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凌位处东方的穹上苍洲,国土西北方的抵海原大森林灵力却有些稀薄。
半空风高,纱透微凉,洛萤一席白衣,水蓝长发荡起一色清冷。
此处即将下雨,上方天空拧得灰黑沉重,即使是正午时分,天地间一片阴沉,但她鎏金的眸子里含着坚毅光辉。
“我与敦阜土神、长木之神对抵海原大森林进行了彻底地探查,并未发现有奇怪迹象。”只是一大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密林,一片幽绿连天。
南位神环抱双臂垂眸看向地面:“难道被人藏起来了?掩藏它的灵法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才是。”
紧接着,她无奈摇头:“但没有任何发现。”要想藏匿如此大的浮岛,非神者不可能做到,且不被活了千万年的神明发现,几乎不大可能。
东位神缕拂顺而长的胡须,踏空而行:“除非被纳入自己的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修灵者力量到达一定程度后便可领悟世界的些许奥妙,能够用特殊灵法将之捕获,成为个人的独有空间,不被外人所探查,不过介子间也有大小好坏之分。
“可...”西位神仍记得那日场景,巨大岛屿遮天蔽日般悬挂在低空,占据了小半个森林,“除神之外,仅有几位拥有这样的实力。”
“还有一种可能,它本就不属于‘此世’。”东位老伯缓缓推测。
“您是说……世界裂缝?”蚀离将目光放空,“那便不可贸然干预了。”
————
大气污染严重,灰黄天穹下疾风肆虐,光秃秃山丘上斜歪一棵干枯树干,悬空球体将内部与外界隔绝。屏罩内壁虚设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蓝天,钢铁之城中心人潮拥挤,欢呼雀跃。
“哎,听说了吗,今年有两位先行者荣获叶尔淮奖!”
“叶尔淮奖?不会又是上年纪的大叔吧。”
“不是不是,这次可是两个没过二十的年轻人!”
“开玩笑吧?先行者探寻得一个世界获十点成就值,穿梭塔每个月只定期开放两次,就算他们每次都提前完成任务赶上穿梭塔的第二次开放,怎么也得四十多年才能凑齐叶尔淮奖所需的一万成就值,二十都不到的小娃娃怎么可能做到?”
“就是,除非是不要命,完成任务立马接取下一个任务。”
“如果是‘003’和‘007’两位呢。”
“这...”
“别忘了,成就值可以转让他人,这两人,一位是领袖之子维托夫.蒂斯基,一位是他的绯闻女友,她还被瞭望台总督赐予称号【Elf】。两位都是这一代的天之骄子,你觉得他们无法集齐一万成就值?”
“可我听说‘003’从不依赖自己父亲,与‘007’的绯闻也只是有人故意散布。”
“这谁说得准...”
“莫非那两位当真额外接取了任务?可强行跨越时空的后果…拿命做赌注,谁又会那样做?”
“哎哎哎,别说了他们来了。”伴随轻微的气流声,一架银白战机停靠在红毯满布的地面上,人潮躁动不已,但一切欢呼声都在机舱门打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全场寂静两三秒,随后更大的欢呼声以冲破天际之势炸响!
“是瞭望台那位大人!!”
“总督!!!”
————
殆梓熙猛然睁开双眼,胸腔剧痛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又是这个梦...”授奖那日的情景她记得清清楚楚,瞭望台那位根本没有到场,自从来到达塔诺这样的画面就常常闯入梦中。
组织冰冷的钢铁建筑内、各次被授予奖项的典礼、凄冷冻骨的街头、甚至是孤儿院和那个早已陌生的家,在梦中,这些现实里他从未出现过的地方统统能见到总督的身影,难道这是在暗示她永远也无法摆脱?
呵……
“醒了?”窗框挂上了帘子,漫天红霞占满窗景,远屋顶楼统统成为黑色剪影,霞光暖暖洒入房间,他的侧颜被一层柔光包裹。
殆梓熙瞅瞅忆柒,又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我没死?”
