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兰丘就这样留在了临渊山庄。
“公子,这就是您的房间了。”
为蔺兰丘领路的小厮很客气,只是看着有些胆小。
大抵是怕眼前这位在今夜出尽风头的琴师心情不好又要一鸣惊人,这一路上他一言不敢发,直到最后才迟迟问道:“公子,敢问您怎么称呼?”
“邱。”像编出蔺如别这个名字一样,蔺兰丘又随口编了一个,“邱恒。”
“邱公子,小人挽棋,今后若是有什么缺的,或是想要的,您尽管吩咐小人就是。”
小厮端端一礼,把该说的都说了,便准备退下,谁知下一刻就听见对方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有什么想要的……什么都可以?”
挽棋怔愣片刻,斟酌了一下:“庄主说了,凡是浊江城里有的,都能为您找来。”
“都能为我找来?好大的口气。”蔺兰丘一哂,“那我要见你们庄主,也能立刻为我找来?”
年轻的小厮脸上多了几分难堪之色;“庄主日理万机,恐怕……”
当着一派掌教不够,还要时时看顾这偌大山庄。呵,她倒当真是日理万机。
蔺兰丘腹诽罢,看着挽棋的神色,也不好苛责于他,便道:“那你说,我该如何才能见到她?”
他是不打算为难对方了,可对方的姿态却放的愈发得低:“这、这,庄主若无召见,恐怕您是见不到她的……”
“我自然知道见她一面需要得她召见。”蔺兰丘道,“可在下现如今也做了她的乐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在下还是明白的,难道庄主没有用得着乐师的时候吗?”
“有倒是有,只是需要等……”
小厮欲言又止,从袖中掏出一卷小册子,一目十行地扫过,翻了三页后,才低声道:“庄主三日一听琴,轮到您的话,少说还有三个月……”
三日听一次琴,轮到他,却至少还有三个月?
也就是说前面排了三十几个人?
那还招他作甚?
蔺兰丘一时语结:“贵府看上去似乎不缺琴师。”
“多多益善。”挽棋礼貌微笑,“庄主自然是养得起的。”
蔺兰丘这下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知道姜慕予在某些事情上喜欢吹毛求疵,却也清楚姜慕予从来就不是一个骄奢淫逸、贪图享乐之人。
于是先前的那个问题又浮现在他脑海。
——堂堂一派掌门,她何必要隐姓埋名地建一座山庄,招揽这许多乐师?
姜慕予想从要这些人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念头还没落,隔壁的门忽然“咣当”一声打开了。
蔺兰丘本以为开门的人是无意间不分轻重才弄出了这番动静,然而对方停了手,却也不走,只倚在门板上,斜斜睨着他,俨然是故意的。
“挽棋,咱们庄主这又是从哪里招来的人才?一来就要住我隔壁。”
蔺兰丘一愣,还未张口,又见对方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语气不善,甚至可以称得上刻薄。
“啧啧,还戴着面具,不知道底下是何等惊世面容,还真是让敝舍蓬荜生辉啊。”
蔺兰丘淡声道:“阁下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一届琴师,无须以色侍人。”
“哈,大家都是男人,就不必说那些虚的了吧。”男子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兄台口气不小,还想以色侍人?这山庄里多少绝色摆在那里,庄主她都不屑一顾,兄台若想要以色侍人,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入不入得了庄主的眼吧?”
“……”
蔺兰丘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人究竟为何要在“以色侍人”这四个字上阴阳怪气?
是争风吃醋,还是……
好在蔺兰丘本就对自己那位前世的道侣不抱太大希望,先前的脾气又已经被这一路上的见闻磨平了些许,因此并不想跟此人纠缠,更不愿去探听此人言语之中究竟有几分虚实。
他只回敬道:“诚如阁下方才所言,这山庄里多少绝色,庄主都不屑一顾,那邱某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阁下为何独独难为我呢。”
“我难为你?这也算难为?真是笑话。”男子似是觉着这话说起来荒唐得可笑,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我不过是好心劝兄台,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能得庄主青眼——毕竟这山庄里,自命不凡的多了,你又算得了第几?”
说不定,是第一呢。
论时间顺序的话。
——不是按先来后到的话就另说。
“是啊。自命不凡的多了,我又算得了第几。”蔺兰丘古井无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而后喟叹道,“阁下如此了解庄主,想必是与她日日都能相见罢?真是教人好生羡慕。”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蔺兰丘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头便进了自己的屋子。挽棋匆匆跟在他身后,进去了把门关得紧了些,才小声赔笑道:“方才那位名叫轻林,邱公子切莫与他一般计较,他只是心浮气躁了些,其实人不坏……”
蔺兰丘只道:“他也是庄主招来的琴师之一?可真是神通广大。”
“咳,邱公子勿要挂怀,轻林公子不过是喜欢讨些口头上的便宜,公子若是与他不合,不予附和便是……”
“你误会了。我是说,能招揽这样的人——”蔺兰丘说,“这里的庄主大人,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呃……”
这话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挽棋只好道:“是,庄主大人,一向不同凡响。”
“挽棋。”蔺兰丘忽然唤他的名字,轻声道,“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挽棋听他语气,直觉不妙,便下意识抬起头想要瞧一眼他的神色,可惜那面具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谨慎道:
“公子问就是,挽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可就问了。”
蔺兰丘语气平静至极,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究竟说出了个什么东西:
“咱们这位庄主大人,竟然是一位好色之徒吗。”
“……”年轻的小厮额头冷汗狂飙,内心无比后悔招惹了这个动不动便一鸣惊人的烫手山芋,结结巴巴道,“您、您这话说的……”
蔺兰丘见他没有反驳,便明白这在山庄内应该已经成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他上辈子从不觉得自己这位道侣是个好色之人,但是现在看来,竟然是他看错了。
怪不得,从门前的仆从到庄内的琴师,无不笃信并宣扬那个“以貌取人”的真理。
可这选出来的人么……真是叫他不敢恭维。
不至于罢?
他不过刚走了几十载,姜慕予便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蔺:对老婆的品味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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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轻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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