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润物无声的日常
夜色已深，弦月高悬，清冷的辉光洒在教皇殿连绵的穹顶之上，如同覆上一层薄霜。万籁俱寂，唯有巡逻卫士规律性的脚步声，偶尔打破这片宁静。
云清辞坐在小院石桌旁，面前摊开着一本药理笔记，目光却不时飘向院门的方向。平日这个时辰，老师早已处理完公务，来到小院与她一同用些简单的宵夜，或许还会让她按揉片刻舒缓精神。然而今日，院外始终静悄悄的。
她放下笔，微微蹙眉。傍晚时分老师过来用膳时，虽未多言，但她能感觉到那份内敛的气息下潜藏的一丝凝重，显然是遇到了颇为棘手的事务。看来，今夜的书房灯火，怕是要彻夜长明了。
思及此，她站起身，走向小厨房。既知老师仍在辛劳，她便无法安然入睡。或许，该准备些东西送去。
深夜加班，精神必然疲惫，脾胃也需小心呵护。她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取出少量她以灵力滋养、已然品质极佳的静心莲花瓣和月影草嫩芯，这两者性质清润，宁神效果显著且不引人困倦。又选了一小段药性温和、能益气补元的玉髓参。主食材则用了易于消化吸收的灵泉珍珠米。
她打算熬制一小锅 “月影清心粥” 。将珍珠米用灵泉水浸泡片刻，使其充分吸收水分，更易煮烂。随后以文火慢熬，待米粒将化未化之时，再加入用特殊手法切得极细的玉髓参丝，以及静心莲花瓣和月影草芯。整个过程，她以自身温和的木属性灵力小心调控，既激发药材功效，又确保粥品口感绵密滑润，带着淡淡的莲香与参味，清雅而不腻。
同时，她又快手快脚地制作了几块 “琥珀醒神糕” 。以灵麦粉混合少量研磨细腻的琥珀桃仁粉，加入微量提神醒脑、却不伤元气的清神草汁液，以蜂蜜调和，蒸制成小巧的糕点，口感松软，带着坚果的醇香与一丝清凉的余韵。
当粥香与糕点的甜香在小厨房内弥漫开来时，已是子夜时分。云清辞将粥品仔细盛入保温的玉盅，糕点码放好，提着食盒，踏着月色，再次走向那座她白日里刚离开不久的书房。
长廊幽深，守卫见到她深夜前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阻拦，依旧恭敬行礼。他们知道，这位小小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书房的门缝下，果然透出明亮的灯光。云清辞轻轻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比比东的声音，比平日的清冷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疲惫。
云清辞推门而入。书房内，比比东依旧坐在书案后，烛火与魂导灯将她的身影拉长，映在背后的书架上。案头的文件似乎比傍晚时又高了一叠，旁边放着的茶水早已冷却，未曾动过。她正执笔快速批阅着一份卷宗，眉心微蹙，听到云清辞进来的动静，才抬起头。
目光触及云清辞手中的食盒，以及她身上还未换下的、带着些许厨房烟火气的常服，比比东紫眸中的锐利缓和了些许，那微蹙的眉心也几不可查地松开了半分。
“老师，”云清辞走到案前，将食盒放下，声音放得轻柔，带着关切，“见您许久未歇息，便做了些易克化的夜宵。是月影清心粥和琥珀醒神糕，您用一些再忙吧？”
比比东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食盒上，没有立刻拒绝。长时间的精力集中和罗刹神力因疲惫而产生的隐隐躁动，确实让她感到有些不适。这适时送来的、显然花费了心思的餐点，如同沙漠中的甘泉。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算是默许。
云清辞心领神会，立刻打开食盒，取出温热的玉盅和糕点，轻轻摆放在她手边方便取用的位置，又顺手将那杯冷掉的茶水撤到一旁。
比比东拿起玉勺，舀起一勺粥。粥体温润，入口绵滑，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月影草和静心莲的清润之气伴随着米香缓缓渗入四肢百骸，仿佛能洗涤精神的疲惫。那丝因神力躁动带来的隐痛与烦躁，似乎也被这温和的力量稍稍抚平。她又尝了一块醒神糕，清甜的滋味与那缕清凉气息提神醒脑，却不刺激。
她进食的速度不快，但能看出，这简单的餐点确实带来了舒适感。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你还未睡？”用餐间隙，比比东抬眼看了看安静侍立在一旁的云清辞，随口问了一句。语气虽淡，却已不同于最初纯粹的上下级问询，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属于师长的关切。
“弟子下午小憩过，此刻还不困。”云清辞乖巧应答，目光落在比比东略显疲惫的侧脸上，轻声道，“老师也莫要太过劳神，这些公务，明日再处理也不迟。”
比比东闻言，动作微顿，瞥了她一眼，并未接话，只是又用了一勺粥，才淡淡道：“有些事情，耽搁不得。”
云清辞不再多言，她知道老师的责任与坚持。她能做的，便是在这深夜里，送上这一份微不足道却饱含心意的温暖。
待到比比东用完，放下玉勺，云清辞上前收拾。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比比东忽然开口：“今日的药圃，如何？” 她记得云清辞傍晚时提过，药圃里那株变异的“铁线藤”似乎有了新的变化。
云清辞一边收拾，一边自然地回答：“回老师，那铁线藤今日清晨时，叶片上的金纹似乎更清晰了些，弟子用灵眸观察，感觉其中的锐金之气活跃了不少，只是尚且微弱，不知后续会如何发展。”
“嗯，此类变异植株，需耐心观察，记录其能量变化周期。”比比东颔首，给出了身为师长和强者的指导意见。
“是，弟子记下了。”云清辞应道，将食盒盖好。
短暂的交流后，书房内重回寂静，却不再令人感到压抑。一种经由时间与日常相处积淀下来的默契与温情，在灯火下静静流淌。
“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比比东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文件上，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那份驱赶的意味却淡了许多。
“是，老师也请早些安歇。”云清辞恭敬行礼，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走在回廊上，夜风带着寒意，云清辞却觉得心头暖融融的。老师愿意在忙碌中接受她的心意，甚至与她有了几句关于药圃的日常交谈，这本身就已说明了许多。这份于细微处滋生的牵挂与陪伴，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试探与需求，如同夜空中虽不耀眼却恒久存在的星辰，无声地照亮着彼此生命中那片曾被孤独与冰冷占据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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