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离京多年,但朝中尚有根基人脉,他能这么快知道咱们的消息,此人在朝中地位定然不低...”
“咳咳...”
“司使,您快别说话了,养伤要紧。”
杜呈关门退下,萧奉渊半撑着身子倚着床头,从头顶上的柜子里摸出个木头做的小东西,就着雕刀又一下下的刻起来。
巴掌大的木头小人憨态可掬,正挤眉弄眼的对他笑。
笑容格外璀璨,看的萧奉渊直接赏了它一个脑瓜蹦儿。
——
等到薛千养好了伤,已经是五日后了。
薛百这几日四处在城内打探,终于有了些关于蛊毒之术的消息。南夏虽亡国数年,但南夏族人到底还没死干净。
关于南夏的巫蛊毒术,总该有人知道些内情的。
薛千赁了辆马车,两人扮成车夫小厮,同宋箐一块去了城西的杂居巷子。
“我朝禁用巫蛊毒术已久,你们是怎么打听到消息的?”
薛百在车外拉着缰绳,闻言便道,“因为宋娘子之前说的那几味草药。”
薛百惜字如金,这点宋箐早就看出来了,薛千“诶”了一声,嫌他话说不明白,补充道,“正巧有个南夏后裔的医馆掌柜认识那些东西,属下使了些钱,他便告知一些消息。”
“咱们进城时路过的白崖山谷,正是一大片毒物密集之处。”薛千一想到这个,就瘆得慌,“好在当时是沿着边缘走的,否则,小命都得交代在里头了。白崖山谷地势偏低,浓雾久久不散,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大片毒瘴,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是带着毒的”
“那医馆的掌柜说,宋娘子您之前说的什么香什么舍的,就是出自白崖山谷。”
薛百点头,目视前方道,“所以我们是要去白崖山谷?”
薛千猛地回头,他可没忘在山谷里被毒蛇咬一口,那种头晕目眩,几欲作呕的感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白了薛百一眼,“你要想去,我不拦着。”
“咱们要见的人,据说是巫师的后人,说不定会有宋娘子想知道的东西。”
宋箐在马车内听的一清二楚,车边的疾风将车帘掀飞起来,路边的街景慢悠悠的往后退。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宋箐出声问道,“这几日,城门盘查的还厉害么?”
“这是自然。”薛家和萧家没什么交情,两个影卫自然也不多问。
马车拐进巷子,耳边陡然安静许多,只有马车噜噜的轧路声。
青天白日,两侧的屋顶上陡然一跃而起许多人,穿着并不统一的衣服样式,但都用黑巾蒙着面。
阵阵的刀鸣声一下子让马儿受了惊,开始不管不顾的沿着窄巷跑起来。
数个覆着黑巾的男子扬刀砍下。骤然将薛百和薛千分离开来,纷纷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马儿四蹄撒的飞快,眼看就得装上南墙,宋箐一提气,掀了车帘护着肚子跳了下去。身子砸在石板地面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才揉着屁股起身,四五个黑巾杀手飞檐走壁撵了上来。
而窄巷中央,薛百和薛千正与他们缠斗的厉害,根本无暇顾及她!
“等等!”
眼看杀手长刀劈落,宋箐大喝一声,努力笑问,“这光天化日之下,外头都是巡城的士卒,诸位这样威逼我这一个弱女子,不好吧?”
几个杂七杂八的杀手对视一眼,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有人径自吩咐,“你们两个,把她捆起来,主上说了,要活得。”
不说还好,一说...
宋箐立刻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抵住自个儿的喉咙,暗自威胁,“冤有头债有主,我初来乍到,不知是招惹了什么仇家?”
见她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几个杀手终于动了动嘴皮子,“咱们都是听吩咐办事的,至于你,不妨见了主子,再去问问。”
这几人操着一口暨江话,而她生平这是头一次来暨江。不可能招惹到暨江的本地人。
再者,他们知道外面的巡城士卒很多,却依旧不怕,说明他们的主子有权有势,根本就不怕官府。
或者说,这些人本来就是官府的人。
没穿官府的衣裳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因此才拿着黑巾蒙面,迫不及待的等不到天黑就下手。
难道...是萧奉渊被人发现了吗?
