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言,衍岐乃一座突然出现的死城。
里头不含生的气息,建筑环绕活像迷宫,外面的人看不见也察觉不到里面的东西,它的突然出现令冒险者好奇,但是没有一人走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四日一次的赤潮是死气满溢之时,受影响的不只是衍岐,周边自然环境也会被影响,好在这条江流域不算广,赤潮造成的影响也在玄灵界高人的布下的阵法之下得以被控制。
受赤潮影响的事物有两种结果:死亡或异变。
同一时间,另一国度。
霓虹闪烁盖过潜、吟星光,夜空之下的多靡王宫灯火通明,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俯视下方众生。
富丽堂皇欧式大殿上堂站立模样年过五十的男性,精装伴身腰佩宝剑,在宝座前背手站立面朝大殿下堂的,唇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的笑着,喉间嗓音沉稳而有力:“好久不见,王叔。”
好似有些别样意味,他特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字。
大殿下堂的于目单手附前胸恭敬地俯身:“陛下,久违了。”眼前人非彼时人,尘缘神沉睡他也在幻塔诺守候百年,没想到再次相见,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已成为了这般人物。
国之君缓缓迈步走向于目,客套寒暄几句,“哈哈哈哈哈!”他一手搭上后者肩头:“几百年不见,王叔你还是这么年轻,我却快要老了,哈哈。说起来,王叔这次归来可是有要事相告?”
望着眼前人冷漠的眼神,于目心中暗叹一气,这些年他不是没打听过多靡皇室相关事宜,只是没想到当年被一致认为“废物”的不受宠王子如今成为了一国之君。
今日一见倒是明白了,时间流逝谁都会改变,尤其在残酷的皇室。
————
晚星高挂,山顶的帝王榕灵光四泄,像一位老者在轻洒清泉,细心又缓慢。
彦亓将捂在地面枯叶层上的双手拿开,小小幼牙在微风中摇晃身形,他的音容如春日和煦:“明明一个白昼就做到了,为何你说需要两天时间?”
忆柒领着殆梓熙前来,并未停下脚步,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传音道:“你不懂。”
“如今的达塔诺可有人是你的对手?”
“没有。”留给彦亓的回答毫不谦逊。
落叶沙沙响,殆梓熙边走边吐着气息:“八面阵法和封印石皆已被破除,接下来怎么做?”灵光辉映下依稀可见她嘴边微挂的笑意。
榕尊席地而坐,感受着这片土地的活力:“请用怀生匕为我除去束缚。”
忆柒撇撇嘴,身旁浮现两样东西,俨然就是先前半透明的手套和木匣:“简单来讲就是剪头发,戴上‘绝息’用念力打开浮生匣,使用里面的怀生匕将他发根分离。”
眼前的东西就这么两件,殆梓熙点点头使用幻能将绝息罩覆上双手,刺骨寒凉瞬间从十指传至心间。
见她微微皱眉后神色平静地取出怀生匕朝向彦亓而去,忆柒微微勾唇,瞳色间闪过一丝欣慰。“绝息”的绝并非隔绝,而是灭绝,其痛苦非一般人能承受。
“绝息?”彦亓抬眸向走来的少女若有所思喃喃,不过他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强烈生息如同洪水冲向四方的同时,那个由浮生木制成的木匣被递在他眼前。
“忆已经和我说了,这盒子我们不能要,另外,将您的发根分离会不会痛?”
