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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二十:残飘堤柳·其一

翁郁修行百年即可化成人形。于是下山,到人间去玩乐。

她的名字是偷听而来。

原是一群人上山赏景,走累后在她原身附近坐下,闲得无事作起诗来。其中一人便以“蓊郁”二字为题赋诗一首,赞美她原身繁盛。当时只有一点点意识的花妖只记住了这两个字,后来别人问起她的名字,她便说出这两个音。因为花妖不识字,听者自动更正,改了个常见的姓氏,就变成了翁郁。

花妖化形之后天生美丽,常人远不能及,引得许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注目,其中一人在翁郁游玩的城中格外有名,就是当地一富贵之家的二儿子,不事正经的纨绔子弟。城中诸人都畏惧又讨好他家权势,他也在城中耀武扬威,因此他和翁郁,两个人城中有名人物,很快得知了对方的存在,在一众人等不同盘算之后,经安排遇到一处。

二少爷可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木头美人,于是欣然与之交往。翁郁初到人间,人间各色诸事都想感受一番,再加上二少爷常在众人间游乐,无论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被他一张嘴说的头晕眼花,不知天高地厚。很快,翁郁也成了其中一员。稍有不同的是,翁郁没有明确的目的,无为金银名利,只为得到做人的快活。

“做人的快活?”明斤走着一边眉头打岔,“她一天到晚在山里修行,得见哪般做人的快活,居然为了这专门修行下山。还不如追莲逐莲呢。想要一双腿可以到处跑,这样的理由还比较靠得住,也不至于让她们过于失望。”

“这就是有趣之处,”姜老板微笑着说,“虚妄幻想反可以带来最强大的意志,而人最无法面对的,其实是真。这也是她们母女分离的原因。”

二少爷家中向来管教甚严,上头一个大哥两个姐姐都是谨守分寸,只他是个例外。因他出生时,母亲的年岁和养育儿女的疲累感都涌了上来,他父亲被外派出去做官,长兄为承继家族名声一直勤于学业,两位姐姐互为玩伴,家中能做主的人都不把他放在心上。少年时无人管教,长大后管教不得,因此养成这等习性。为了一些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之后,二公子跑出府去,租赁几间屋子另住。期间与诸友往来,也皆在此。翁郁与他相熟之后,也跟着他住在此处。

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十分亲密,由近及远传得沸沸扬扬。这种事对于富家公子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但毕竟不好听,于是家里人都有心与他疏远。后来他银子不足,无法应酬诸人,门庭很快冷落。

只是翁郁看不懂人间人来人往,还一直与他同在一处。

后来翁郁就有了身孕。

孕期四个月时,二少爷的二姐成亲,但是并无人来叫他回去。

“你怎么不和父母兄姐住在一处?”不明白的事情,翁郁就会开口去问。然而许多问题大家都选择心领神会,不在口中表露出来,而花妖不懂这人间细则,开口一问便是二少爷不想提及的,“其他人家都住在一起呢。而且,我看其他人家有亲事,一大家人都赶过来想送呢?”

“众人有异,”二少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知道翁郁就是这副性子,一开始觉得很是冒犯,无法接话,时间长了也无所谓了,“我不必与家人住在一处,就像你也不必与家人住在一处。”

“那还是不一样。”翁郁觉得二少爷肯定只是个人而不是花妖,因此觉得他说错了。她也没有本事继续往下思量,就把话停在了这里。

她有孕五个月还是照常出去闲逛,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于是传到了二少爷家管家耳中,又传到了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当时正陪着大儿媳照看孙子孙女,一听到二儿子后继有人,也算欣喜,只是责怪这女子太不知事,身子重了还和以前一样没有顾忌,于是让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老妈妈去照看她。

二少爷没想到老妈妈会过来。他对着这些长辈多少有些害怕,又是带着母亲的命令过来,不敢大加违抗。翁郁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只知道她来之后就成日跟着自己,许多事都不许做,大门也不许出,熬到最后,老妈妈最多只能准许她搬张凳子,和二少爷一块在院子里头闲坐。一动不动看着这四方天,翁郁一开始还在回味自己只是一树花的日子,日子久了,就觉得无趣了。

