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黑影巍峨如山,凶戾无匹,如墨煞气自断颈出喷涌,竟隐隐压制二人气劲运转。
它虽无首,森然杀意却精准锁定生人气息,巨臂一抡,一柄无尽血煞与的鬼刀凭空出现,撕裂阴风直劈二人立足之地!
“退!”无垠雪低喝,揽住卫鸢遥腰际,身形疾退之时,手捻碎玉念诀,一道玄色煞障瞬间凝于身前!
“锵——!”
障壁剧震,裂纹蔓延,却未立刻破碎,将骇人一击堪堪挡下。
“鬼仙之力?!”她惊愕,趁此间隙,扬现十数张灼邪火符如赤蝶纷飞,精准贴附于无头鬼周身大穴。
“破!”
炽焰将无头鬼吞没,却只持续一瞬便骤然暗淡,其周身更是煞气翻涌,将符火硬生生压灭,邪性更凶!邪刀直逼二人面门!
“嗬?!”卫鸢遥惊呼,不得已同无垠雪祭出随身佩剑抵御,却不想四周群鬼如水潮般涌上,嘶嚎抓挠,虽单体脆弱,然数量众多,前仆后继,极大地牵制二人闪避空间。
剑光与符影交错,一时间爆鸣不绝。
无垠雪剑势如虹,却每每被那邪刀震退。卫鸢遥剑招与符影连发,却只在无头鬼衣上留下浅浅焦痕,难以真正重创其根本。
眼见无头鬼凶性更炽,卫鸢遥咬牙,指间扣住一叠绘满诡谲血纹之符。
“此地群鬼助阵,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寻常手段难伤其根本,不若驱虎吞狼,乱其煞根!”
“不可!此地阴魂众多,强行驭役,唯恐反噬!”无垠雪再度挡下无头鬼一击,却见她已将役鬼符掷向四方。
“顾不得许多了,四方游魂,听吾号令!”
被钉入役鬼符的数十鬼影顿时凄啸,扑向无头凶物,缠其臂、锁其足、堵其断颈。
无头鬼行动骤然受制,狂怒挥刀,每次劈砍皆灭数鬼,然新鬼又前赴后继补上。阴风怒号,鬼哭长野,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卫鸢遥额间沁出冷汗,身躯微颤,同时驭役上百怨魂,内里已如万针钻心。
“阿遥!”无垠雪面色渐急,猛然挥开一道极煞鬼气,将群鬼斥退两丈外:“快散法,你撑不住!”
哪知她非但不退,反倒收剑摸出鬼猎囊,捻青暗鬼奴符在手:“莫急!助我收了这邪物!”话落,摄青鬼“莫急”倏忽现身!
她竟欲趁乱收了这无头鬼煞!
“胡闹!”他厉声低喝,手法疾变,凝鬼气灼灭百数役鬼符,强行打断其术法,揽住腰身疾退:“此行只为探得刽子手凶魂虚实,然我方才细观,那无头邪物身披甲胄,并非斩诀之人!其凶煞更甚,蒙山极邪,速退!”
卫鸢遥被强行揽退,犹自不甘,回望鬼群中狂啸挣扎的无头凶物,急声道:“就差一步!待我……”话音未落,喉间腥甜上涌,她面色煞白如纸,已近强弩之末。
她气息一岔,终是被他拖下了山。
小绿头在不远处焦躁徘徊,无垠雪将卫鸢遥强行送上板车,猛抖缰绳:“小绿头,跑!”
小绿头长嘶,奋起四蹄拉着车疯狂奔逃。
身后,那无头鬼竟仍率领浩荡鬼影紧追不舍!阴风灌耳,鬼哭幽幽,恍若坠入无间地狱。
慌不择路间,只见得前方浓雾处,隐约透出一抹微弱昏光,二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及细想,便驱赶小绿头朝那光亮冲去!
驴车即将冲入光亮范围之际,地面却毫无征兆地陡然塌陷!
“不好!”
惊呼声中,二人连人带车猛地向下坠去!天旋地转,碎石泥土簌簌滚落。无垠雪下意识地将卫鸢遥紧紧护在怀中,另一手死死抓住车辕,小绿头惊恐的嘶鸣在洞中回荡。
“噗通!哗啦——”
重重落地,溅起大片浑浊水花泥浆,下方竟是一道地下暗河浅滩,水深及腰,冰冷刺骨。
驴车歪斜,小绿头挣扎着站起,呛咳不止。
卫鸢遥猝不及防被冰冷泥水淹没大半,那源自幼年濒死经历的窒息恐惧瞬间将她攫住。
她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攥住无垠雪的衣襟。
“阿遥!阿遥!”察觉她的异样,他心口猛地一揪。
她却在清醒稍许后猛地挣脱其怀抱,咬紧牙关一语不发牵住小绿头缰绳,脚步一深一浅,踉跄着朝河岸挣扎而去。
无垠雪心中焦急,却忧心群鬼再至,指间疾弹,将数道黄符掷出,覆上八方洞壁。
再瞧卫鸢遥,正背对他蜷蹲于瑟瑟发抖的小绿头身侧,用力拧着衣摆。
暂阻阴气与水寒,他快步行于她身侧,连声细问:“可伤到了?”
卫鸢遥不答,仍旧背对他。
“阿遥?”
