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的瞬间,另一个婢女大声催促:“你别在那傻站着了,快过来帮忙整理呀,新送过来的寿礼都堵在门口了,叫嬷嬷看到又该挨骂了!”
“来啦!”她刚扬起一瞬的面庞匆匆望向门外,快步离开。
闻夏松了口气,确定二人都在门外清点贺礼后,才翻身而下。
此时还未有人发现她,只要尽快远离这个危险之地,就不会引起长公主的警觉。
可看到门外已经堆积成山的贺礼,她还是撤回了离去的脚步。
今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前路凶险,她也要奋力一搏!
当额间的汗珠坠落在光洁的石板地面上时,闻夏快速揉了下僵硬的手臂,她已经将架子上沉重的箱盒一一挪开,且因为臂力极稳,并未发出惹人怀疑的声响。
耳朵穿过腾出的空隙贴上墙壁,她心神一震,这面墙果然是中空的!
她稳住激动的心情细细摸索,终于在墙壁上发现了几块松动的砖块,手指轻轻扣动,只见那坚硬的砖块骤然滑落,直直砸向冷硬的石板地面。
闻夏本能出手,在砖块即将触及地面发出巨响前的一瞬,将它们稳稳接入手中。
没了砖块遮挡的墙壁上显露出一个窄小的孔洞,而在这孔洞之后,竟然潜藏着一间能容下十来口大木箱的密库。
闻夏长舒一口气,不敢再做耽搁,也幸而她身量娇小,无需费多少力气便可从这窄小的洞孔钻入。
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此处的珍宝随便一件便能抵得上外面的一整个库房,更何况角落的布帘下还堆叠着几个上了锁的精致木匣。
这锁虽然比平常的复杂一些,但对于闻夏来说也不过多撬两下的事情,她手指飞舞几次,便听到“咔哒”一声,匣盖倏然张开。
只是一叠泛黄的书信,与奇珍异宝并不相干,但这书信上的内容……
“千两黄金敬赠,望姑母安好。”
“百匣珍宝敬赠姑母,望姑母向父皇美言。”
……
闻夏又接着撬开另一个匣子,里面的东西令她双手一抖,差点脱手滑落。
是娘亲的心爱之物!
一支已经断成两半的碧玉发簪、一个只剩几缕流苏的随身香囊、一对略显暗淡的掐丝耳坠。
是了,这大概就是娘亲出逃时随身携带的物件,而它们竟全部落入慧德长公主之手,无一例外。
想起怀阳的说书老者口中所述,闻夏更加相信几分。
匣子中还空了一块,闻夏沉思片刻从怀中摸出长公主所赠的那只玉蝉簪子,它恰好能严丝合缝地装进匣子里。
长公主专门将它从密库中取出,作为见面礼送给自己,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对了,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例外之物,那便是娘亲贴身佩戴的玉坠,前些时日叔父交给自己时已经裂有缺口的那个。
叔父从何处得到它,这其中又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无论如何,城破之时长公主见过娘亲一事应当并非虚构。
正在这时,墙那边传来婢女的抱怨声:“哎,累死我了,终于快要收拾完了。”
另一个婢女应和道:“是呀,寿礼很快要献完了,马上就要开席了吧,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分得两口席面上赏下来的精贵吃食。”
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她重新锁上匣子,迅速将一切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趁二人不备闪身离开。
*
闻夏回到宴厅时,褚衡已经端坐在席位上,好似从不曾离开过一样。
不过闻夏的心思都在方才的密库里,无暇顾及褚衡的行踪,无论褚衡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长公主的威胁都要比他大的多。
“娘子,这道清蒸鱼脍尝着甚是鲜美。”褚衡好像真的整颗心都扑在宴席上一般,吃得满嘴流油,面露陶醉。
闻夏心不在焉:“是不错。”
“可是,娘子你连筷子都未曾动过呀。”
闻夏这才反应过来,瞬间尴尬得满脸通红,她直接夹起满满一筷子全是肥肉的肘子塞进褚衡嘴里:“夫君喜欢就多吃点。”
“呜呜呜……”
一个时辰之后,宴席逐渐接近尾声,席间诸人有的醉态百出,有的四处游走逢迎、推杯换盏。
人声鼎沸中,褚姣玉凑到闻夏耳边:“嫂嫂,我先走了。”在她点头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小跑出去。
长公主虽正与人寒暄,可这边的风吹草动一点都没逃过她的眼睛:“诶,姣玉那丫头怎么走了,想来是席间无聊,不如咱们移步水榭去听戏吧。”
听闻此言,宾客们纷纷应和:“那可真是有耳福了,听说今日请的是南邺最有名的戏班子,不仅戏目有趣,还会变许多新奇的戏法呢。”
长公主所说的这座水榭闻夏是知晓的,它建在湖水中央,以水聚声,比之普通的戏台更加清晰,也更有韵味。
观戏的坐席并不算多,是以有资格来此听戏的均是地位尊崇之人或是长公主的心腹近臣,其余宾客也纷纷知趣散去,是以水榭中倒是比席间清净不少。
长公主在最前排的席位上坐下,向正要在后排落座的闻夏招了招手:“衡儿媳妇,你过来坐在本宫身边,咱们也方便说说体己话。”
闻夏一怔,她与长公主只见过寥寥几面,根本算不上熟悉,她在此时突然示好,究竟有何目的?