她要离开这里,到下一个地方去了。

一日,二少爷一边喝茶一边翻闲书时,翁郁悠然开口道:“我要从这里离开。”

“再等等吧,”二少爷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深意,眼睛还盯在书上,“等把孩子生下来随便你去逛。你现在走,老妈妈想尽办法也把你抓回来了。”

翁郁被二少爷这句无心话吓到了,以为老妈妈是隐匿在市井的大师,于是不敢抵抗,顺着老妈妈的意思度过产期最后一两个月。

临近生产,人身上会有的变化和痛楚,一点点加在翁郁原本无知觉的身体上。她的法术高超,因此能完美领悟人类情感悲欢离合,欣喜苦痛,于是在临盆时,她躺在床铺上,与人身上极致痛苦共度一日一夜,期间留下的汗水和血水洇湿了她如草纸的为人念头。几次昏厥与醒来之间,翁郁忘却了自己为人的所有记忆,等到孩子离开她体内,她还未能起身之时,她就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去下一个地方,还是回去做一株纯粹的花树。

最后她选择了后者。

她抱过孩子几次,老妈妈说是她的女儿,但是翁郁对她没什么好感,只有怨念。

二少爷倒挺喜欢这孩子,但也只是因为这是第一个孩子,还有些兴致罢了。

翁郁离开那天只是平常一日。她坐在床上,老妈妈在另一间屋子里照看孩子,二少爷在书房打盹。她本来应该如往常在床上躺着,但是忽然一下,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整,一股轻快之感遍及全身,于是换好衣衫,跳墙就走了。留下老妈妈和二少爷,第二日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知所措,暗寻镇上之后无果,只能作罢。

只是二少爷不愿意自己照看这个孩子,让老妈妈把孩子带回去,交给老夫人。他自己关起门来,在院子里自娱自乐,只是没死罢了。

这孩子就是后来的丹根。当时她还不叫这个名字,但时间久远,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只有丹根二字。原本是老夫人抚养她,但是老人毕竟年纪上来,没法仔细照顾小孩子,两个女儿出嫁,便只能将孩子交给大儿媳照顾。彼时大儿媳有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再加上她也喜爱孩子,还年轻,又是家里的孩子,于是便在一处养着了。

丹根就是如一个寻常大家小姐抚养长大。她逐渐长大,模样像极了她那母亲,但是因为老夫人下令少提及那对男女,所以旁人都没在她面前提过。

事情的变化发生在丹根十六岁那年。

一日,丹根如往常一般在屋中学习女工,忽然听到园中传来声音,但是院子中的两个仆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丹根走出院子,走到院中的梧桐树下,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人,一时有些吓到了:“你是谁啊,谁允许你进来呢?”

“你不认识我了?”那个人见丹根这副模样反倒有些吃惊,“咱么虽然也有几年不见了,竟然直接认不出来,也太伤好朋友的心了吧。”

“我确实未曾见过你,”见他这幅说法,丹根紧张说,“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我们家的仆役就在附近,说不出来,一定把你打出去。”

听到此,那个人影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看起来是一个男人,丹根赶快往后退了几步。那人一副渔夫打扮,踩着一双木屐,衣袖和裤腿都撸了一半,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和皮肤白嫩的丹根成了鲜明对比。

“翁郁,你不会糊涂了吧。是我,山柳。”

听了这个名字,丹根就意识到一些差错,开口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是我母亲。只是,我也不知道她人在何处。”

“你母亲?”山柳皱了个丹根见过的最深的眉头,“翁郁还有孩子?怪不得我会认错,你们长得也实在相似。当年她下山出来玩,一连好几年都没回去,原来是留下来照顾孩子了。她人呢?”

