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坐标纽安星,定位系统损坏,具体位置不明。”
“身体情况。”
“良好,左臂子弹擦伤,但问题不大。”
“是否暴露身份?”
“没有,我挡得很严实,咳……咳咳。”脚步重重地落在地上,一身黑袍包裹的男人掀开兜帽,拂手摘下面具,勉强透了口气,右手紧攥着左臂,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布料,近处的空气中满是混着花香的血腥味。
“小冕,辛苦了。”电波另一端的人语气柔了些,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歉意,“抱歉,你暂时不能回来,至少要留在那边半年。”
“我知道。”男人答得干脆,说完将通讯手环离远了些,咬着牙低声呼痛,一边向前走一边切换成动物态,打开五感,确定整条长街上只有他一个人。
“你……有落脚点吗?”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走到近处的垃圾桶旁,动作缓慢地将染了血腥味的外袍脱下丢进去,然后从包中拿出一瓶粉末洒下,一缕青烟冒出,连带着桶里的垃圾尽数消散。做完这一切,他环视四周,成片的黑暗中只有远处的一点光,爱熬夜的人在古老破旧的纽安星上可不多见。
左眼皮跳了下,男人声音轻松了些许,“有,还挺幸运的。”
“那你多保重。”
“知道了哥,你也是。”挂断通讯,他喘着粗气快步往前走去,失血和疼痛令人头晕,就在快到木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男人一个闪身躲进狭窄的缝隙,往深处倒退,用夜视眼仔细观察着外面,沙沙声越来越近,一只白色的塑料袋从空中飘过,他无奈地嗤笑声,“桑冕,你真是……。”
警报解除,人也到了小巷里,刚好在那户人家的后面。桑冕死死盯着几米外木门,却在迈出去的第一秒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桑冕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收起了自己的动物态,两眼一闭,意识全无。躺在地上的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如果忽略满地的长发的话。
……
凌晨一点,长宁街上,一片黑色中只有一点隐约的光斑,凑近看,招牌上写着“倾语茶铺”,挂在门上的提示牌已经翻到了休息的一面。
“我很爱他,但我们终究是不合适的,他的动物基因带有劣根性,如果发病很可能会吃了我……”
女人的哽咽声断断续续,时不时还能听到“嘶——”的一声。她泪眼婆娑,隔着一层白纱向对面的人倾诉着心中的痛苦,光透过白纱从斜上方打下来,隐约能看到一个曲线流畅的人影。
“我一发狠了,又想咬他,你知道的,我的牙会分泌毒素……啊!”
“咚!”一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明显,女人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猛地站起来,脸上的水痕泛着光。
悲伤被打断,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感觉。女人撇了撇嘴,将桌面上的手机按亮,看到时间后直接开口道,“小念,今天先到这儿吧,我也说的差不多了。”
回应她的是干净沉稳但仍透着少年气的声音,“好的,小雯姐,您是本店的会员,之后还有需要可以直接线上预约。”
白纱后的人起身,撩起帘子走出来,没了遮挡,光给自然弯曲的麦色发丝罩上一层薄雾,即便是在暗室那双澄澈的眼睛依旧泛着水光,脸颊上的婴儿肥给整个人凭添一些可爱,和刚才安静倾听的样子有些不符。
“说到这么晚,辛苦了。”温雯对舒念笑笑,刚刚的响声还环绕在耳边。
虽然留在纽安星的人大多都喜欢躺平,没多余的力气争来斗去,但危险也有可能主动降临。安全起见,她不得不早点回到她的酒馆。
“我送你。”作为一名有礼貌的老板,不能让客人一个人离开。
工作结束,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恢复了朋友状态,温雯没和他客气,跟着走到门口,等舒念打开木门才迈了出去。
初秋的冷风穿透薄裙,打在腿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转身将人拦在屋子里,“小念,外面冷,你别出来了。”
“好吧,那祝您好梦。”
温雯的背影逐渐从视野中消失,舒念放松了身体,装大人对他来说太消耗体力,他只是一只结构简单头脑简单的小豚鼠。
余光瞥向身后方,他丝毫没从温雯的话中品出危险,响声就像是新鲜的坚果一样吸引着他。
舒念将前门封了,转身绕到了店后面。站定在后门口,他犹豫了几秒,胡乱理了两把炸毛的头发,打开门锁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夜色中的小巷安静的很,表面没有任何的异常,唯独藏不住的淡香飘在空气中。
豚鼠的嗅觉很是灵敏,很轻易地捕捉到了混杂在其中的血腥味。生性胆小,愿望是世界和平的他脖子一缩,脑袋里的画面开始混乱播放,一个浑身是伤血肉模糊的影子出现,让他不觉打了个寒颤,但更多的是担忧。
舒念只是一直想要安稳生活的小鼠,但命运好像将他推向了另一条路,他不觉挺了挺胸脯,当回英雄好像也挺不错的。
