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分外安静,消毒水的味道笼罩着整个医院,静静地只能听见病房里传出的几声咳嗽。
“不好意思。”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抱着纸箱撞向苏漪笙,凌乱的头发散在脸上。
轻飘飘的道歉声让人恍惚是不是她发出的,她双目无神,像是一个不知去向的游魂。
箱子上面盖着一个白大褂,胸牌上写着王欣两个字。这个名字曾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甚至全国都赫赫有名,她曾治愈过无数的疑难杂症,被称为外科手术届的第一把刀。但就在昨天,她辞职了。
苏漪笙望着她孤寂的背影,那是她的偶像,她那曾在医学界叱诧风云的偶像。
“你想接替她的工作吗?”
院长低头摩挲着手指,透过他厚重的眼镜并不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纠结和犹豫还是表现了出来。
“我资质尚浅……”
“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院长打断了她的话,像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直直看着她。
院长郑重地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到了苏漪笙面前,他叹了口气:“拜托了。”
苏漪笙知道接过这个盒子意味着什么:更难的手术,更高的风险,更重的责任……但其实她不怕,或者说她努力的这三年就在等着这一刻。
盒子里是个玉镯,在她看来玉镯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什么区别。今天是她的夜班,凌晨两点的科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清冷的风透过窗户吹着她有些发冷,但毫无困意。她把玩着玉镯,戴到了手上。
就在戴上的那一刻,镯子上突然出现了一股红线,像是有生命一般缠绕住了它。就在苏漪笙震惊时,那股红线又脱离了镯子,飘到了空中。
红线向前飘,又在门口停下,像是在等待她过去。
苏漪笙尽力控制着害怕得发抖的身体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门口。她将手伸向红线,就在即将触碰时,却又飞走了。
她追在后面,红线却越飞越快,当她气喘吁吁时,红线停在了太平间的一个床位前。这是王欣接手的最后一个病人,也是她唯一一个没有救活的病人。
“想让周大福醒过来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苏漪笙一个激灵,声音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嗯?”
苏漪笙的余光瞥到一个男生弯着腰,将脸凑到了她低着的头旁。少年干净清爽的长相,笑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突然出现的他让苏漪笙倒吸一口凉气。
她克服恐惧想要开口,少年却接连后退两步,笑眯眯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苏漪笙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猛的追了过去。
她奔跑着,发现身边的场景渐渐消失,原本的建筑全都变成了一片白色,那白色笼罩着她周身,没有止境般延伸出去。
她的脚步慢下来,惶恐打量四周。
“滴,唐晓瑟,打卡成功。”
机器般的女声响起,苏漪笙后退一步,正好撞到了唐晓瑟的背上。少年的背笔直硬朗,她来不及道歉,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变成了一条高速公路,公路通向离她不远处的一个隧道。
猛然间,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车速远远超过了限速范围。
苏漪笙抬头,清晰地看见驾驶室里的脸——周大福,她的患者,一位昏迷于交通事故的大货车司机。
“停下!快停下!”
她发了疯的大喊,不顾一切的想冲到车旁。唐晓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眼睁睁地看着货车撞进了隧道里的转弯处。她愣在原地,泛红的眼眶上是紧锁的眉头。
“你改变不了过去。”唐晓瑟低声道。
火光映满了苏漪笙的瞳孔,灰暗的天色映照着冷清的氛围。两侧群山起伏,萧条的场景似乎在宣告着死亡。
“怎么救他?”苏漪笙冷静下来,空洞的眼神直直望着起火的货车。
唐晓瑟并不着急回答,他懒洋洋地靠在身旁的树上,双手抱胸,面带微笑,在这个悲惨的环境中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那条红绳,”他看了看着火的货车,“找到那条红绳。”他走近苏漪笙。白色的短袖和一双干净的运动鞋,好像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味道,明明该是魔鬼的他却让苏漪笙莫名想要依赖。
“我是你的引路人,唐晓瑟。”他歪头看着苏漪笙,笑眯眯的介绍自己。
“你想先去哪找?”他把手插进口袋,用一双笑着的眼睛看着苏漪笙。
苏漪笙低头想了想,随后道:“周大福家里。”
话音刚落,苏漪笙就发现面前突然又变成了白色,然后五颜六色像被粉刷一般地勾勒出几扇门,其中一扇打开着,清楚的能看见一个母亲在院子里喂鸡。
一个男生突然从屋子里跑出来,喊道:“妈,我的录取通知书呢?
女人背过身去,继续喂鸡,口中念着“咯咯咯,咯咯咯。”
“妈!”
