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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神会(二)

威严圣然的神殿并未遮挡一丝光影,荣光尽数穿透打在浮云中。

“理性初次参赴神会就遇上麻烦了啊...真是可怜...”细微叹息声传来,循声望去,水镜中一位孩童模样的男孩,命神忧悲。

“不过。”风神倒是一位翩翩风度的东方男性,长发青衫:“理性确实应该说明,这神位是如何得来的。”即使隔着神位水镜,也能感受到各神对新任理性之神的不满。

忆柒冷冷扫了一眼众神,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这个问题我在几年前就给过回复,神位是尤印那家伙自作主张给的。”前理性之神尤印,命定为神者。

想起这事,忆柒又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坑了,弑神的骂名就算了,反正这种莫名其妙的罪名没少背,倒是体内力量不仅没得到压制,还因这神位多出一份约束。

但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人信服,就连一两位命神也略显疑惑。

“笑话!命神尤印乃理性之神,执掌世界知性,岂会将神位传与你这心术不正之人?”

“莫非,受到胁迫而让位...哈哈哈,沈某说笑了,切莫往心里去。”火神风神一唱一和,加重各神疑心。

“呵,”忆柒垂眸,嘲讽地笑:“论逼迫威胁,在手段上我还不如某位。”此话一出,大殿内寂静两秒。

默不作声的东陆之神开口打圆场:“行了,尘缘将我们召集起来定是有要事相告,同任塔诺神职,就不应相互猜忌。”东位神已然白发苍苍,是众神中颇有威望“老人”,这一声沉稳低呵将众神思绪收拢。

蚀离双眼低垂,眉头紧皱:“此事干系重大。”

场景迅速变化,深浅不一的烟蓝融拢在一起星星光点闪亮,整个大殿如一片星海。突然,一环不衬景血红残咒出现在中央,更引现三十余层咒影,煞红恶光穿透每一帘神位水镜刺入众神眼眸。

“裂魂咒?!”最先惊呼出声的是命神欢悦,她的声音满是惊骇。几乎所有神明都齐齐看向四方神,连风神火神都面色凝重地注视那邪咒。

“此咒与四方神当年施展的裂魂咒略有差异。”一语定心,蚀离继续讲述:“它比四方神施展的更为完美。”邪恶红光浸染神殿神圣光辉,“请问四方神,千年前你们是在何处发现的裂魂咒?”

拖着长尾裙的西洲之神秀眉紧锁,美艳的面颜凝重无比,她沉声娓娓描述当年场景:“千年前,我和南壤以尘世人的身份环游,经过古凌一片大森林时发现在那上空有一座从未见过的黑色浮岛,它蕴含的能量极其不稳定,而且出现得很突然……”

“待我二人上前查看,却发现浮岛外层被齿状山峰围挡,若不破除山峰就无法进入,而顶峰之间层层锁链缠绕,浮岛上空悬现巨大的囚灵阵。”

————

“坷,你见过这座岛?”西洲神用手肘戳戳身旁的南位神,秀美女子环保双臂思索片刻,好奇地遥望黑烟沉沉的空中岛屿:“夭娅,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又怎么会见过呢?”

“跟你说正事呢,看见那个囚灵阵了吧。”

“我还年轻,眼睛好使着呢,走,看看去。”南壤神挑眉一笑,就要往浮岛飞去。

西洲神忙拉住她手臂,这小姐妹哪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做事有些莽撞:“囚灵阵做什么的?囚困异邪与恶灵。”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必须去看看嘛,压制邪灵的诡异浮屿横空出世,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放仍不管后果可能很严重哦。”

包围浮岛的峰峦上印着血红咒文,从峰顶入口处冒出的黑雾如死气环绕,显然不是活物应至之地。

夭娅和坷飞到浮岛上空,透过巨大囚灵阵法,就见浮岛入口下一片灰黑烟雾,显露的几柱曲峰内壁刻满狰狞的煞红血咒纹。

两神藏匿神息,相视一眼往入口跃去。没入烟雾的瞬间,气流突然高速流转,一股极大力量将黑雾中的两人吹得晕头转向,无法施展幻能,片刻,夭娅和坷就被劲风吹回岛外。

南壤神一手按在脑门上,晕眩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有禁制。”

