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累的都要崩溃
战后，楚渊焕看向钱文远：“钱师爷，今日战后清点如何？那些降兵先集中看管，明日再行处置。至于黑风大王，是生是死？”
钱文远躬身答道：“回禀主上，今日一战，我军阵亡三十七人，其中鲲鹏军将士五人，城防营二十二人，另有流民自发助阵者十人。伤者一百余人，皆已送至医馆救治。”
钱文远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
“黑风大王在溃逃时被赵将军亲手擒获，如今已在城中大牢关押，身受重伤，已无反抗之力。”
“很好。”
楚渊焕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传我命令，城中宵禁，除了巡逻将士，任何人不得外出。若有擅闯宵禁者，格杀勿论！”
“是！”
钱文远领命而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士们展开后续工作。
夜色渐深，仙府内灯火通明。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笼罩了整座县城。
议事厅里，楚渊焕、钱文远、李钢铁以及赵二牛等人围坐一堂，气氛凝重而又充满效率。
楚渊焕端坐在主位上，身姿挺拔如松。
“钱师爷，阵亡将士抚恤，鲲鹏军每人十两，城防营将士五两，另有流民自发助阵者五两，皆由仙府出资，并妥善安置其家属。他们的名字，将刻于城隍庙前石碑，永享香火。”
“主上仁德！”
钱文远心中感动，重重躬身：“属下定会办妥。”
这抚恤标准，在如今战乱年代，已是极其丰厚。
要知道，就算是在太平盛世里，普通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也未必能挣得几两银子，更何况是在如今这般混乱的年代。
而刻碑享香火，更是超越金钱的荣耀，以及切切实实的阴德。
有城隍在，这些阴德便不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足以让死者瞑目，生者心安。
“至于那些降兵……”楚渊焕的目光转向赵二牛和李钢铁：“你们二位，觉得当如何处置？”
赵二牛性子耿直，沉声道。
“禀主上，这些流寇多是走投无路被裹挟而来，也有部分是作恶多端的恶徒。依末将看，当分类处置。恶徒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其余则编入劳役，修筑城防，开垦荒地，若有表现良好者，可考虑收编。”
李钢铁犹豫了一下，也附和道。
“赵将军所言甚是。这些人终究是手沾鲜血，若尽数放归，恐成后患。但若全部斩杀，太过于残忍，只会激起更多流民反抗，徒增麻烦。”
楚渊焕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二位所言有理。钱师爷，你负责对降兵进行甄别。凡是手上沾染血债，或有重大恶行者，立即处决，以正视听。”
“其余者，登记造册，编入修缮营，负责修筑城墙、疏浚河道、开垦荒地等苦役。食宿由仙府统一安排，表现优异者，可减免劳役，甚至考虑给予田地。”
楚渊焕又看向赵二牛：“赵将军，修缮营的监督和治安，便交由你来负责，你性格刚直，行事果断，我相信你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言语间充满信任。
“务必确保不会有任何乱子。如有不服从管教，或试图作乱者，可先斩后奏！”
“末将领命！”
赵二牛抱拳道，眼中战意未消。
“李县尉，”楚渊焕转向李钢铁。
“你手下的县兵，日后便与鲲鹏军一同训练，由赵将军负责操练。我仙府会提供粮饷、兵器和基础功法，务必让你们脱胎换骨。日后，我秀岳县，将不再是任人欺辱之地！”
李钢铁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虽然是县尉，但在末年王朝，兵饷稀少，兵器老旧，士气低落，根本不堪一击，如今楚渊焕不仅收留了他，还允诺提供如此优厚的待遇，简直是再造之恩！
“属下，愿为主上肝脑涂地！”
李钢铁单膝跪地，诚恳表忠。
“好！”楚渊焕满意点头，“起来吧。”
随后，楚渊焕又对钱文远详细布置了后续的政务。
“钱师爷，安民告示尽快发布，务必让所有百姓都知晓仙府的各项政策。”
“第一，重申仙府暂代秀岳县治理之权，号召百姓安居乐业；第二，公布城隍职责，稳定民心，引导百姓向善；”
“第三，严惩不法，绝不允许趁火打劫、鱼肉百姓之事发生；第四，开仓放粮，救济贫苦，保障所有百姓都能有口吃的。”
“城中所有商铺，明日起可恢复营业，仙府将免除其一年赋税。”
钱文远闻言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属下遵命！”
次日，天刚蒙蒙亮，秀岳县城便被一道道庄严而洪亮的声音唤醒。
“听好了！秀岳县的百姓们，仙府之主楚大人有令！”
城墙上，街头巷尾，张贴着崭新的安民告示，鲲鹏军的将士们和城防营的士兵们一同上街，大声宣读着告示的内容。
告示上，清晰地阐明了李怀德弃城而逃的罪状。
以及仙府暂代秀岳县治理的合法性。
更重要的是，它详细说明了城隍司的建立，以及未来阴间六道轮回的规矩。
