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劫后情长·雾隐迷踪
沈清蘅将谢昭然放倒在草庐竹榻时,他后颈的蛊纹已蔓延至耳后,如暗红蛛网般狰狞。小寻举着烛台的手微微发抖,烛光在沈清蘅颤抖的指尖跳跃——她剪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结痂的沙棘图腾,那是为压制裴昭体内蛊毒,留下的标记。
“把雪水递给我。”她声音平稳,指尖却在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顿了顿。谢昭然突然抓住她手腕,指腹擦过她掌心:“别再用小寻的血了...。”原来他都知道,男人的瞳孔因毒雾侵蚀泛着血丝,却在望向她时,闪过一丝痛楚。沈清蘅抽回手,将捣碎的冰魄草敷在伤口上:“那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死?”
草庐外,老管家带着甲士布下胡杨木阵,防止蛊虫再次渗透。小寻趴在榻边,突然说道:“我愿意救爹爹,我不怕疼!”沈清蘅闻言猛地转身,心疼的看着他,小寻从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别以为他小,其实他什么都懂,只见孩子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抽噎着,她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此刻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小寻,我是...”谢昭然艰涩开口,眼中泪光闪烁,粗粝的温柔手掌抹过孩子的脸,“不需要你再献血了,爹爹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你出生的时候也没陪你和蘅儿身边,已经很惭愧了。”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中竟混着细小的蛊卵。
沈清蘅一喜,指尖轻轻拨开那团黑血,果然看见数枚半透明的蛊卵蜷缩其中,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她忙取出随身的青瓷药瓶,用镊子将蛊卵一一夹入瓶中——这东西虽毒,却是破解噬心蛊的关键引子。小寻好奇地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瓶口:"娘亲,这虫子会发光呀!"
"别碰!"谢昭然想抬手阻拦,却因脱力只能虚晃一下。沈清蘅见状轻笑,将药瓶塞进枕头底下:"放心,已经用胡杨汁泡过了,毒雾散了大半。"她转身用温毛巾擦去他额角冷汗,指腹划过他眼角细纹时,心底突然泛起酸涩——不过三年光阴,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竟已生出这般憔悴。
小寻跪在榻边,像模像样地托起谢昭然的手,用棉签蘸着药水擦拭伤口。孩子的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每擦一下都要抬头看他脸色:"爹爹疼吗?小寻吹吹就不疼了。"说着便撅起小嘴,对着渗血的伤口轻轻吹气。谢昭然喉头滚动,喉间泛起咸涩——他从未想过,竟能拥有这般柔软的牵挂。
"小寻...今年几岁了?"他哑着嗓子开口,目光落在孩子发间晃动的银铃上。那是沈清蘅用陪嫁的银饰改的,铃铛里藏着半片胡杨木,刻着"昭"字。小寻掰着手指头数:"爹爹走的时候,娘亲肚子里有小寻,现在小寻已经能帮娘亲采药啦!"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却不小心碰翻了药碗。
沈清蘅笑着摇头,弯腰收拾碎片时,谢昭然忽然抓住她手腕。男人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药杵磨出的痕迹,比三年前厚了许多。"对不起..."他低声开口,喉结滚动,声音哽咽,额头抵着她手背轻轻颤动,"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沈清蘅知道,他只是心疼了。
小寻歪着脑袋看他们,忽然从怀里掏出两颗皱巴巴的蜜饯,塞进谢昭然手里:"爹爹吃甜的!娘亲说苦药配蜜饯,就不会难过了。"糖纸剥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孩子眼巴巴地盯着他咀嚼的动作,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动了动。谢昭然突然将另一颗蜜饯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小寻嘴里,一半喂给沈清蘅:"甜吗?"
沈清蘅含着蜜饯轻笑,甜味混着药香在舌尖散开。小寻突然指着谢昭然后颈的花纹:"爹爹的花纹像大树!小寻帮你画完好不好?"不等回答,便抓起沈清蘅的朱砂笔,在他皮肤上歪歪扭扭地补画沙棘枝叶。谢昭然任由孩子在自己身上涂画,目光却始终凝在沈清蘅脸上——她眼下乌青未褪,却笑得格外温柔。
夜风卷着胡杨树叶掠过草庐,烛火忽明忽暗。沈清蘅替谢昭然盖好被子,指尖触到他的脸,好久没这么看着他了,此刻格外不真实。她看了许久,久到眼睛开始酸涩,小寻不知何时趴在榻边睡着,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蜜饯。谢昭然忽然伸手将她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发顶呢喃:"早点休息吧,你也累了...别怕,我守着你们。"
沈清蘅鼻尖发酸,仰头吻了吻他唇角,窗外传来老管家巡夜的脚步声,她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哪怕前路遍布荆棘,只要此刻的温暖是真的,便已足够。
三日后,沈清蘅在《苗疆蛊志》残卷里发现关键线索——胡杨泪与冰魄草的混合汁液,若以蛊虫为引,可破。她握着泛黄的书页手发抖,抬头望向榻上的谢昭然,后者正被小寻缠着讲趣事,阳光透过草庐缝隙落在他发间,竟添了几分暖意。
“娘亲快看!爹爹教我编胡杨哨!”小寻举着草茎跑过来,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谢昭然靠在床头轻笑,指尖还沾着草汁,见她盯着书页出神,便伸手轻轻揉她发顶:“又琢磨什么呢?眼都要瞪成书页了。”
沈清蘅将残卷推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用你吐出的蛊虫做引子...就能彻底引出你体内的蛊卵。不再需要小寻的血...”话未说完,谢昭然已扣住她手腕,目光灼灼:“我一直相信你,可能我现在说有点马后炮,蘅儿,治不好也没关系的,这几年没在你身边,知道你会好好的,还有了小寻。一切已经很好了,我不求什么……”“什么不求,你得求,你要陪小寻长大,陪我到老。”沈清蘅打断他。
小寻歪头看着的两人,忽然从墙上摘下沈清蘅的药篓:“我知道哪里有最粗的胡杨树!上次和阿木阿伯采药时见过!”孩子拽着谢昭然的衣袖晃了晃,“爹爹陪我去找好不好?我们多摘些胡杨泪,娘亲就不用冒险了!”
谢昭然看着孩子眼底的星光,喉结滚动着说不出拒绝的话。沈清蘅见状叹气,从柜子里翻出羊皮护腕替他戴上:“只能在附近找,不许逞强。”她替他系紧护腕时,指尖划过他腕间旧疤——那是当年的刀伤,如今已淡成一道细线。
三人踩着晨露走进胡杨林时,小寻突然指着远处的古木惊呼:“就是那棵!树干上有好多‘眼睛’!”沈清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千年胡杨的虬结枝干上,布满形似眼球的树疤,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谢昭然握紧腰间佩剑,却在小寻蹦跳着跑向古树时,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护在她身后。
胡杨泪顺着树皮缓缓滴落,小寻用贝壳小心翼翼地接住,每接满一枚就举给谢昭然看:“爹爹你看,像不像星星?”男人笑着点头,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够了。”沈清蘅按住小寻的手,将贝壳里的胡杨泪倒进陶罐,“剩下的我来提炼,你们先回草庐休息。”她转身时,谢昭然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低声道:“蘅儿,若我撑不住...”
“不会有那一天。”沈清蘅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按在他自己心口,“你听,你的蛊虫在害怕呢。”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谢昭然感受到胸腔里细微的震颤,那是心脏在与她共鸣。小寻举着野花蹦过来,将最后一滴胡杨泪滴进陶罐:“爹爹娘亲不许吵架!等病好了,我们要去看大漠的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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