女人把手中的活放下,背对着男生。“给县长了。”
“妈!那是我考来的!”男生抓住女人的肩膀怒吼。
女人不说话,保持着沉默。
“妈!你知道它对我多重要!你不想儿子出人头地吗?”男生吼得撕心裂肺,暴力的动作激怒了母亲。
“我们斗的过县长吗?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不想你有出息吗?”女人明显对男生的喊叫不满,一把推开了他。女人嘶吼着,几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男生后退了几步,蹲下抱头痛哭起来。
身在那个时候的乡村,考取大学无疑是他走出去的唯一出路。但全县唯一一个准大学生的好消息,却在县长找来的那一刻成了一个噩耗——县长家有个年纪相仿却不学无术的儿子……
到这里,画面静止了。
“你可以进去找了,找到红绳或是其他线索可以通往下一个场景。”唐晓瑟不知何时已坐在了院子中间的小凳子上,身子前倾两手交叉的看着她。少年的气质和周围格格不入,他出众的外表让苏漪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就在她踏进院子的那一刻,静止的画面突然又生动起来。周母朝她看来,让苏漪笙一时不知所措:“你……你好。”
“小苏?怎么穿的白大褂啊?”苏漪笙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进来前的穿着。她朝周母笑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进屋里坐坐吧。”周母道,看样子没有过多在意她白大褂的事情,随后看向周大福,“大福,你小表妹来了,领她进屋里。”
剧本里会自动安排玩家身份,倒是不错。苏漪笙正想着,却听见周大福说了一句:“我是不会娶你的。”
苏漪笙脑袋上突然冒出无数个感叹号,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我去厨房给你倒水。”
厨房在院子里,周大福因此短暂的离开了院子。“喂,他不娶你,别难过啊。”唐晓瑟笑着看她,翘着腿坐在床上。矜贵的少年和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他弯弯的眉眼让人忍不住靠近,却当看见轻抿的嘴唇时怕冷酷才是他的本色。
“那你娶?”苏漪笙回怼了一句,她不太懂这所谓的引路人有什么用,惹怒玩家吗?
“好啊!”让苏漪笙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这么回答。不过也是玩笑话,他倒是个挺开朗阳光的男生,性格什么的倒是和日常的她……挺像。
苏漪笙没再理他,细细的打量起这个屋子——一张大圆桌,旁边两张床,床前生了口炉,想来是冬天取暖用,靠墙的一边有个桌子,上面堆满了书,想来是周大福平时学习所用。
苏漪笙走到桌子旁,翻看着那些书。都是些课本和笔记,没有什么特殊的。“我是不会娶你的”这句话突然映入苏漪笙的脑海,如果不娶她,会不会说明周大福有中意的人?
心爱的人有关的东西会放到哪呢……她坐在了桌子前,学着周大福平时写字的样子,发现抬头最容易看到的地方,竖放着一本书,明显是刻意为之。苏漪笙把书拿开,露出了一张合影,合影用相框封存着,看得出主人的爱惜。
就在苏漪笙拿起合影的那一刻,周围的环境又变成了一片白色。“运气挺好。”伴随着唐晓瑟的话,周围变成了一个矿场。
矿场上停着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一个人躺在白色担架上,周围的医护人员正在进行抢救。
“不是我!我记得很清楚我检查过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关的门!”周大福的声音响起,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解释,很快他和警察打斗起来,苏漪笙很清楚的看到一个东西在打斗中掉到了地上。寡不敌众,周大福最后上了警车。
“苏医生,你还在发什么呆呢?”救护车里传来声音,苏漪笙抬头看了过去。她小跑几步进了救护车,当看到担架上的人时,她皱了皱眉——担架上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或者说……已经成了一具干尸。旁边的医生好像没觉得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竟还在忙碌着给那人做着检测和治疗,这一切诡异的行为让苏漪笙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偷偷下了车,把白大褂脱下想叠起来用手拿着。但她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什么,她掏出来看,发现是那张周大福和一个女生的合照。
“哎,真可惜,他怎么也得住两年监狱了……”苏漪笙抬头,发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一个女人身边,而那个女人,正是那张合照里的人。明明离的很远,苏漪笙却能很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好好想想,想好了我明天就能上门提亲。”男人说着,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女人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这件事真是大福干的吗?”
“警察都把他抓走了,还解释什么啊?”男人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看来这一切都是男人做的局——为了娶面前的这个女人,他不惜以一个无辜的人生命为代价……
苏漪笙跑过去,把刚才打斗掉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是一个平安福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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