“诸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你们也不想,带回去的是一具死尸吧。”
尖锐的钗子又往脖颈上抵了低,凹陷下去一个弧度。
凶光毕现的黑巾人果然一时之间没了动作。宋箐知道他们不敢违背他们口中‘主子’的命令,因此才不敢下死手。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我那两个护卫是无辜的,你们得放了他们。”
巷口处,薛百和薛千均负伤被压制。倒不是他们身手不好,而是对方的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
为首的人沉默了一下,随即便同意了,摆了摆手,身后两人便松开了手。
薛百和薛千站起身来,朝她喊,“宋娘子!”
“我没事。”宋箐扯出个笑,“早说不带着你们过来,还非要跟着,回头要是薛郎君问起来,你们可少不得要被罚一顿。”
这已经不是罚不罚的问题了,以薛郎君对宋娘子的重视程度,要是宋娘子出了什么事,他们小命都得玩完。
“只是这么一走,上次答应那位杜小郎君的事就办不成了,你若是见着了他,就说有贵人为着些旧事寻我,叫他不必担心。”
薛百薛千还想动作,只见宋箐扔了钗子,乖乖让人带着他走了。
落在后头的人问道,“那两个身手还不错的影卫怎么办?要杀了吗?”
“蠢货,没听见那两个人是薛府上的?”他解了遮面的黑巾,目光往幽长的窄巷里扫了一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将他们放了,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是。”
上了马车,宋箐任由这些人给她粗鲁的带上黑色面罩,捆了双手双脚。她看不见也动不了,只依稀能听见外头模模糊糊的声音。
从城西处,先是经过了一条很是繁华的主路,过了很久,才拐进去一条僻静的路上。
马上有人拿刀鞘敲了敲马车,“到了,你们两个,把她带下去。”
宋箐被人带去一处向下延伸的地方,空其陡然浑浊起来,她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污浊的血腥气,还有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
是地牢。
狱卒亲自将人压进去,双臂锁在木桩上。黑头套猛地被人摘下来,宋箐下意识眯了眯眼,瞧见地上的木桶里盛着半桶微红的水。
再往上看去,锁人的狱卒‘嘎嘣’一声将锁链扣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薛百薛千眼睁睁看着宋箐被人带走,尾随不成,便回了客栈。
“这可怎么办?若不然咱们给郎君传信吧?”
薛百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还能怎么办?报官!”
“那些人敢青天白日就劫人,可见,他们并不害怕官府。”薛百记得宋箐离开之前特意交代下来的话,喃喃道,“杜小郎君?”
薛百抬抬眼,“是那个叫杜呈的人。”薛百记起来,初来暨江城的那一日,尾随宋娘子进客栈的少年,就叫杜呈。
和宋娘子是熟人。
原来指的是这个。
“我们要等人。”薛百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安静,“宋娘子认识一个叫杜呈的郎君,临走前又说是贵人有些旧事寻她,可见,宋娘子知道抓她的人是谁,那也必定觉得凭你我二人无法将她救出,才说起这位杜郎君。”
薛千快急疯了,“他在哪?”
薛百摇摇头,“不知。”
“那你说了这么多,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薛千长叹一口气,“天要亡我...”
“既然寻不到人,那就想法子让这位杜郎君主动找过来。”薛百端起蜡烛,静静瞧着旅馆内的床纱,随手一抛。
火舌舔抵床纱,火焰瞬间扩大数倍,接着点燃锦被木头,浓烟滚滚窜了出来。
客栈里有人闻见了烟味,忙不迭的上楼查看,刚上去,便与抱着背囊出来的薛百薛千二人撞了个满怀。
“快、快救火!”
“了不得了...”热浪一阵接过一阵,堂倌欲哭无泪,大声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众人纷纷捂着口鼻出去,又轮流拿木桶舀水救火,不多时,等寻火铺的人赶来的时候,整间客栈已经被烧了一半了。
二人就背着行囊,坐在街口处,小心盘看着周围的行人。
客栈失火的消息一定很快就会传到那位杜小郎君耳中,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从午时等到黄昏,薛千吃了碗素面,接着蹲在路口守人。
好不容易把火扑灭,四周也盘桓了许多看热闹的行人,好在这场火烧的慢,并未有人员伤亡。
客栈对面的档口处,正有人探头往此处张望。
恰有巡城兵卒路过,杜呈忙低下脸,装作路过行人的样子。薛百起身,不着痕迹的穿过路口凑上去。
隔着两步远的距离,杜呈心中一紧,步子陡然加快,薛百亦加快脚步跟上去,此处尽是些堆放杂物的地方,几乎没有来往的行人。
料定自己是被人盯上了,杜呈心一沉,猛地回身出拳,薛百急急躲开,“我是宋娘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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