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的空荡感催醒殆梓熙,入目皆昏黑,微微夜光透窗而入。
看来这是一觉睡到晚上了,相比胃部空洞感,凄清房间让人更感孤独,一道男音打破这份平静,尽管略显清漠,却驱散万千孤寂。
“现在感觉怎么样?”
殆梓熙心中暗惊,侧头转向左边,虽然看不清,但是她知道忆柒距离自己非常近,温热的气息缠过发丝萦绕额鬓间。假装不在意地,她平静自若道:“还行。”
房间暖光渐显,清寂撤散,身侧的他簌簌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轻柔将她扶起枕靠软枕半躺。殆梓熙仔细瞧着忆柒,此时已能看清他的模样,黑色发丝将皮肤衬得苍白,略显病态。
“你看起来很虚弱。”
本还重重愁绪端来滋补气血粥的忆柒见她有气无力还反过来慰问自己,顿时哭笑不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后知后觉,才发现被套了话。
“看来你的演技在退步了。”殆梓熙抬起左手熟练地就着忆柒的手舀起碗中食物快速填饱肠胃。
“你...”他挑眉。
“怎么了?”殆梓熙不明地抬眸。
“没事。”
夜灯暖照,风铃轻敲,舟室内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清雅美好。
此夜,他没有离开,与殆梓熙相隔甚远共卧一榻安然入眠。倒是殆梓熙失眠了,纱布包裹的右腕还未完全痊愈,不知道纱布下的“标号”是否有消散。
“忆?”
无人应答,她转头借着吟、潜星光模模糊糊描摹一尺多外的俊颜。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正和他睡在同一张床榻上,虽然以前为组织执行任务时也少不了和男性接触,但现在这情况的性质完全不同。
忆柒睡得很沉,匀畅呼吸使得两人间的空气沾染温度,一缕发丝滑落遮挡他眉眼。
鬼使神差地,殆梓熙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挪到他喉前,弓起五指用食指指背抚弄着那处凸起。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思索时,手腕突然被一抹温热扣住,心虚感直冲天灵盖,那是忆柒的手,他醒了!
“…我有点累,别闹。”他说得慵懒而无奈,许是沾染了倦意,声调十分酥麻。
殆梓熙郝然抽手,腕上那道力只增不减,他开口时喉结颤动,连带着她的心脏也加速跳动。
都说做贼心虚,她还被现场抓包了,不仅如此,忆柒还没有要将她的手拿开的意思,依旧紧贴喉结,甚至压低下巴把少女五指含在颈部,感受着那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她的失眠也加重了。
——
幻塔诺仍是世外桃源存世,槐普亦如骑士守卫琼幽,和平之地大教堂楼间数抹白影欢跃,一只白鸽忽然离群,迎着晨曦携风向槐普飞去。
浮生寄内围遍布池林,外围不被世人所见处为环形建筑。殆梓熙曾暂住此处,当时也认为此地独属蚀离所有,殊不知东离西惄,东西两侧,大同风格小异细节。
西廊建有一特殊房间,佑魂石为壁,灵火为照,寒烟冰棺内眠女与素体相伴,惄浅依依——一具拼凑的尸体。
棺侧直立男性身形,银袍加身黑雾缭缭,看不清兜帽之下的面庞,像是有所感应他侧身含笑:“有失远迎,我尊贵的客人。”末了,不忘召出一枝梧桐木。
白鸽自然地落足,净蓝眼珠转动。
“你确定她是我要找的人?”清冷男音响起,只凭这声音便可知是位清雅之士。
银袍男子转身信然道:“当然,我曾回到过去了解她的前生,正是你寻觅的伴侣,泠。”
白鸽垂眼,似在小憩,昏黄光线未将他的净白抹色,这份白纯净而孤单,仿佛不属此世,“她像食腐恶雀,总带着邪气,泠和她不一样。”泠是纯洁的和平之鸽,诚挚而温暖。
“毕竟为两世之人,有异处很正常。”不远处一抹幽光暗淡,那是一盏被层层阵法保护的魂灯。
寂静持续许久,隐匿身形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什么要帮我?”音调平缓语气淡然,却透露着浓厚怀疑。银袍神秘之士轻抚冰棺,语气淡然:“各谋其利罢了,你在找她的灵魂,我需要一个容器,她就是最佳选择,倘若计划成功,魂魄和这片陆地归你,作为酬劳,躯体予我。”
“躯体?”白鸽的语气中颇带不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此,我表示感同身受。不过...没有我,你怕是难以夺回这片陆地。好好考虑吧,小飞鸟,我很期待同你合作。”
良久,白鸽消失,他留下的那句无奈话语还在回荡,“可是死不复生。”
————
夜空无云星隐藏,山坳处一颗“星”闪耀。利普不做言语静坐一旁,瞳中映现身侧老伯手中的石料,那是一块晶莹石块,外部完好无缺内部缺如玻璃碎散,只要有一丝光亮它便能大放光彩。
老者双手捧石,面上笑意不减,这块石料被视若珍宝,他感慨一番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了...”木材在篝火中劈啪作响,橙光照映两人面庞。
见他面露惋惜,利普边翻转烧烤的兽肉问道:“老人家,你这是源能晶石?”