“要去看看吗?”好奇心和属于人性的那份善意还是战胜了胆怯,他放出兽耳仔细听着,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顺着气味蹑手蹑脚地找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好长一条横在脚下,舒念微微俯身凑近去看,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意外离群后他独自一人生活,没受过太多教育,词汇有些匮乏,只能夸出一句,“好漂亮。”
浅藕色的半长发散落在地上,遮住了他的侧脸却遮不住身上的清冷感,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个阴影,鼻尖翘起,薄唇抿着,微皱的眉毛让舒念想起了从书上看到的形容词——病美人。
病美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微弱的呼痛声证明人还活着。视线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一番,手臂处的布料上红了一大片,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普通的擦伤,浓重的血腥味是从这里来的。
深夜、美人、刀伤,以及不属于纽安星的气质,那份来自主副星球的压迫感不由得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主副两星建成后,一大波人从这里搬离,他们大部分想追求跟高品质的生活,轻易不会到偏僻落后的纽安星来。如今这种状况着实意外,病美人大概是被人欺负了丢在这里的。
舒念脑补着,想到他看的电视剧中,受欺负的人没人管惨死在外面就一阵哆嗦。
犹豫片刻,舒念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留在外面,小跑回店里翻找,再出来时手里拖着一个带轱辘的木板。
“委屈你一下啦,少爷。”舒念歉意地将人一边往上搬,一遍念叨着,“店里只有沙发给你睡,不好意思哦,我洁癖。”
轱辘划过地面发出嘎达的响声,舒念拉着一根绳子走在前面,牙齿因为用力紧咬着,小圆耳耷拉着,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攒成大颗顺着滑到下巴,砸在地上。
“咣当。”关门声中颇带着一丝不满,舒念倚靠在墙上。对着木板上的人撇撇嘴,手臂上传来的酸痛感莫名激起了他的胜负欲,不爱运动的豚鼠将一切归结为美人太重了,一定不是因为自己太弱。
“你该减肥了。”舒念抱怨了句,耳朵抖了抖消失在头发间,原也没指望这人能突然清醒然后说些什么。
呼痛的哼哼声似乎比先前大了些,舒念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回房翻找出自己最大的一套衣服,然后拎着医疗箱回到后门口,拉着拖车进到店后面的客厅。
如何把人运到沙发上成了难题,他不敢触碰对方受伤的部位,只能抓着肩膀将半个身子拖到沙发上,再去搬腿。
挪动时衣物不免因为摩擦移位,舒念从医疗箱中拿出一卷纱布,一回头就看到了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腰肢,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上面,线条隐匿在上衣中。舒念不觉鼻子一酸,他用力吸了吸不存在的红色液体,喉结滚动了下,一边帮美人换衣服上药,一边默念古蓝星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水……好渴……”耳旁传来轻唤,声音沙哑但不难听。舒念给缠在对方手臂上的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然后起身去倒水。
站在吧台里,指尖从众多茶包上划过,最终舒念还是只倒了一杯温开水端过去,蹲在美人的面前,“水给你送来了,可你怎么喝呢?”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但禁闭的薄唇微微张开,准备接受甘霖。
“你啊……”舒念无奈的自语着,掏了根吸管出来,将端口塞到美人的嘴里,下一秒,杯中的水被很快地吸干,“诶!不能喝这么快!”
“谢……谢谢。”美人眼睛仍闭着,眉头微皱,但呻吟声不再,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
舒念又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睡着了才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上楼,将身体卷进窝厚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望天。
茶铺每日正午才开门,还不到小豚鼠睡觉的时间,舒念不大困,思维也很活跃,耳朵又从发间冒出来乱晃,蹭了蹭丝滑的枕套。
打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生活在长宁街,离群的小鼠好容易找到新家,不敢轻易离开。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是假的,通过电视去看又觉得不过瘾。
“等他醒了让他给我讲故事不算过分吧。”想着,一股淡香飘进房间,钻到舒念的鼻腔中,他动了动鼻子,意识变得模糊,眨眼频率逐渐变慢,最终停下。
床头的小夜灯没来得及关,开了整晚,暖黄色灯光打在被子上,将小碎花烘得柔软,半张脸埋进枕头里的人发出轻浅的呼吸声,睫毛微颤,像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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