“……凡战死将士与无辜受难百姓，其英魂皆入城隍司，享香火供奉，来日可入轮回……”
“……凡作恶多端，为非作歹者，死后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告示一出，整个秀岳县城顿时沸腾起来。
百姓们围聚在告示牌前，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我的老天爷，城隍爷！那可是神仙啊！”
“是真的！昨晚城墙上那金光，你们没看到吗？简直是神迹！”
“这么说来，我家的二郎，他死得不冤，以后还能投胎转世？！”一个妇人捂着嘴哭了起来，但眼中却带着一丝释然。
人群中，张虎子也挤在最前面，他一字一句地读着告示。
读到他爹的英魂能入城隍司，享香火供奉，来日可入轮回之时。
原本因悲伤而麻木的心，竟再次跳动起来：爹虽然回不来了，但爹的魂魄还在阴司，只要阴德足够多，爹就可以托梦给他，他就能够再次见到爹！
爹不再是孤魂野鬼，不再是游荡于世间的冤魂！
张虎子紧紧握着拳头，他要努力活下去，努力给爹赚阴德！
然后让爹天天托梦给他，他就能天天跟爹见面！
与此同时，城中各处，仙府开仓放粮的消息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东城校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上万流民在仙府的有序组织下排着队，领取着热气腾腾的粥水，还有草席和粗布衣裳。
队伍的前方，几口大锅正冒着腾腾热气，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粥水，那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人们纷纷咽下口水。
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恐，但当一碗热粥下肚，一股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吃的……我们有救了！”
一名流民颤抖着声音说道，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城中一片欣欣向荣，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然而，在这热闹祥和的氛围里，楚渊焕却坐在书房中，累的都要崩溃了，他面前的书案上，竹简、文书、账册堆积如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墨香、竹片发霉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这便是战争与权柄交接后，最真实的气味。
混合着硝烟的余味、权力的纷争以及生命的消逝。
一个身着朴素官服的小吏，双手捧着一份厚厚的文书走进书房，恭敬地说道：“主上，这是城中各家商铺的存粮清册。”
楚渊焕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接过清册，简单地翻阅了一下。
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每一家商铺的存粮数量、种类以及存放地点。
每一个数字都关系着城中百姓的温饱问题。
还没等楚渊焕看完清册，另一个小吏又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名录：“主上，这是钱师爷整理的投降流寇初步甄别名录，刺头已经挑出来了。”
楚渊焕皱了皱眉头，接过名录，仔细地看了起来。
名录上详细地记录着每一个投降流寇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过往的劣迹。
那些被挑出来的刺头，更是被用红笔重重地标注了出来。
又一个小吏进来：“主上，东城墙有三处破损，需要即刻修补，这是王铁匠拟的用料单子。”
楚渊焕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用料单子。
“主上……”
门外，脚步声来来往往，一道道汇报声此起彼伏，没有半刻停歇。
楚渊焕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接手一座城，原来是这般光景。
他前世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处理过如此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的政务？
人口、粮食、治安、城防、抚恤、伤员……每一项，都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比在考场上写文章，可要难上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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