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和班里的同学互相熟络起来是不容易的。
周期是个慢热的人,不过幸好有宋祁越,总是对自己的好友介绍周期,经常找话题和周期闲聊。
宋祁越下课不是出去打球,就是窝在教室睡觉。偶尔欠揍地和周期聊天。
宋祁越是个直男,一点情商都没有。至少周期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的热情好像来的太突然了,周期有些恐惧,恐惧无法承受。
他像初中物理所学的永动机,能量仿佛永远不能耗尽。
可自己不是,是深渊,陷进去便出不来的深渊。
宋祁越经常请教周期一些数学题,但宋祁越每次都不会认真听,周期认真讲,宋祁越认真睡。每讲一道题,宋祁越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次。
周期撇嘴,只好再讲几遍。
“你不开心,就骂我啊,干嘛憋着。”宋祁越睡眼惺忪,边揉眼睛边瞄着周期委屈的表情。
周期心中一颤,直勾勾的盯着宋祁越。
“对不起啊,请你讲题还睡觉。求原谅。”宋祁越没等周期开口,双手作揖,一副欠揍的样子。
“我知道了。”周期尽可能的压低语气,不让自己颤抖的声音被宋祁越听见。
“对不起,我从小就这样,数学出奇的差,一听就睡觉。”宋祁越见周期没回答,继续解释道。
“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个表情,骂我两句也好啊。”
她想起宋祁越滑稽的样子,便忍不住抿嘴,谨防笑出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求着别人骂自己。
“想笑就要笑出来。”宋祁越不正经的脸忽然绷起。
周期终是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她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高一的日子总是轻松的,没有紧张的学习节奏,尽管周期严谨地做每一件事,还是会犯一些小错误。
周期宿舍总共四个人。舍友的名字简单:
沈佳,苏喻。
沈佳长得是好看的,单眼皮是她独有的特点,衬得五官更加和谐。
很特殊的美。
苏喻一眼望去有种脱离世俗的神性。
还有一人没来,据说叫许念。
她到现在还清楚记得,第一次闯进宿舍的狼狈模样:
“啪!”周期气喘吁吁的拧开宿舍的门。门被重重地摔到墙上,周期大口喘着气,脸上多出几分忧伤。
宿舍里,两个女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看向门外凌乱不堪的女孩。高马尾被风吹的炸毛,满脸都是。
“你······你们好,我·····我是周期。刚刚公交车坐过头了。”
周期还没缓过来,室友相视一笑。
许念是在第一天下午搬进来的。沈佳和苏喻像之前一样,很热心的帮助许念铺床。
周期第一次见到许念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她的双眸。
毫不夸张的说,许念是周期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双丸子垂落在两边,穿着一条米黄色的长裙,像校园里盛开的桂花。
沈佳是个自来熟,也是宿舍的凝合剂。就连内向的周期都能和沈佳聊的开。
让宿舍团结起来的,除了沈佳的功劳,还有那次迟到。
“迟到了,赶紧的。”沈佳气喘吁吁的边说边跑。
沈佳说着就和几人分开,跑进了自己的教室。
“闹钟怎么就没响呢?”苏喻拉着周期。这是开学以来,周期的第一次迟到。
“报告!”这节正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朝门外方向看去:“站外面。”
三人靠着墙站成了一排。
一节课下来,只觉得浑身僵硬,挪不动身子。
周期的血液由温热变得冰冷,额头冒出冷汗。
“你怎么了?”许念拖起周期的一只胳膊。
“没事。”周期闭着眼睛回。苏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真是服了,一节课都快下了,不就迟到了一次吗?解释也没解释。惩罚也没这样惩罚的吧。”许念开始吐槽。
苏喻轻抚周期的脊背,很轻。像母亲轻拍怀中熟睡的孩子。
“周期,周期!”
周期眼前一黑,倒在了沈佳怀里。许念眼神略显慌张,掐了一把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吵什么呢?”
比语文老师先跑出来的是宋祁越。
“周期怎么了?”宋祁越略显慌张,眉头紧皱。
“不知道,忽然晕到了。”苏喻眼底的泪花清晰可见。
宋祁越二话不说,蹲在周期身前,许念将周期的胳膊缠住宋祁越脖颈,宋祁越顺势背起周期跑向了医务室方向。
周期在宋祁越背上,晕晕乎乎只觉得安心。嗅到了一股青草的味道。
语文老师循声走了出来,下课铃声随即响起。
语文老师见周期不在,挨个地审问她们。扬言要好好惩罚周期和宋祁越。
语文老师姓王,是个糟老头,秃顶,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略显严肃,又有点滑稽。
像只秃毛老鸭。拖着烟嗓嘎嘎的叫了几声:
“现在的孩子,真的太娇生惯养了。尤其是女娃。一个个的没有黛玉命,全身黛玉病。”
两人都没有辩驳,低下头,紧咬牙关,眼底翻涌。
海啸来前的平静。
“秃毛老鸭”并没有因此住嘴,越叭越上瘾,走到苏喻前,满脸笑意盈盈:
“尤其是你和周期,留学校长几年身体了嫁人去吧。别装模作样了。弱不禁风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学吗?”