“当然不会,快动手吧,我们还得尽快赶回去。”殆梓熙淡淡白了一眼抢彦亓先回答的忆柒,手持圣然匕形辉光蹲在彦亓身侧,左手搂起那柔顺长发却仍有一半的发丝无法被握住。
这时,一双十指修长的大手将细密长发拢在脑后:“我不会有任何感觉,放心。”
殆梓熙小心地接过长发,将手顺着柔发滑至彦亓腰背:“从这里割离可以吗?我认为长发更适合您。”
“当然可以。”或许因为他是帝王榕灵,让人倍感亲和。
她不再拖沓,浅浅应了一声便将散放生息的怀生匕切入长发。长发的主人微微一颤,丝丝断离垂落在他腰背晃荡,发根断离处升起一股死亡般的黑气,不过很快就被怀生匕浅碧的生息吞噬,化作流光将彦亓环绕。
忆柒面不改色,瞳中的少女也被生息环绕,浅碧灵息似与她的发丝相融,一片生之色。觉察到彦亓的微小异动,殆梓熙心中了然,断离本根怎会没感觉。
她加快手上动作同时说些大不沾边的话尽力分散他的注意力:“您给人的感觉非常亲切,就像...慈爱的父亲,我想,有这样一位父亲您的子女一定很幸福。”
榕尊一看就大有来头,或许和他交好,以后还能……
缕缕发丝垂落,它的主人不由得闷声轻笑:“您说笑了,我未曾娶妻,更别说孕育子嗣。”
“这样啊。”殆梓熙扯着嘴角笑笑,略显尴尬。最后一丝发根分离,散发灵光的巨树骤然暗淡,灵光也同荧火一般坠落,没入尘土为这片土地灌下最后付出的力量。怀生匕和浮生匣彻底化为生息将榕尊环绕,缓慢浸没躯体。
“走吧。”
“这就行了?”殆梓熙取下绝息,迈步将之还予忆柒,轻然回首,帝王巨榕失去了往日圣辉,变得和普通古树一般。根须墙中的彦亓在生息环绕下紧闭双眼,细软发丝在微风中飘荡,好似在向二人道别。
“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跟我来。”
在二人走后不久,彦亓彻底吸收了生息起身面朝立于地面的巨榕站立:“你便留在此处吧,我与这女孩缘分匪浅啊。”他那棕黄长褂上的枯叶纹案开始颤动,一群枯叶蝶从中飞出,无声无息,它们兴奋地环绕树干翩飞,片刻后又纷纷飞回长褂。
在发根断离的时候,立于此地的巨榕就只能算是个衍生投影,而非本体。他微垂眼帘,口中轻吟咒语,数缕碧色光线穿透地面将巨榕整个笼罩,光线直入高空映照了一片天。
“那是?”
“他要出去,小熙,你是普渡的主人,得留下最后的口令助他离去。”二人已瞬移回到恒初域高隆的坡顶,远处极光般的色彩吸引殆梓熙注意力:“心中默念可行?”忆柒点头。
夜风吹拂花颜,粉淡山坡如同海浪般沉浮波漾,别院光辉洒落两人周身,男子抬手抚向少女面颊,目光落在留有印花的耳垂。
“...干什么?”
异样的气氛使得殆梓熙不自在地偏头躲避,忆柒适时地收回手:“你还记得我们找到它的那个空间吗?”它?少女略微不解,回想方才忆柒的举动才后知后觉,她那耳垂上是噬、修双刃的图腾。
殆梓熙若有所思“啊”了一声,抬手摩挲着下巴:“龙首山下的世界裂缝,那地方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话语时,厚实柔软披风落上双肩,忆柒自然地为她系好领前系带:“抵达下一个目的地之前,你先在那适应环境。”
她精明地察觉出某些信息:“那里还有其他东西存在?”