“她没在这儿,我从没见过她,周围的人也都不提她。”

“既如此,那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母亲她其实是花妖吧。”山柳笑嘻嘻说道。

“花妖?”丹根又惊又慌又疑又惑,“什么花妖。你莫不是民间闲话听多了吧。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你不信我?”被质疑了之后,山柳挑了挑高低眉头,“你看。”

说到这儿,山柳举起自己的右小臂,在丹根困惑的目光下,山柳的手臂忽然变成了一段差不多长度的柳树枝条。那枝条还能自由活动,伸到了丹根面前。

出于好奇,丹根伸出手指碰了碰,感觉确实树干般。

“真是如此。”

丹根把手拿回去,无比惊讶。

她身上本来就有精怪的血液,触碰到山柳的枝干时,一瞬间呼吸到了山风,间而感悟到树枝抽芽的清爽。她攥了纂自己的右手,发现原本与他人无二的手掌不知何时也显现出暗青色,然后五根手指也悠悠变成树枝模样。

她觉得惊讶又惊喜,然而虽然能变过来,但是变不回去了,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散去。山柳看着她那样子,便知道她确实一无所知,然后稍微指点她一下,丹根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幽幽力量,随后环绕在丹根的手指上,把她的手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这下信了吧,”说完,山柳把手收回去,原本的柳枝也眨眼间变成人形手臂,“你既然是翁郁的孩子,会不会什么法术?我看你也十六七岁了吧,我上次见到翁郁也是十年前了,但是好像也没听她提起过还有个孩子啊。你爹呢?得有爹才能有你吧。”

“他们二位我都未曾见过,我是祖母和伯母抚养长大的,”山柳也只是化了一副人的身子,对于人的心思是毫无知觉,因此随便两句话便在丹根的心上狠狠刺了几下,“不过,听山柳先生这么说,那您定是我母亲的老友,那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啊?”

“嗯,怎么说呢,”山柳细细思量,“她原身是一株花树,化成人形之后和你现在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我也好久没回到山上了,不知道她会没回去。”

“你们都在山上?”

“咱们本身都是一棵树,原本都是在山上,也算得上是邻居。咱们精怪,只要能找到本身,就能呼唤化形在外的灵魄。”

“那你其实能找到我母亲,是吗?”

听山柳这么说,丹根意识只要自己能找到母亲的原身说不定就能见到她。因为身边的人都藏藏掖掖的,她虽然不敢随便开口问,但是难免有些好奇。

“你要是实在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正好我最近也在忙着搬家。我明儿晚上来带你过去。”

“但我不能离开。”丹根觉得山柳大约什么也不知道,未免坏事,赶快说出自己为难之处,“我身边的妈妈们一直盯着我。现在她们午间困乏躲懒去了,咱们才能说上这两句话。我肯定不能跟你走,一定会惹出来大麻烦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山柳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道理,所以不知道怎么为她解难,只得挠了挠头,“我明儿还在这树上,你要是能找到机会,就到树下来叫我一声。要是不来,那我就走了。”

说完,山柳转身,一跃到树上。但是丹根跟上去一看,却发现树上已经毫无踪迹。

被伯父家养大的孩子不少见,丹根一路长大知道不少,但是都有人与她们聊父母往事,只有她自己不能提。长此以往,丹根虽然口上不敢提,但是心里的好奇从未消减。如今想知道母亲往事,若是错过山柳,或许再无机会了。

虽然说她这院子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管,但是因她从小都睡不好,在晚上睡觉时常常让所有人都离远些。夜幕降临,丹根假装自己休息不好,有些头疼,于是吃完晚饭就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然后坐在书桌前观望院子里面的动静。

等差不多了,丹根多披了一件外袍跑到梧桐树下,有些害怕被人发现,于是叫了一声山柳的名字。

“来得正好,”山柳靠腿挂在树干上,倒挂着伸手给丹根,“抓着我。”

山柳可用法术在视线之内的柳树间移动,带着丹根也可用此法术。

城中多植柳,两个人很快跨过护城河,赶到城外。山柳也知道此事风险颇大,于是二人披星戴月赶路。翁郁原身所在之处离城不远,但是山路不好走。丹根从来也不需要多劳动,因此两个人走到天全亮起来,丹根觉得自己走得快要窒息了,才听到山柳一声:“咱们到了。”

丹根扶着树,硬痛的脚板踩着刺出来的石头多走几步,终于走到了山间一处平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碧色蓬勃的遮天大树。枝干盘虬,朝着四方天上不断延申。只是如今已经过了夏,即将入秋,因此不见花朵。虽然丹根眼中全是这树,但因太累,视线也从高处逐渐下落,看着山柳站在树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到她走到树下,拿出绢子拭去额上汗珠,忽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于是僵直着转过身去,看到一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正在打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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