苏喻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遍一遍回响着“嫁人去吧”。像山谷里的余音,震得人头痛。
她把头埋的更低,用力的睁大眼睛。许念咬牙切齿,指甲深陷进肉里。
“老师,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又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而且,迟到不是每个学生都会有的吗?”许念的声音吸引了走廊里的学生,他们看向了几人所在方向。
很快,高一五班被堵的水泄不通。
“老师没权利侮辱学生。”苏喻擦干眼泪。
两种不同的音色糅杂在一起,并没有失去各自的特色,反而更加动人。
是冰雪中屹立的梅。
雪覆盖花瓣,花瓣便开的更艳。
“不只是学生。”许念眼神坚定,嘴角微动。
“你们·····”
“秃毛老鸭”的语句一顿一顿,转头就把手插兜。走向办公室的位置,还不忘狠狠地扔下句话:
“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这群学生,简直无法无天了!”
就像他光照上去虚晃的脑袋。
走廊的学生情不自禁的举起手臂,掌声翻涌。片刻后,围在教室的学生才散了去。
许念摸了摸自己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苏喻瘫软的双腿已经站不稳,扶着墙坐了下来。
两人目光相对,相视一笑。“吓死我了。”许念学着沈佳的模样做了一个鬼脸,逗得苏喻大笑。
“周期,你终于醒了。”宋祁越站在床边,眉清目朗的脸多了几分焦急。
周期坐了起来,小声地答了一声谢谢。宋祁越焦急的面容顿时开朗起来,眉头舒缓,摆摆手:
“这有什么,不用客气。”
“周期,你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餐。”宋祁越赶忙补充道。
周期靠在床上,点点头。
“以后要天天吃早餐,你有低血糖,知不知道。”
“今天太忙了,我没来得及……”周期的话还没说完,宋祁越便打断了。
“什么来不及,就算明天早上我死了,你都得按时吃。”宋祁越嬉皮笑脸的。
周期轻轻拍了一巴掌他的胳膊。
“你乱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被如此坚定的选择。
朝阳透过医务室的窗照射在周期苍白的脸庞上,一丝丝暖流涌进血液里。朝霞晕染了半边天,好像是在庆祝这次“复活”。
“许念,班主任叫你们。”是隔壁班那个女孩,刘雨默。
刘雨默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了几颗水果糖。轻轻放在了苏喻手掌心里:“周期是低血糖,这个有用。以后,你每天早上给她一颗。”
苏喻谢过了刘雨默后,紧紧攥在手中,片刻,装进衣兜里。亮晶晶的糖纸,和刘雨默一样晶莹剔透。
办公室里,王颖听着语文老师讲明事情的原委。
周期在医务室休息了片刻,和宋祁越来到办公室。
“这样,你们去给王老师道个歉。”王颖停下敲键盘的动作,转过身。
“老师,我们没错,为什么要道歉。”许念淡淡的质问,很是平静。
“你看看,一点认错态度都没有嘛。”语文老师在一旁唉声叹气,添油加醋。
气叹到最低时,听起来像燃烧时被水淋湿的火炉。
滋啦滋啦的声音。
三人一声不吭,眼睛直视窗外。
“你们几个,一人写三千字检讨。”办公室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校长,您来啦。”语文老师垂落的嘴角瞬间提了起来,满脸的皮肤皱在一起,小眼弯成了月牙。
周期看着“秃毛老鸭”一连串的动作,低头偷笑。
校长没看他,“秃毛老鸭”低头哈腰,急忙跑去饮水机旁边,接了七分热水,又在另一边接了三分冷水。熟练地往里扔了几片茶叶。背影一扭一扭,滑稽。
活脱脱像公园里对着行人摇尾乞食的鸭子。
校长摆了摆手,“秃毛老鸭”立马放下刚泡茶水的同时拉开自己工位的椅子。
校长顺势坐下,左腿叠在右腿上。
“校长,三千字是不是太多了。她们也没有···”王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不尊敬师长的学生,我们学校还从来没有过,必须严肃处理,三千字已经是格外开恩。下周的升旗仪式,你们轮流读自己的检讨书。”校长一边说,一边指着她们几个。
“还有你,宋祁越,擅自离开课堂,也写三千字。”
宋祁越没说什么,趁校长转身之际白了一眼。
“秃毛老鸭”则是在一旁说着对对对。什么不愧是校长,就是英明啊之类的话。
阿谀奉承确实被他学的明明白白。
一个年逾五旬老头对着而立之年小伙子说这些话。
周期想想就想笑。
校长宣布完惩罚命令,命令周期几个人回教室上课。
走廊里一片笑声,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眼光。这次事情虽然她们受到了惩罚,但四个人的名声也在全校传播开,收获了一群小迷妹。
尤其是宋祁越,天天都收到零食,信件。自己桌子有的时候放不下,还要堆在周期的桌子上。
班主任因为这个事情没少提醒过宋祁越。
周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前,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周期趴在窗台,闷闷不乐。
“太好了,终于可以放学啦。妈妈答应说给我做了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有福喽。”沈佳从别班跑了进来,
拉着苏喻坐在周期前桌的位子上,手舞足蹈。
宋祁越一下课就不见踪影,周期往里挪了下,许念坐在周期位子上。
活宝沈佳引得周期大笑。
沈佳好似想到什么,又静下来:“听说你们被罚了,千万别因为这事儿生气。我告诉你们,王老师就那样,全校没几个不讨厌他的。”
“对了,你们参赛作文写完没?”沈佳发笑。
“写完了。”许念单手托腮,一脸笑意的看着沈佳。苏喻和周期也附和许念。
沈佳一脸委屈地怪怨三人,明明在一个宿舍,只有自己什么都没写。
晚风吹过周期的发丝,周期迈向五楼的脚步顿了顿。
最终好似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四楼到五楼的台阶,只有十几级,她却来回踏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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