正踌躇间,褚衡大摇大摆走到她身前:“姑母怎得如此偏心,明知道侄儿最喜欢听戏了,却不叫侄儿坐在前排。”
见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长公主慈爱一笑:“你个泼猴儿,还跟自己娘子争上了。”
她指着闻夏身后的位置:“喏,你就坐那,看得清楚,离你家娘子也近。”说完,她继续看向闻夏,示意她坐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闻夏无法拒绝,只得颔首称是,恭敬地坐在长公主身侧。
前几出戏虽然唱得都不错,但闻夏本就对听戏兴致缺缺,更何况还是坐在长公主身边,神情举止均不敢出错,因此更是浑身紧绷,坐立难安。
就在闻夏想要借口更衣离开片刻时,戏台上突然出现几口奇形怪状的箱子,旁边站着几个穿红戴绿的男女。
看着客人们惊奇的目光,侍立在一旁的嬷嬷解释:“这是他们戏班子独有的,名曰变戏法。”
闻夏了然,这变戏法本是市井中的把戏,入不了贵人的眼睛,不过这戏班子将其重新排练整合,服饰道具皆选得精致美观,便显得高雅不少。
台上的戏子朗声开口:“这戏法名唤大变活人,需得请一位贵人配合方能展示。”
听到此言,台下许多年轻的公子小姐都不免跃跃欲试,只是碍于长公主在此,不便做抢风头的那个。
长公主不发话,也无人敢应,气氛一时间僵在此处。
“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本宫一把老骨头了,就不和你们年轻人抢了。”长公主适时开口。
她的目光在身旁诸位脸上逡巡一圈后,最终落在闻夏脸上:“衡儿媳妇,不如你去吧。”
闻夏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异样的预感。
“承蒙姑母抬爱,只是晚辈一向愚钝,恐怕配合不好反而扫了贵客们的兴致,还是不去了吧。”
话音未落,褚衡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姑母,侄儿想去!”
经过这几天的查探,褚衡已经确定长公主并非表面上那边简单,更何况他献完寿礼后偷偷潜入假山中,在里面目睹了令人震惊的景象。
因此,即使他明知闻夏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也不能放任她以身犯险。
长公主沉思一瞬,颔首道:“既然衡儿想去,那便……”
还未说完,却被一旁的闻夏打断:“姑母,侄媳又想去了,您叫夫君就莫要与小女子抢了吧。”
长公主百般设计,为的就是此时的这一出戏,是以这戏法必定暗藏玄机。而闻夏尚未确定褚衡究竟是真纨绔,还是披着兔子皮的狼,若他只是前者,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那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又无武功傍身之人,此去恐有危险。
若二人必有一人前去的话,闻夏宁愿是自己,毕竟她对自己的武艺还是颇为自信的。
“姑母……”
褚衡还想再争取,可长公主早已面色微沉着打断:“好了,衡儿你年纪也不小了,玩心也该收收了。”
这句话暗带些威胁与斥责之意,褚衡明白长公主已下定主意,若是自己一味强求反而可能引起怀疑,但若是放任闻夏犯险他真的无法做到。
正当他准备继续开口时,闻夏突然扯住他的袖口:“夫君,你就莫与我争了,我去去就来。”
她的双眸如秋日深潭,波澜不惊,蕴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褚衡明白,自己应该相信她,毕竟她是唯一一个能与自己打得不相上下,还成功抢走半册账簿之人。
这一瞬,信任压过担忧,他依言缓缓放手,只剩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
“请世子妃入箱,”戏子向闻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转身面对众人,“待会儿小人转动木箱,世子妃便会消失不见,再转动一次,世子妃便会回到箱中。”
在台下诸人的翘首以盼中,那人缓缓转动木箱,再次掀开箱盖时,偌大一口箱子里面只剩黑漆漆的一片,空无一人。
“哇,世子妃真的不见了!”台下众人纷纷拍手称绝。
半炷香后,那戏子才缓缓道:“好了,接下来小人要将世子妃变回来了。”
他再一次转动木箱,粗糙的手掀起箱盖的一瞬,全场一片寂静,只剩倒吸冷气的声音。
待反应过来箱子中的情景后,台下逐渐躁动起来。
“箱子里没人呀,你莫要戏弄我们。”
那戏子面色铁青,冷汗淋漓:“失误失误,小人马上就将世子妃变回来。”
再次转动木箱,箱盖掀开后,仍是一口黑洞洞的空箱。
“世子妃去哪了?”
“世子妃真的不见了!”
“不好了,世子妃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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