西洲神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搀着坷的手臂严肃道:“你我居然无法打破那道禁制,是个大麻烦,不过看起来并非外来之物,估计是裂缝的泄露,且带回去让另外两位瞧瞧。”

话音落,她那深色右瞳变为明亮的琥珀色,一环光圈瞬间罩过整个浮岛,记忆“相片”形成。

————

“之后她们将我和东伯召集到一起,我自然也没见过那东西,但东伯认出了那些恶咒。”相比德高望重白发苍苍的东位神,中年模样的北原神似英气逼人的长官。

东位神苍白胡须微动,低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以鲜血画咒,咒纹似狰面青鬼,环环重叠三十四环。施咒时三十四环分离,被施咒者会被撕裂身躯与魂体,破碎的灵魂无法聚合,并且无法脱离施咒范围,只得慢慢湮灭。裂魂咒它是咒,也是阵,更是诅咒,穿透一切因果,在被施咒者最为孱弱时将之杀死。”

他叹气,接着道:“...各位应该都知晓,太古往尘之后有一段‘过渡期’,那时邪灵怪异为害四方,尘世间民不聊生...‘过渡期’时太古众神先后陨落,也正是这样,导致人世生灵涂炭。而众神陨落的原因就是这专攻不灭灵魂的裂魂咒!”

现场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神都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百感无趣的忆柒此刻却提起一点兴致:“哦?那裂魂咒的创造者是谁?”他对此咒创造者倒是颇感好奇。

东陆见一直置身事外的这位开口,欣慰之余带着疑惑:“据说是一位堕落龙神。”

南壤也在此时收起了往日俏皮的笑颜:“当年我们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浮岛已经消失了,不论怎样都探查不到一丝残留力量。”说到这,她的目光沉了又沉:“难道是它又出现了……”

————

殆梓熙细细端详冰棺中静躺的金发女子,又侧眼观察身旁的蚀离,两人看起来都是如此地圣洁:“你的妹妹?”

娉都歌剧院看到的那抹幻影在此刻有了具体的形象,她不尽美好,即使现在的毫无生气。看起来像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生于尘世却超脱于人,殆梓熙暗自惊叹。

蚀离伸手轻抚冰棺,垂眸苦笑:“她早在一千多年前就陨落了...”半响,他淡淡叹一口气:“好在,灵魂没有受到伤害。”

————片刻前。

萤白幽灵蝶簇拥整间屋子,殆梓熙很快入定,黑色七彩晶随她释放出来的红色幻能漂浮而升,环绕在半空。

她在赌,见到如此多幽灵蝶的时候就知晓吸收这些东西的危险性,但心里有个声音催促,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就能摆脱控制获得自由!变强,不顾一切代价!

“记住,要同时吸收。”忆柒的话语还在她脑中回荡,金色光团被催动,窜入晶石头中,环绕殆梓熙旋转。

忽的,有幽灵蝶融入少女躯体,一颗彩晶高速旋转化为粉末。紧接着,越来越多幽灵蝶飞入她颤抖的身体,在她混乱的呼吸中黑色彩晶接连炸开,其中蕴含的能量化为丝丝缕缕灵力涌入身体。

一时间,全身胀痛不已,一不小心她就可能爆体而亡!

不到片刻,满屋子幽灵蝶只剩下一半,随着最后一丝幻能被吸收,殆梓熙也缓缓打开双眸,顾不上满布虚汗的额头以及身体上的疼痛,四处张望着寻找那团金色光辉。

“不见了?”她清楚的感应到那并不是某种力量,更像是赤火灵一样的东西。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摊开手心,茜红双眸中映出丝线般缭绕的力量,“这是...”驱使万物的缘!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殆梓熙连忙起身大跨步走向木桌,凝神对准盛满水的杯子施展力量。

只见杯中清水缓缓倒流,化为有形水球悬浮在殆梓熙手中。

寂寥的房间传进清脆的敲门声,她一个分神,水球失去控制落下顺着手臂流下:“?”殆梓熙蹙眉瞥一眼房门,不慌不忙收起剩余幽灵蝶,擦拭手臂。

“梓熙,你在吗。”温暖轻柔的声音,是蚀离。

“我在。”她打开房门,入眼便是蚀离那双饱含温怜的湛蓝眸子。“萤已探明下一位折骨所在地,我们也快走吧。”望着对自己伸出的手,殆梓熙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异样,微笑不语。

见前者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蚀离垂眸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垂眸苦笑:“你们真的很像。”

“我们?”

