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物一出，蚀离猝然起身，手臂微颤双唇紧闭，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见他如此，殆梓熙迅速收回双刃，仔细着蚀离的一举一动，久久，他才如梦初醒般坐下。
“……此物不逊于神器，只是…”蚀离举杯抿酌清茶，长舒一口气：“怨煞之气满溢，于身体大有害处……”他欲言又止，没再询问煞器来处。
器物略显眼熟，但他一时回忆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不逊于神器？”殆梓熙轻声密语，压下心中疑惑。
蚀离轻言柔笑：“如此看来，煞器完美与你融契，才极大提升幻能境界，越阶突破了异煞，不过…轻易别使用煞器，注意提防他。”
殆梓熙猜想蚀离口中的“他”就是忆柒，她轻轻点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多次叮嘱，蚀离才满是疑惑的离开。
殆梓熙静坐沙发上，再次唤出双刃，触及剑身，那双赤瞳更显得煞红，起身触摸剑柄的瞬间，她却猛地收手。
不信邪地握紧剑柄仔细端详剑刃，这次却毫无任何感受。
“奇怪。”
刚刚明明有感受到剧烈疼痛，就像将人活生生剥皮挖骨，仅留有一口气扔入火炉中焚烧，悲伤到骨子里，剧痛到灵魂深处。
“不过这异世界，竟然有与我完美契合的器物？依忆柒所说，还是属于我的东西？”
奇怪，奇怪。
“呵…算了，这个人口中没几句真话。”
多次尝试也没能再有那般剧痛，殆梓熙索性收回煞器，踏着黑暗入眠。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窗外一抹紫影才消失不见。
蚀离仍在回想那散发危险气息的煞器，来回踱步多时，他终于从记忆中捕捉到这摸煞红：“神剑断日！难道真是她……不过另外一柄血色匕首，我却从未见过…似乎有些眼熟。”
星辰隐退，朝阳又起，白漆高墙异常刺眼，遮天堡垒高耸，那是被折骨“暴怒”所占据的城池。
花田美好，女子荡漾花藤牵绕的秋千，白裙如云，淡妆素雅，酒红长卷发升腾如烈焰火霞。丹橙眸子黯然，眼周皱纹微微，很是疲惫的模样，却也无法掩盖她的风姿卓越。
“君主，祁沫求见。”侍女欠着身子禀报。
“祁沫…？”缓缓吐出两个字，女子不再言语，花田燃现火云，火光冲天将她圈绕。
见此，侍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堪堪退下。
青年等候高墙之下，良久，才见侍女现身小门内，模样十分冷淡：“离开这里。”他面露不甘，却也不敢造次，只好沮丧离去。
“嘁！什么瞎眼君主！我可是异界之人！”即使愤怒地快步疾走，火气仍然沸腾：“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不够强吗？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无论到哪都不受重用！都是那他们、都是那些所谓的‘天才’强抢风头！”
祁沫越想越气愤，神情已然扭曲，步伐也在加快，穿过一个又一个深巷不知走了多久，愤怒走出最后一个暗巷时又立马折回，小心翼翼躲藏暗处，目光粘上不远处三人，尤其是那抹浅绿。
“哼！既然在这个鬼地方碰见了。”握紧拳头的咯咯作响：“就是你们，就是你！”压不住心中怒火，他摸着腰间武器谨慎跟踪去。
“不能伤及无辜，需将她囚置四方阵中作战。”蚀离认真分析道。
“让她自愿受降就行。”忆柒倒是无所谓。
“自愿？”殆梓熙面显疑惑，摊摊两手：“谁会愿意被打败呢？何况还会死。”
忆柒神态淡漠，话音戏谑：“如此重任，自然是要交给你了，小熙，靠你感化她。”
她的微笑垮下，在逼近心口紫刃的威胁下又重拾笑意，“……呵呵，当真看得起我。”
不明一切的蚀离只是笑笑：“我们先分头打探消息，这样太过引人注目。”
“确实。”殆梓熙觉得言之有理，点点头向两人暂别，自顾自反向融入人群。
暗中跟踪的祁沫怒火中烧，见她落单，独自走入小巷，立即按住腰间枪支紧跟而去。
已近正午，深巷里虽被高楼遮挡大部分光线，却也算不得太暗。祁沫小心前行，突然觉得眼花缭乱，再一瞧：“切！跟丢了！”不由得愤恨咒骂。