“别动,先把药喝了,你的力量无法聚拢,应该是本源出了问题。”
她蹙眉嗅了嗅药物,草木香馨盖过淡淡血腥味,碍于忆柒威胁的视线,又不得不一饮而尽:“本源也会出问题?”
“嗯。”他接过空杯放置在透着霞光的玻璃桌上,眸子始终没有光彩,“本源幻灵可以是任何东西,依你的情况看,是具有思维的活物。”
暖柔过后,胸腔内不再疼痛,殆梓熙撑起身子,轻软薄被滑落,露出纯白衣衫。
忆柒退步窗前:“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我还能运用幻能吗?”
“这倒不用担心,但是会比平常困难,不过,本源的能力暂时无法施展。”
殆梓熙注视侧颜长发若有所思:“...斯贝耶呢?”
“我把他交给了他们。”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活着。”
她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指蚀离和洛萤。
霞光转衰,窗框外一只纯白的鸽子孤独飞向远方,晚风拂过纱帘,携来一个温热的相拥。殆梓熙瞥着忆柒冷峻侧颜沉思良久,终于开口:“现在,田野林间还有萤火虫吧。”
星野漫天时,最适漫步田野,烦恼与忧愁都会随着那些星点而去,留一丝夜风,揽一身松。
“想出去?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问题?”心脉受损不是小事,以他的血为引,促使自发地痊愈,这是最好的办法。
殆梓熙掀开被子下地,径直走向衣柜:“没问题,我需要时间理清一些问题。”话音落,她旋身瞥向忆柒,“怎么,换衣服你也要监视吗?”
————
晚星藏入星夜,蓝紫星光丝毫不被遮挡,全全洒落大地,麦田有夜风踏落,瞬间如一片幻海鳞鳞荡开。双星光盛,将田间阡陌笼罩于一片朦胧之中,夜风融着虫吟,似一语被拨动的心之弦。
夜空下,殆梓熙一袭浅蓝纱裙,不规则的碎角裙边盈盈飘落,殆梓熙被禁锢在忆柒怀里,目光斜视不知该看向何处:“喂,放我下来。”
“还有伤。”
“腿脚没问题。”
略微垂眸看一眼怀中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的少女,一副扭捏样,他不禁笑出了声:“看不出来你还会害羞。”
“害羞?我是怕你突然把我扔下去。”
他轻然驻足,幽紫眼眸像天上那颗紫星一样明亮:“别动,就快到了”说着,轻轻颠了颠快要掉下去的殆梓熙。
半挂在忆柒身上本就不怎么安全,被这样一颠,她本能的就双手往上方揽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同时也感受到男子身形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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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萤盯着桌上字条,目光定格在“我们”二字上:“出游养神了?”
“梓熙和威尔纪柒回来了?”闻言,她转身背着星光面朝蚀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斯怎么样了?”幻色星光为她渲染一圈冷柔光晕。
蚀离捏着高挺的鼻梁走到窗边晒着星光轻声道:“没什么大问题。”
夜半微凉,清雅房间内两人相对无言。蚀离遥望远星,感受这一时的舒爽,他深知洛萤只是表面看起来冰冷,实则无比在意身边人,就比如斯贝耶。
现在的他对他二人陌生又熟悉,熟悉在于知晓他二人是神,陌生则为,他全然忘却了为神时与众神的交情,就算这样,她也会在关键时候护住身为折骨的他。
良久,蚀离才道:“萤,辛苦你了。”
达塔诺不需要软弱的神明,水性柔弱,她需以孤傲清冷的表象将这份柔弱深埋,“都是值得的。”她的声音像是在冰窟回荡,不似往日的流水汀转。蚀离侧首望向洛萤,纯净双眸中含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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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趁人之危?”殆梓熙想要把手放下,却发现双手就像被胶水粘住一样,根本移不开他的颈部。
又见忆柒把头转向另一边憋着笑意,顿时又羞又恼无可奈何,就算自己力量恢复也斗不过深不可测的他,暂时。
“抓紧,我们走近路。”忆柒敛了笑,话语时,辽阔麦原往后撤去,渐渐变为软草小坡。面向一整片麦洋,脚踝下是细软草坪,从中悬飞点点星光,是能为自己带来光明的流萤。
忆柒解了法,将殆梓熙轻轻放下,也变回平日里那高傲冷然的姿态
星光正盛,流萤相对黯淡,万里星夜无云,星光正盛。殆梓熙环抱双膝仰望夜空,将星光倒映双眸,此夜不暑不凉夏虫和风吟唱,演奏一曲独属夏季的旋律。
辽远的天际,一颗明星拖拽长尾驶近,划过夜空离去。
殆梓熙怔怔遥望星光,她就像这颗星,不知该往何处去。最后的穿梭门被摧毁那一刻,就没有任何退路了,她却感到出奇的轻松,只需把握余下不多的生命就好。
只是想想性命会在不久后终结,心中难免悲戚,她的所有反抗,都是无效。
夜风吹拂忆柒鬓间黑发,也给他带去少女一句话语:“喂,潜暮、辰吟双星的名称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幽紫焕蓝的光辉清冷而柔美,神秘而玄幻。
“没有,只因为潜暮上半夜光盛,晨吟在下半夜。”
“...随暮而显,唤星迎晨?”
