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想,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周涛,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董卿,我敢。”
我和你,是冬日里的一场雨,断断续续数不清多少年,滴落在冬日的每一寸土壤里,向下渗透,漫长的潮湿将你我裹挟,等到春天,阳光普照大地之时,表面的温热与底层的寒冷无法共存,于是,我们和解,相拥,共眠。
后台,董卿穿着藏蓝色收腰礼服,右手握着话筒,左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低头来回踱步背词,专注而孤独。
左手无名指上,白金戒臂,红豆主石。
周涛一眼就望见了那枚红豆戒指。记得那年从上海寄来的包裹里,两枚红豆和一张明信片,潇洒的小字写着:此物最相思。
周涛胸前戴着一条同款的项链。
两人拥有许多情侣款首饰。最相爱的那一年,周涛收到的生日礼物中,如珍似宝取出这两颗饱满的红豆,托自己一位珠宝设计师朋友,自己亲自参与设计,制成了同款的项链和戒指。
一枚亲手为她戴上,一条挂在自己心前。
愿见红豆,朝夕相见。
只此一别,已是物是人非。
受邀主持母校的慈善晚会,明媚的聚光灯下,挺拔依旧的脊背,眼眸明亮,落落大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高跟鞋的脚上的青筋暴起,背影里独有的孤独感,更甚了。
周涛想起小女孩时候的她,在后台,坐在高板凳上,小声娇嗔地趴在她耳边,对着她撒娇:“周主任,我脚踝疼。”
周涛喜欢这样的董卿。她会露出一个宠溺的笑,蹲下身坐在矮板凳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别处,手掌悄悄抚上她的脚踝,轻轻揉着,董卿小狗似的露出满意的笑,在她抬头问自己,是这里疼吗的时候,嘟着嘴点点头。
“周涛,这里疼。”
“姐姐,我疼……”
董卿,我何尝不痛呢?
上海的冬天比北京雨水多,潮湿的空气,潮湿的心。少年们在舞台上挥洒着青春,她眼神空洞望着她们,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眼神落寞低头盯着脚尖。
她记得周涛说过,她不喜欢下雨,第一次陪董卿回上海,也是一个雨天,周主任撅着嘴不满地对董卿抱怨:“董卿,我不喜欢下雨,我新买的小白鞋都弄脏了,你得赔我。”
“赔你,都赔你,把我也赔给你。”
周涛留在了北京,干燥的四季蒸干她的思念,董卿回到了上海,潮湿的冬季冷冻了她的爱意。
爱意随风起,穿不透1214千米的距离。
周涛站在门框边,双手抱胸,远远望着董卿。
她看着台上的她,她是她亲手养大的玫瑰,一言一行像极了她。
董卿又摩挲起她的红豆戒指,想起与周涛并肩而立的那些年,心中的苦楚更深了。
“周老师,怎么不进去?”
等董卿抬起头往声音那边望去,周涛已匆匆而逃,什么也没有看到。
是啊,她怎么会来,她怎么会来见我。
她不会。
当董卿站在台上,看见台下第一排嘉宾席正中央坐着的周涛时,嗡鸣声惯满了耳朵,她听不清男主持说了什么,只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满眼都是一身黑色西装的周涛坐在台下,对着她笑。
董卿在一片欢呼声中错愕地抬头对上周涛笑着噙满了泪水的眼睛。
她的眼神在说,董卿,好久不见。
董卿将指甲掐进手心里,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退场时一个踉跄,男主持抓紧了她的胳膊:“董老师,雨天路滑,小心!”
嘉兴的那场雨,这么多年,还没有停。
周涛在台下条件反射站了起来,她下意识想去抓住董卿,却发现自己没有站在她的身边。
坐在旁边的校长拿起话筒笑着打趣:“周老师很热情嘛,来,跟学生们打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周涛,很高兴来到上海……”
“董老师,你冷吗?”男主持看着董卿颤抖的身体,关心地问。
“哦,不冷,谢谢。”
董卿永远是这样,标准的微笑、疏离的客气,仿佛谁也走不近她。
周涛曾形容董卿是仙人球,干燥的北京能滋养她。看起来生机勃勃,郁郁葱葱,对谁都客气礼貌,好似从来没有脾气,实则满身防御,身上的刺没几个人能拔掉。除非她愿意,否则没人能走近她。
除了周涛。她不是拔刺的人,她是种花的人。
再次上台的时候,董卿已经用自己专业的素养调整好了状态,眼神熟稔望向各处,却特意避开周涛的视线。
“周老师,这有个华师大的邀请函。”
“婉拒了吧。”
抬头瞥见董卿的名字:“去”。
“周老师,今晚原本有……”
“推了。”
“去,给我的小朋友撑腰。”周涛喃喃自语道。
最后一个环节,是没有提前告知的朗诵,董卿刚准备退场时,被突然上场的校长叫喊住了去路。
“董老师,下面的时间交给您和您的老搭档,《致橡树》,有请周涛!”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周涛的走路节奏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董卿的心。
“董卿,好久不见。”
周涛伸出了右手,董卿没有回应,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则是指甲掐进掌心里的疼痛,有液体浸出,她流血了。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掌声雷鸣,董卿忍不住转过头去,望着她的爱人。
周涛,这么多年,在台上,你终于愿意和我对视了。
最后一句,周涛再一次牵起了董卿的手,两人一同鞠躬,一对璧人。
周涛摸到了董卿掌心里黏糊的红色液体,身体瞬间僵硬。她转过头去看她,董卿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董卿以为自己会失态,会失去理智,会痛哭流涕,但都没有,周涛的手掌温热的触感,伴随而来的是太久未曾体验到的安全感,她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董卿,你何苦这样?
台上闲聊。
“周老师在上海的话剧《情书》,怎么样了?”
“是接了一整年……如果不能在上海演出,我觉得是有残缺的……我觉得是画了我心里的一个圆……”
董卿始终没有说话,周涛的第一场的《情书》,她戴着巨大的帽子,黑色的口罩和眼镜,坐在靠后的观众席位,硬是没有被一个人认出来。她不动声色看着台上朝思暮想的人,眼泪浸湿了口罩。
周涛,你好。
路佳佳,你好。
上海——北京。
上海——美国。
“董老师呢,有没有去看?”
“董老师今天很安静呢。”
董卿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太忙了没时间去呢,闲下来一定去捧场。”
周涛读出她眼神里的躲闪,她不愿意与她对视,这么多年,她终究是冷了下来,连同她的爱意一起,埋葬在上海的冬天。
她撒谎了,周涛知道。第一场演出时,她感受到了人群中她的气息,她知道她在。
董卿推开周涛在身后偷偷牵住的手,余光瞥见她脖子里的项链,略微愣神。
“两位老师,司机师傅说外面下大雨堵车了,得等一会才能走……”
“哦,不用了,我开车了。”董卿说。
“周老师您呢?”
“我和她顺路。”
“我们不顺路。”
“顺路。”
我和你,是冬日里的一场雨,断断续续数不清多少年,滴落在冬日的每一寸土壤里,向下渗透,漫长的潮湿将你我裹挟,等到春天,阳光普照大地之时,表面的温热与底层的寒冷无法共存,于是,我们和解,相拥,共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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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如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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