半响,她才怄气般低语:“只差一瞬,莫急便能将它擒住,待我进一步将蒙山群鬼炼化为修为,岂不成了名动四方的卫鬼猎?”
无垠雪沉默片刻,终是沉声回复:“并非阻你建功。你可记得我先前借鬼仙之力探查?但蒙山怨戾深不见底,我非但未能探明源头,鬼仙之力反如泥牛入海。”
“此山诡谲,恐已自成邪煞根源,山即是煞,煞即是山。无头凶物非寻常鬼祟,然山中此等邪祟绝非一二,纵使强收得手,你必遭反噬,届时再逢凶险,你我皆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卫鸢遥心头那丝不甘渐渐被他的话浇熄,化作一阵后怕。方才险境历历在目,若仍旧处身蒙山深处,此时正直夜半阴盛,只恐邪祟未除,他二人反被这百鬼乱葬之地耗尽。
她面色骤急,忙探手抚向腰间锦囊与袖中暗袋,里头皆是她安身立命的家伙和辛苦攒下的体己钱!
指尖触及湿冷布料,她心中一紧,顾不得别扭与怄气,慌忙低头仔细检视。
先是小心翼翼捻出数张紧要符箓,见朱砂符文虽被水渍晕开,却未糊毁,尚能使用,这才略略心安。又忙不迭地摸索钱袋,触到冷硬铜钱与碎银,分量未失,显然未曾跌落。
“呼……”
她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将钱袋紧捂心口,嘴上低喃:“万幸…符箓尚未尽毁,银钱也未见短少…” 那几钱碎银耗死比方才险些魂飞魄散更要紧几分。
见她这般情状,无垠雪眼底掠过一抹无奈,却隐约含着一丝纵容。
她虽强自镇定,将物什细细收好,然周身细微的颤抖却未止歇,尤其目光落至水面时,眼底恐惧更深。
无垠雪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中。卫鸢遥下意识便要挣动,却被他手臂稳稳圈住,那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
“莫动,”他声音低沉,气息落在她发顶,“阴寒湿气太重,于……我伤势不利,此坑幽寒,我亦有些畏怯。”
卫鸢遥挣扎的动作倏然停滞,是了,他背上箭伤未愈,“哼…那我便勉为其难,借你几分暖意。”
洞窟之中,唯闻水声滴答,小绿头在一旁甩着鬃毛上的水珠。经此一遭,方才生死搏杀的紧张,暂被这意外落难与相拥取暖的窘迫取代。
坑外鬼哭凄厉,坑内却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与心跳声。
翌日天明,几经艰难,二人终是凭借无垠雪的沉稳判断与卫鸢遥的灵活机敏,以及小绿头不屈不挠的挣扎,寻得一处缓坡,相互扶持,连推带拉,将陷在泥泞中的驴车弄出诡异洞窟。
重见天日时,两人一驴皆已是满身污泥,发髻散乱,形貌狼狈不堪。
卫鸢遥喘匀气息,站稳身形,眸光扫过身侧衣染泥浆的无垠雪,再瞥见一旁正奋力甩泥的小绿头,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指点,笑靥如花:“快瞧瞧!一个好似泥潭里刚爬出的冷面郎君,一个活脱脱是灶房偷吃打了滚的笨驴…这般模样,若是叫剑同老头瞧见,怕是要笑掉大牙!”
无垠雪看向犹自甩泥甩得欢腾的小绿头,又看向鬓发染泥的卫鸢遥,唇角微微上扬,摇首笑叹:“…彼此彼此。”
略作整理,二人牵着小绿头循人烟痕迹前行,不多时,竟见一炊烟烟袅袅的镇集,找人一问,方才得知,此地竟是柳镇!
二人面面相觑,皆觉世事奇妙。他们昨夜慌不择路,竟阴差阳错从蒙山另一侧逃到鬼嫁娘心心念念的柳镇。
寻了间客栈,换下污衣匆匆洗漱,又替小绿头清理一番。无垠雪后背箭伤经他运功驱散煞气,已无大碍。回想起昨夜蒙山遭遇,蒙山诡谲仍心有余悸。
“阿遥,蒙山之事,暂且搁下罢。”
卫鸢遥对着铜镜,边绾发边叹息:“是了,那无头老鬼着实厉害,盘踞蒙山多年,更兼有群鬼供其驱策。蒙山之异,单凭我二人,怕是难以根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得多找些帮手,或是寻得强盛法宝再说。”
“当下之急,先完成对鬼嫁娘的承诺,将香囊送至杨家,了却其心愿。”他点头附和。
于是,二人稍稍休息后,便向客栈伙计打听柳镇杨家的所在。
伙计原本热情的脸色,在听到“杨家”二字时,倏地一变,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起来:“杨、杨家?镇北倒是有个杨家…客官寻杨家何事?”
卫鸢遥取出那枚并蒂莲香囊,道:“受一故人所托,将此物交还杨家。”
伙计盯着香囊,脸色更显古怪,压低声音道:“二位客官近来还是莫去杨家为好。”
“这是为何?”无垠雪沉声问道。
他四下张望,生怕隔墙有耳,声音压得更低,不甚恐惧:
“杨家宅子…闹邪祟闹得厉害!就是这几日的事,好端端的庭院,竟咕咚咕咚往外渗冒血水!吓得杨家上下魂飞魄散,已是延请数波和尚道士前去作法,皆是不顶用!如今左邻右舍皆避之唯恐不及,凶险得紧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