧！免费的科普小助手，不要白不要！”
“这第一层含义，应当是显而易见的。
楚公子想必也有所耳闻，正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得不尽快觅得一位合适的人选成亲。楚公子你不过是恰逢其会，成为了那个幸运儿罢了。其二……”
“等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我不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从一千多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吗？怎么到了你嘴里，我就只是一个幸运儿了呢？”
闻名不如见面，姚姒的确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但姚姒的情商，似乎并不如传闻中所描述的那般出众。她说话时的样子和腔调，总给人一种欠揍的感觉。
“嘿！但凡你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喝酒前听些别人的劝，或者喝酒时吃上几粒花生米，也不会醉成现在这个样子哈！”
站在一旁的采薇终究按捺不住，接过了楚楚的话茬，冷嘲热讽道。楚楚见姚姒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自顾自地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着茶时，就已经确定，在姚姒的心里，她非常认同采薇的观点。
“哦？采薇小妹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深意吗？”
“呸！谁是你小妹妹呀！不妨直白地告诉你，好叫你清楚地认识一下自己！
这次镇国公府招婿，报名的人数就高达一千一百多。经过筛选，参加首轮文试的有八百多人，进入次轮武试的减少到一百二十人，最终只有十二人挺进决选。
参与者中更不乏已经为官数年的往届进士，你凭什么认为，一个临京城乡试排名十名左右的举人，仅凭自己的实力就可以突破重围的？
如果不是镇国公府授意，恐怕你至今还在某处客栈里埋头苦读，不知今夕何夕呢！
你的学识与能力勉强可算得中上，喝了点酒，到现在脑子还是糊涂的是吗？”
“咳咳！如此说来，我确实少了些自知之明！采薇小妹妹你能不能借我一些？”
楚楚见采薇再次提及他醉酒之事，自己也从她那里大致了解了情况，便不愿再与她过多争执。故意自我埋汰了一下，顺带着与她开了一个小玩笑，可惜得到的回应却是，无人懂得他话中所蕴含的幽默！
“既然楚公子已无异议，那我便接着说。
关于第二层含义，实际上在决选阶段，我已经给过楚公子明确的暗示了，楚公子不妨再仔细回想一下。倘若楚公子仍有疑惑，那我只能坦言，决选最终选择了楚公子，或许是我迄今为止所犯的最大的一个失误！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
姚姒表述的过程中，又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和神态，听了让人直想跳脚！
而采薇她们口中提到的文试、武试、决选，正是二十多天前姚府招婿选拔的三个环节。
根据楚楚所获取的记忆显示，现世的宿主来自临京城。
楚子云之所以能够成为姚府的赘婿，是因为他在招婿决选中“脱颖而出”的结果。
尽管楚楚对楚子云能够在选拔中最终胜出，也持有严重的怀疑态度，但不可否认的是，楚子云能从上千名候选者中突破重围，这背后，必然要有着坚实的实力作为支撑，绝不会像采薇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
虽有些美中不足，但楚子云依旧是一个让楚楚羡慕不已的人。
家庭和谐美满，父母双亲健在，既有文采之韵，亦承气运之泽。
不像现代的楚楚，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从幼年至大学毕业，除了孤儿院的院长和一位同样在孤儿院长大的挚友外，他的前半生几乎注定是孤苦无依。
直到楚楚攻读硕士研究生时，才邂逅了一生的挚爱。
初心之爱，最为深情。八年的爱情长跑，始于青涩校园，终于事业有成。
虽最终开花结果，然而结出的果实，究竟是爱的结晶，还是错付的代价，对于曾经的楚楚而言，毫无疑问。但此时此刻的楚楚，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对于答案，不敢妄下定论。
注释1：古代入赘有地方的风俗是，男方佩带红盖头，乘婚轿入女方住处。
注释2：今夜这次会面实为两人的第五次会面，前两次均发生在多年前，两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后文将逐一写到，并且前两次的会面对故事情节发展至关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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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2章 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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