出来这几日,他并未找到当年城堡的建筑人员,他们之中有的隐姓埋名,或是与身边人脱离了关系浪迹天涯,大部分的人早已逝去,他们多是幻能力不高的普通人。
昨夜他在城市见寻人无果,索性来乡村碰运气,无意间发现有片夜空正在散发异样红光,赶到后发现那是一座小型城市,它正被一张巨大血网笼罩,凭着记忆回想起来所属地域名称:泊拉堤,一条河流的必经之地,只是不知何时那里变成了小型城市。
第二日他就在在附近山里探察,傍晚偶然救了这位老人。
“不。”老者否认,“这是宁晶。”
宁晶?从未听说过的物什。“很是特别,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采购的?我也想将如此独特的物品收藏。”
火光在老人瞳中跳跃,他又是无奈摇头,往火堆投去木材:“买不到的...创造它的斯贝耶公爵遭难了。”
听老伯提起斯贝耶,利普心中一喜,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疑虑很快盖过喜悦,他从未听闻斯贝耶创卖晶石,而且这石料十分普通,只是外观有些博人眼球,“恕我冒昧,为什么您提到这位名声并不好的公爵时,会如此悲伤?”
这样问属实唐突,老伯却不恼,活了这些年,对他礼貌相对的人不多,利普便是其中一个。
“名声罢了,一百多年前,公爵见我形单影只,召我入城堡为花农,然而城堡里面只有小小一处花圃。”
“……说来惭愧,刚入城堡时我还同其他人一般认为公爵只是纨绔子弟,白吃白喝几个月才发现,和我一样被招入城堡的佣人大部分都是无处可去的流浪者。那时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基本无花的城堡会招入花农。”
“认真观摩几个月后,我辞离了,那是我第二次正面与公爵交谈,也是最后一次。公爵亲切地称呼我为瑟阿福先生,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老者抽出小刀划下一大块焦嫩正好的兽肉递给利普,全白发丝被火色烫染,他自己也咽下一块兽肉仰天叹息,继续讲述。
————
听了瑟阿福的说辞,斯贝耶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笑着道:“是薪水太少,还是在贝耶城堡受了欺凌?瑟阿福先生。”
对坐那位四十岁模样的低鼻梁男性便是瑟阿福,因为长相丑陋还瘸了左腿幻能低下,即找不到伴侣也找不到工作。
此话传开,他激动地站起身连连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不该留在这里,我知道您是出于好心才招我为花农,现在的我已经找到了生存的意义,这样的机会应该留给别人才对。”
斯贝耶神情茫然了片刻,转而垂眸轻笑:“世人皆笑话贝耶公爵胡乱挥霍,只有您说我在行善。不管您是有心还是无意,能得到高度评价,我倍感荣幸。辞离申请,我同意了。”
第二日清晨,瑟阿福走出大门不舍地回望那座金城,就见一位侍者追上前来,双手捧上一个普通的木盒,以及一封信。
信的内容简短:“若您不介意,可以去往南方的泊拉堤,那里或许是一个安宁的栖身之所。山高路远,宁晶会抓住一切微光穿透黑暗与迷惘。请记住,您的存在于远方那人很重要,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逢。”显然,最后一句是安慰的话语。尽管如此,瑟阿福还是被公爵这般举动所感动。
以瑟阿福的能力,若是带着华贵金匣赶路,怕是走不出几里地,这普通木盒准备的倒是有所考虑。
半臂长的木盒十分沉重,其中一大半盛满金币珍石,另一侧安放一颗巴掌大的完美晶石,旁边留有一张小纸条:“第一次合成这样的晶石,不足之处太多,请见谅。”那和信封一样优雅的字迹不属于公爵又是何人?