“089？原来你也在这个世界，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少女欢喜笑语自他身后传来，青年蓦然转身，不动神色藏起手中枪支激动而泣：“007前辈！原来真的是你！”
殆梓熙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青年，欢声寒暄。
还真是单纯…祁沐笑脸相迎，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少女，张开双臂佯装惊奇：“您知道吗，这个世界居然存在魔法！”
“魔法？奇幻故事里提到的魔法？”
殆梓熙双眸炯炯有神，笑脸中洋溢着一种童真：“这是个大发现！这么说，你肯定是已经见识到了吧，说不定还会驱使灵力呢！能不能给我展示展示？”天使精灵般的面容微扬，天真无邪。
看来她还未接触到这强大力量！祁沫极力强压心中激动，急急忙忙地抬起双手：“你看，是这样的……”他将幻能汇集成幻能球，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就能假装无意地将她抹除！他兴奋地紧盯幻能球，内心无比亢奋！
“真厉害呀…”殆梓熙浅浅笑语，瞳中飘绕眼前人的外泄幻能。受过那样的训练，在这里竟然只是个异灵师？
祁沐专注于心中所想，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动作，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忽的，一阵威压袭来，祁沫身体一震，能量球碎散！
殆梓熙双手背在身后，笑意浅浅，锐利光芒尽显眼底。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能在千百人中名列前茅者，怎么可能天真无邪！她所带来的威压巨大，定是早已能够熟练运用这强大力量，并且，实力远超于他！
心中暗骂不妙想要逃跑却被压得动弹不得，青年身体紧贴地面，五脏六腑芳若在破裂：“咳、咳！”
祁沫不由得变了脸色，语调异常无辜：“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殆梓熙褪去了笑意：“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意思，跟踪倒是无所谓，可你竟想杀我。”
见目的被识破，他也不再掩藏，嘲讽一笑：“呵，你们这些人受尽关切，高层只会注视你们，永远不会看见我们这样的苟活者，永远只能同蝼蚁一般活在你们脚下！”
“原来你是这般想法，呵，倒是正和高层的意，先行者内斗，是他们最喜欢的表演。你的痛苦由他们施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无法忍受，那我为你解脱。”
她淡然一笑举抢，掩不住话音中的阴鸷。
“不、不要！”
“砰——！”
与此同时，地球。
“089疑似死亡！089疑似死亡！”机械女音在阴暗冰冷的建筑中回荡，标识‘089’的屏幕变成一片猩红。
祁沫瞳孔发散，倒在血泊中。
殆梓熙无所谓地收回枪，冷笑喃喃重复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弱肉强食。”熟练地引燃尸体，她平静走向巷子口，好似什么事也未曾发生。
在异塔诺，发生这样的事并不稀奇，没有人会关注这个巷子里发生过什么。
拐角走近巷口就见一熟悉背影，忆柒淡然转身，神色如常：“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殆梓熙不做隐藏，转而压低声音试探：“你什么都知道？”
“我无所不知。”他立马回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是嘛，”她闭眼吐息，好似十分疲惫：“那…死能复生吗？”
“不能。”紫眸流光，扫向殆梓熙，黑袍加身的他更显神秘：“人死不复生，死人复生便不再是前人。走了，还得由你收服暴怒。”
后半句话令殆梓熙十分不解，她直视前者双眸：“你真不是在开玩笑？就算不想给我活路，也得等到你口中的救世之旅后吧？”
让她面见折骨，还是暴怒，不异于让她去死。