“放心,一切皆为你所有为你所用,你也能随意进出那地方。”语闭,幻紫光环在他身后撕裂巨大豁口,空间之门显现。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内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一团紫灵幻能微微照亮诡异石窟。
身前人将迎面而来的黑暗和恐惧一并阻挡在前,“冷吗?”传来这么一句关心话语,殆梓熙无声轻笑摇摇头,不自觉靠近了他的身体:“不冷,继续走吧。”
上次来到这里,他还是残暴冷酷的威胁者,二十分钟过去,前方依旧看不到尽头。
才是第二次进入洞窟,她却感受到有一丝熟悉,并非对于冰冷石壁,而是来自暗处的那些视线。
与上一次截然不同,此刻,她感觉自己是那游行的帝王,子民向自己投来崇敬期盼的目光,“为什么它们很是期待我发号指令的样子?”“它们”自然就是暗处身形面貌狰狞可怖的无名怪物,虽说没有眼睛,这些东西想要重回世间的炽热却同目光一道死死钉在殆梓熙身上。
“你这么聪明,已经猜到许多了不是吗,你是主人,能带它们逃出囚笼。”偶尔,忆柒的态度转变很大,就像此刻,冰冰冷冷好似又回到了初识,随即他又关切地驻足侧身:“小熙,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我会在前面等着你。”
殆梓熙早已习惯了他这般转变,在紫灵幻能的光亮消失的瞬间她手中亮起幽幽绿火,阴冷洞窟中这抹绿意何其诡异。
耳边还回荡着忆柒消失前的话语,“小心了,它们不攻击你,不代表其他东西不会靠近,好运。”
“这么说,这地方还大有乾坤?”幽焰将她的面颜映得诡秘,突然到来的孤寂感没有令她惊恐。
殆梓熙神情自若迈步向前,甚至扬起嘴角双眸犀利:“真是,被庇护这么久,都快忘了自己是殆梓熙了。”一手抚上心口,焰光在她瞳中跳动着疯狂。
早在此前她便发觉自身的异常,她明白这种异常来自于心境。好似压抑许久般,她长长吐息,目光直锁黑暗前方。
没走出多远,那抹幽绿骤然熄灭,“?”在殆梓熙的疑惑声中,一环半月状血光乍现。她的应对能力不弱,当即便召出长剑“修”!将自身幻能灌入其中,一道照亮整个洞窟的剑光迎面劈上前方洞顶,但方才那不明血光却消失不见。
来了。
殆梓熙压低眉眼,脚底实实碾着地面缓慢挪步。剑光消失,那直入身骨的肃杀之气也随之传来,她双眸幽明,灵视展现!
哪还见得到洞窟两头要塞,周身一片血红,她被触须般蠕动的赤藤完完全全囚困在内!
剑光大现,横扫月轮状的强大力量,冲击力令洞窟震颤一阵!
“不过如此。”斩断赤藤的渐熄剑光之中,是妖冶的笑和殆梓熙冷漠的双眸。
煞器光显那一瞬,余下赤藤又尽数退缩到暗处不可见的地方,少女垂眸望一眼手中散发血色灵光的长剑挑眉一笑:怕光?下一刻,黑暗和强烈肃杀之气全然笼罩这段洞窟,她竟是直接将修融入手心!
果然,灵视下那些东西再一次袭来将自己完全包围,甚至洞窟顶部也被覆满。黑暗中的殆梓熙紧握禁戮,信然以左腿为轴转动身体横扫出死气,她手中的禁戮仿佛不是小小匕首,而是一柄死气肆溢的黑色镰刀!
她脚下发力有力地朝着周身来物挥刀,死气对上杀气!
在这不凡器物前赤藤不堪一击,像韭菜般齐齐断裂挣扎两下便被死气蚕食殆尽!青暗幽光骤然充斥满洞窟,一簇黑藤居然发出一阵凄厉尖啸,逃窜入黑暗,归元之焰又岂是能被轻易摆脱的,越烧越烈追着那东西不放。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体?”
望着闯入黑暗的绿焰,殆梓熙无声一笑,并未恋战,正当她要继续向前行进时,异样又生。
左侧石壁中传来诡异的重拳捶打的声音,“嘭—嘭—嘭—!”就见石壁骤然破裂出狭长裂缝!她心知这地方难有活物存在,将手中的禁戮换为血煞长剑修,双眸犀利,绿色幽光照亮石缝,看不出那一面有着什么。
捶打声消失,殆梓熙将长剑横在身前,缓缓转动右足,随着心跳的再一次跳动,时间也渐渐过去,归元之焰蚕食完斩落藤蔓后渐渐熄灭,那道狭缝越发漆黑,就像一个闭合的大嘴,只要她有一丝分神这张嘴就会毫不犹豫将她吞噬碾碎!
“轰——!!”
那侧石壁骤然倒塌,激起的碎石烟尘席卷而出,殆梓熙已脚下发力在微弱的火光中跃起落足石窟右侧。烟尘散去,那处已是空旷黑洞,幽幽寒风从中浸出,即使穿着御寒长袍,也能感受到冷意,不过这是死亡的寒意!
殆梓熙看了那洞口两秒,猛地蓄力侧身凝能将掌心对准右壁,“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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