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点!再慢教导主任该巡到这儿了!”张顺顺拽着穆小恩的手腕往顶楼冲,校服下摆被风掀起,带起一串轻快的脚步声。穆小恩被拉得踉跄,帆布书包撞在楼梯栏杆上,“哐当”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急什么?”穆小恩喘着气拽住他,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汗,“不就躲个清净,犯得着跟逃命似的?”
张顺顺回头,虎牙咬着唇角笑,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你忘了初二那次?咱俩在这儿偷吃辣条,主任差三步就上来了,多亏我把辣条塞水箱后头。”他推开顶楼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夏末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热气扑进来,卷得两人额前的碎发乱飞。
穆小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铁皮水箱侧面还贴着张褪色的奥特曼贴画——那是他俩攒了一周零花钱买的,当年为了给“秘密基地”做标记,踩着垃圾桶才贴到水箱最隐蔽的角落。
“诺,给你的。”张顺顺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盒子,指尖捏着颗包装泛黄的橘子糖,“初二你落我抽屉里的,说这是小卖部最甜的口味,我一直没舍得吃。”他抬手把糖塞进穆小恩嘴里,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柔软的下唇,耳尖倏地红了。
橘子味的甜在舌尖炸开,穆小恩忽然想起初二运动会。他跑八百米时被人绊了一下,摔在滚烫的跑道上,膝盖擦破了皮,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张顺顺冲过来,蹲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说“含着就不疼了”。那天他含着糖,趴在张顺顺汗湿的后背上,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连膝盖的疼都忘了大半。
“你当年怎么不还给我?”穆小恩含着糖,说话含糊不清,伸手戳了戳张顺顺的胳膊。
“怕你给别人。”张顺顺低头,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发红的耳尖,“那天我看见你把草莓糖给了隔壁班李航,气得我把自己攒的橘子糖全塞你书包里了。”
穆小恩愣了愣,突然笑出声,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那天感冒,我给糖是让他润嗓子!”他伸手揉乱张顺顺的头发,“笨蛋,我只把橘子糖留给你,因为你说过你最喜欢橘子味。”
风突然静了,远处操场的哨声和蝉鸣都淡了下去。张顺顺突然上前一步,把穆小恩圈在水箱和自己之间,少年清瘦的肩膀抵着铁皮水箱,传来淡淡的凉意。“穆小恩,”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穆小恩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神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看见张顺顺的耳尖泛着红,手指紧张地攥着自己的校服衣角,像极了初二那年,对方鼓起勇气要帮自己补习数学时的模样。
“我……”张顺顺刚开口,楼梯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熟悉的争执声。
“张炯滨!你给我站住!”徐敏的声音带着气,“谁让你拿我数学卷子当草稿纸的?这是我要给老师交的作业!”
“急什么?”张炯滨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帮你算了最后一道大题,你该谢我才对。”
穆小恩和张顺顺对视一眼,赶紧躲到水箱后面。只见徐敏攥着卷边的数学卷子,追着张炯滨跑过来,校服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道浅疤——那是初二上学期,张炯滨被高年级学生堵在楼梯间,徐敏冲上去拉架时,被碎玻璃划的。
“你还敢嘴硬!”徐敏伸手去抢张炯滨手里的橡皮,却被他往后一躲,两人重重撞在水箱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张炯滨连忙扶着徐敏的胳膊,语气瞬间软下来:“哥,别生气,我错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小心翼翼地塞进徐敏嘴里,“你看,我特意给你留的,小卖部最后一颗。”
徐敏含着糖,突然愣住。她想起初二那年,自己生水痘在家,张炯滨翘了半天课,偷偷跑来看她,书包里就装着颗橘子糖,说“听说甜的能治病”。那天他被妈妈骂得直哭,却还笑着说“哥,你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让你给我补数学”。
“谁要吃你的糖。”徐敏别过脸,却没吐掉嘴里的糖,橘子味的甜漫开来,让她想起小时候。张炯滨总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她写作业时他就坐在旁边玩积木,她被老师表扬时他比谁都开心,她受委屈时他第一个冲上去吵架。
“哥,”张炯滨突然说,“我昨天看见你给李航讲题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是不是喜欢他?”
徐敏猛地抬头,耳尖瞬间发红:“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看他数学不好。”
“可你从来没给我讲过那么认真。”张炯滨的手指攥紧了,“初二那次我数学考了五十八分,你骂了我一节课,还说我笨得无可救药。”
徐敏看着他,突然想起那天。张炯滨把卷子揉成一团塞在书包最底层,她发现后,拉着他在教室里补了三个晚自习,最后他终于考了八十分,拿着卷子到处炫耀,说“我姐教的,厉害吧”。原来有些在意,早就藏在“哥哥”的严厉里,藏在无数次的拌嘴和默默的陪伴中。
“笨蛋,”徐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你不用我讲那么细,你比李航聪明多了。”她顿了顿,声音轻下来,“而且……我只给你带过橘子糖,别人都没有。”
张炯滨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落了星星:“真的?”
“真的。”徐敏笑了,伸手拍掉他肩上的梧桐叶,“快把我的数学卷子还我,不然我告诉老师你翘课。”
张炯滨连忙把卷子递过去,还不忘补充:“哥,下次我数学再考不好,你还骂我好不好?”
“看你表现。”徐敏转身往楼梯间走,却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等身后的人跟上来。
水箱后面,穆小恩靠在张顺顺肩上,忍不住笑:“你看他俩,明明心里都有对方,还嘴硬。”
张顺顺低头,在他发顶轻轻碰了碰:“就像我们?”他指着远处的操场,“初二运动会,你就是在那儿摔的,我背着你走了半公里,肩膀酸了好几天。”
穆小恩想起那天的场景,突然伸手搂住张顺顺的腰:“张顺顺,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张顺顺的耳尖瞬间红透,他攥着穆小恩的手,指尖微微发抖:“我想说……穆小恩,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每天给你带橘子糖,想陪你考高中,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风从顶楼吹过,带着梧桐叶的香。穆小恩看着张顺顺认真的眼神,突然想起初二那年,他躲在顶楼哭,张顺顺蹲在他身边说“以后我罩着你”。原来有些承诺,早就藏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藏在那颗没舍得吃的橘子糖里。
“我也是。”穆小恩轻声说,伸手回抱住张顺顺,“我也喜欢你,张顺顺。”
远处的哨声再次响起,操场上传来同学们的笑声。徐敏和张炯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张炯滨还在叽叽喳喳地问徐敏数学题,徐敏偶尔应一声,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严厉。
顶楼的风又吹起来,带着橘子糖的甜。穆小恩靠在张顺顺怀里,看着天上的云慢慢飘。他想起初二那年,张顺顺陪他在顶楼看夕阳,说“以后我们要一直做同桌”。现在他们虽然没做同桌,却成了彼此最想珍惜的人。
“张顺顺,”穆小恩轻声说,“以后每天都给我带橘子糖好不好?”
“好。”张顺顺收紧手臂,声音温柔得像风,“不仅带橘子糖,还要陪你考高中,考大学,一直陪你走下去。”
顶楼的铁门被风吹得轻轻晃,橘子糖的甜在空气里散开,藏着两个少年未说出口的心事,和一段刚刚开始的,关于青春与喜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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