殆梓熙半垂眼眸,萤火虫停靠在她的发尾:“我打算暂时成为你口中的救世主。”右腕被她反复摩挲,忆柒细细端详她的表情,却什么也猜不透:“为什么?”
“来自异界的你不也留在这个世界了?”
她笑得自在,没有一丝算计,他却在那双茜红眸子里捕捉到细微死感。
“怎么,喜欢上我了?先说好,我是不会负责的。”忆柒面色微怔,忽然自嘲一笑,翩翩蝶影在他指尖出现。
“这是,我在枫林见到的异蝶?”映入眼帘的,正是刚降临塔诺在枫树林中见到的绝美鬼面蝶,很快,她白了他一眼:“原来你那时候就在监视我了…那我也说好,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
一束皎皎雪白花朵出现忆柒手中。
“这是百夜雪,我所降生世界特有的品种,或许有利于你的成长……你也别自作多情,毕竟是我亲自挑的救世主,轻易死去,岂不显得我太没眼光。”
她撇撇嘴,没去接那束花,将目光投向星光下的烟迷麦浪,“放心,在你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前,我会努力不死,击败你。这花看着就娇贵,我这种朝不保夕的人,就不浪费了。”
她可不敢接,上次的假时空之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忆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他并未收回手,反而挪了挪身,那束雪白的花几乎要贴在殆梓熙唇前,“拿着。”
目光又回到近在咫尺的俊颜,他的气息若有若无拂过额发,她只觉得双耳发麻,一把夺过那束百夜雪:“嘴上说着‘别自作多情’,身体却很诚实,需要靠这么近才能送花?喜欢上我了?我可不会负责的。”末了,她学着他的口吻打趣,眼神却毫无笑意。
星光大盛,天地被幽蓝幻紫覆盖,流萤散布小坡,那对浴光的身形渐近。
她下意识地推开忆柒,却听他闷哼一声,半躺在地面色发白,心口隐隐有血迹渗出。
“你受伤了?”殆梓熙惊疑,倾身要去探查他的伤口。忆柒忽而捉住她伸过来的手:“一点小伤,不要紧。”
她仍然喋喋不休:“你不是有超强自愈能力吗?怎么现在没法愈合伤口?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流血?”
“…貌似你才是伤员。”
争执间,忆柒重心不稳躺倒在地,被他捉住手的殆梓熙也顺势压在他身上,四目相对,她蓦然别开目光,挣扎着要起身,手上那道力却只增不减。
“不负责就想走?”忆柒枕着手臂,嘴角一丝得意的笑,他当然有超强自愈力,强到能够控制愈合速度。
殆梓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满地反驳:“我都没对你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我是伤员,你还戏弄我。”殆梓熙咬着下唇,抽出一只手就要撑起身子,却在触及地面一丝软绵绵的物什时全身发麻,手臂脱力彻底撞入忆柒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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