“这么说有些失礼,不过,梓熙你和我的妹妹十分相像。”

————

殆梓熙寻思着,冰棺中的人儿和自己没有哪一丝相像,蚀离今天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她叫惄浅依依。”

棺中女子冰清玉洁,金发铺散身旁,浓密纤长的睫毛合拢,淡唇微扬。若不是那毫无血色的肌肤,她还真就是那恬静入眠的天使,不难想她展露柔笑时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副景象。

“梓熙,依依和你一样迷惘,不过...”蚀离的手不舍地离开棺面:“梓熙是梓熙,依依是依依,你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他的笑容轻而柔,眸底显露半分忧伤。

殆梓熙不动声色地躲过他想要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冲他微微一笑。

莫名其妙,若不是他带自己回到了浮生寄,她还真认为眼前的是个假货。

片刻后两人再次回到娉都,行走在城市主干道上,在落花间行过影影绰绰的人流,路过一颗花树,殆梓熙眯眼望着走在前方的蚀离,秀眉微微皱起,脚步也越来越慢。

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已经走过三遍了。

她紧握双手,警惕四周一切事物,看来,这个人的确是假货。

前方的蚀离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动作,越走越远,终于在一个拐角后不见了身形。

殆梓熙垂眸感知,来来往往行人变为幻影消失,繁华夜景下空无一人,她紧绷身体拧眉环视四周,衣袖下的十指牵连赤色幻能。

幻境?难道又是折骨?

忽而,数抹金色花瓣自天空飘落,映入少女眼眸闪着危险的光辉:“这是...”殆梓熙警觉跃开,阵阵硬物撞击声传来,低头,花刃已深深插入坚硬地面!

惊讶的同时少女也在诧异,自己有招惹过这样的人?未等她查遍记忆,又有破风的声音响起,银制带刺花枝迎面飞刺而来!

殆梓熙眸色一沉,数十青暗藤蔓冲出地面,两股力量碰撞到一起,劲风席卷,青暗的藤蔓上泣现红色灵力,柔韧青蔓像抓住猎物的毒蛇,死死将银枝缠绕!

劲风过后青蔓退散,黑色银枝随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四周变成黑白世界,没有其他色彩的街心,蓝衣白衫的少女拧眉瞥眼注意四周,灰白世界里一抹淡雅绿意,俨然是这里唯一的生机。

“天赋不错哦~小姐。”冷不丁地,殆梓熙听到身后传来戏弄一语。

“斯贝耶?”突刺阵袭出冲击来人的同时也形成掌状高台,她一个跃步跳上高台,半跪着戒备地面之人。

————

神殿内肃然的商议方才结束,水镜中忆柒漫不经心侧身而立,无意往下方一瞥,冷哼轻笑。果然,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

灰白世界中,与殆梓熙相视的斯贝耶,每走动一步华服上披戴的金银珍石就会发出清脆笑语。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有仇?”...好像确实有,她后知后觉。

闻言,斯贝耶轻摇的羽扇和面上笑容僵了僵,他只是刚好在这碰见她而已:“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不过,我们之间或许是有那么些的不愉快。”

她堪堪扯出一抹冷笑:“是嘛?”

“听闻小姐的异火十分强劲,在下也想见识见识。”斯贝耶眯眼一笑,手中羽扇重重合拢,绒羽飘飞。

殆梓熙清楚地看到扇骨不属竹木一类,那是闪着寒光的利器!她心知不妙,迅捷地从蔓台跃下,下一秒,青蔓被尽数斩碎!

看来是不喜欢自己站在高处同他交谈,殆梓熙收起笑容正经道:“你找我,是不是因为城堡的事?”斯贝耶看着手中变黑的银扇,笑容变得和先前不大一样,浸着寒意:“小姐果然和这件事有关联。”

刹那间,夹杂滔天怒意的灵压以排山倒海之势砸下,灰白幻境建筑轰然坍塌,与之情况相同的还有匍匐在地的殆梓熙。

她吐出一大口殷红血液,重重呼吸着,似乎五脏六腑都移动了位置,剧烈疼痛感令她不由得全身颤动,白皙的面庞满布灰尘,整个人狼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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