“我不喜欢开玩笑。”说着，忆柒将手叩在她额前：“这是计划。”
————
不知何样材质的白墙高过一切建筑，将弗城一分为二，阴影成片笼罩。就算是白日，茶厅内也略显阴暗，甚至还有些阴冷。
在知晓忆柒计划之后蚀离皱眉沉思，眼中清波微动：“让梓熙一人面见‘暴怒’太过危险，我认为不可取。”不管她身份如何，都不能受到伤害。
忆柒睨眼向外，双眼仿佛穿透时空看穿一切，语气同神情一样冷漠：“不过一介镜轮煞。”
蚀离仍觉得十分冒险，同样望向那高城深池，言语悲痛：“折骨‘暴怒’擅引炽火，喜怒无常，十三年前整个驰鹿在正午时分瞬间被不明大火吞噬，而后我们调查到，造成这场灾难的元凶正是‘暴怒’。”
殆梓熙细细听着，驰鹿即是曾与弗城相邻的大都市，遭受这次灾难，直至现今仍为毫无生机的破壁废墟，也正是前些日子蚀离给她看的影像所示地。
“你们仅看见表象，自然只会有死板的见解。”
两人争执不下时，殆梓熙微微一笑：“让我去吧。”
高墙甚至高过内部堡垒，这座巨大城池看起来就像一座陵宫。
堡垒中仅有四位侍女，以及一位‘君主’。堡垒内部异常冰冷，地面石砖皆为寒息凝冰石所造，墙面冷白，各类花圃，甚至长廊间蜿蜒的藤本花植皆为阴郁幽蓝色，白纱缦缦如烟似雾。
拗不过固执的两人，最终蚀离无奈同意按忆柒的提议行事，商讨定下计划后，蚀离起身进入特定房间召集神侍做事前准备。
仰望高墙，殆梓熙面色淡漠：“忆，你那计划真可行？”正捏起糕点往口中送去的忆柒淡淡抬眸望向不安少女：“既然不信我，又为何要去？你可能会死。”
后者不语，看向可口糕点冷笑：“这是极好的锻炼机会。”旅途不见尽头，倘若途遭厄运不幸而亡也算解脱，可是，心有不甘。更何况，要抹除类似忆柒这般阻碍她存活的更强大之人，就必须拼命变强！
“随你怎么想。”他抛出一个金纹遍布的黑色锦袋：“预付报酬。”
殆梓熙疑惑接下锦袋略估重量，沉甸甸的：“金币？”忆柒翘起二郎腿转头，指节自然挡在嘴边做思考模样：“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虽然疑惑，她还是将信将疑抽开系绳：“！”只一眼，就将未被完全打开的锦袋仍出，眉头紧锁，微抿下唇好似有千万蚂蚁在身上爬，酥酥麻麻直起鸡皮疙瘩！
再瞧忆柒，嘴角一抹讥笑！“没想到死人都不怕的你会害怕这种东西。”见她一脸幽怨又懒懒地开口：“现在可以打开了。”
“……无聊！”
受过一次惊吓，殆梓熙并不想用手接触装满虫茧的锦袋，运起幻能抽动系绳。不料那锦袋微微鼓动，系绳散开的瞬间缕缕月白莹光飞出，数十只散发圣洁光辉的清透幽蝶盘旋，争先涌入她的身体。
整个过程仅存在了十几秒，殆梓熙回神，发觉体内有一股暖暖灵力流动，它并未横冲直撞，仅是缓缓流淌着滋润躯体每处，甚至灵魂。
感受良久，她终于从记忆中捕捉到这种生物的名称，组织好语言：“幽灵蝶？！”
“不错，刚破茧的幽灵蝶最为滋补…”
话语未落，就见前者紧盯双手细微嘀咕：“五十万金币一只…四千多万？！”
“很多吗？”
————
高墙脚下四个方位上，四神侍凌然立身，同一时间四人熟练起手作势口中念念有诀：“天地人神，归离晨暮，四方阵，起！”
强劲幻能射向天空中央！宫殿上空一天神迎日踏空而立，圣容身形，衣衫飘飘。蚀离以手承接幻能，将四方灵力聚集，薄唇轻启默念咒诀。片刻后五人离去，一切风平浪静好似什么也未发生。
宫殿内浅眠花丛中的赤发女子自嘲笑笑，睁眼轻抚花艳，满眼疲倦。
烟霞染城的傍晚，茶馆内见不着霞光，仍十分阴冷。蚀离对殆梓熙再加叮嘱：“梓熙，收起这个，情况稍有不对便将它打碎，能护你周全。”
他将那物什召现，定睛一看，是一颗汤圆大小的晶莹石珀，里面金芒璇璇似有巨大能量。殆梓熙紧握石珀眼神坚毅：“好。”时刻监视她的忆柒，此时却是不见身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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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折骨“暴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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