————
兽肉已被两人食尽,火中木柴也添换了许多。老者讲述的内容许多都与斯贝耶对待佣人的方式以及佣人对他的评价有关。
利普却是注意到另一段内容,待老者叙述完毕,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斯贝耶公爵会在最后赠于宁晶?难道是照明?”
闻言,老伯取出宁晶双手捧着笑了又笑:“我曾与其他佣人开玩笑,说自己怕黑,没想到公爵大人对此上了心。宁晶不仅能够照明,还有驱散身体病痛的功效,也是得益于此,我的腿伤有所好转...唉,你说,这样善良的人为什么会受到神火之罚...”
“这...”
利普多想把斯贝耶所做那些恶事全抖出来,转念一想,他以前也是受人敬仰的神明,何况成为折骨后只是间接害人,只好摇摇头:“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听说斯贝耶公爵犯下许多不可逆转的恶事...”
“唉...明明公爵大人也做了许多行善之事,人们都选择性只看那些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利普语塞,盯着火光陷入沉思,片刻,才转变了话题。
“您这是要回泊拉堤?”
“是啊,现在的泊拉堤规模不算小了。它是公爵特意为无家可归或走投无路的迷途之人修建的家园,我也是那大家庭中的一员,远行申罟一趟,也该回家了。”老者的话音除了沙哑还带着浓浓悲切,长期受困迷雾最难忘的事引领自己走出困境的人。
听者不由得心中一悬,故作不无意地轻描淡写:“昨夜我见泊拉堤上空有异样的光芒,斯贝耶公爵曾设下过阵法?”
老者将面向火堆的脸转向泊拉堤的方向,似乎还挂着笑意:“当然,每隔几个月公爵都会暗中带人前往泊拉堤加固守护阵法。”
原来是守护阵法吗……那般猩血邪煞的红光会是守护阵法?
他可不信,不如在老伯回到泊拉堤之前探查一番。利普偷偷在老者身上施下应生咒,待自己掌心出现相应的应生纹才起身与老人道别。应生咒可让施展者感应到被施咒者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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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梓熙紧闭双眼,眉头蹙动许久终于打开睫毛,茜瞳有些惊恐。
梦中,忆柒变成了怪物,用利爪穿透她的身体,血肉飞溅!然而鲜血倒流伤口愈合...她便再次受到攻击,不断循环。而她自己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发声无法闭上双眼,只能眼睁睁这一切的发生。
忆柒的身形也越变越大,逐渐化为比齐天地的狂兽,天地被染成猩红,那是密密麻麻的符纹...
死亡的恐惧压得她难以呼吸,还有一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凄,而梦中一遍遍杀死自己的人就在身侧!
“咦?”
殆梓熙侧首望向身侧只看见散乱黑袍,不禁疑惑地将目光投向浴室。
难道去沐浴了,可这不是她的房间吗?
然而浴室内并未传出水声,思索一番她准备起身走走,身体恢复地极快,似乎已经快痊愈了。此刻正值清晨,清新空气推开窗纱迈步而入令人心神清爽。
她睨一眼纱布包裹的右手,尝试性地发力,虽然还有点痛,但是能动了。思索着,殆梓熙左臂与腰身发力欲先撑起身子,她面色一僵,触电似的立马抽手,旋即便冷静下来。
刚刚那是……一团肉?
她怎么也没想到,被窝里还有东西,触感很像小孩子的脸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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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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