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朝他展露温和的笑,欣然接受这个美丽的提议。
“主人公按照寻常伦理,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他经历了无法用时间衡量的孤独。曾经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或许你可以给他起个名字。”
“尼希尔。”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他愣了一下,“奇怪的名字。”
我看着他紧紧注视我的眼睛,“大概是他终日待在海边,像是…”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忽闪,泛着润泽的灯光,我皱了皱眉目,“额…抱歉,想到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原因。”
“这没什么,为什么道歉?”他的目光柔和下来,身体放松地半靠椅背,“我们顺着来,他整日看着悠荡的海水荒度时间,或是像我刚才说的一样,被大海诱惑不分昼夜地沉睡。通常,他睡在一个不见光亮的洞穴里。”他的面色始终柔和,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那他如何看见大海。”我忍不住提出疑问。
“好问题,这对他不是难事,就算大海不在眼前,他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海水渐渐平息,波纹悠悠地晃荡,令人心情宁静,“只是有一天。算是平常的一天,平常的海水,平常的太阳。另一个男孩搬到他家隔壁,仅仅相隔几丛树木。我们叫他‘口风琴演奏者’”
他感叹一声,“演奏者到达之后,日子就不平常了。海水时常变幻。一开始尼希尔也会因为侵入者的到来而感到愤怒和无助,但大多数还是好奇,他并不想驱逐他们。”
“尼希尔卧伏在树木深处在无法轻易看到的地方偷偷观察。口风琴演奏者有短而柔顺的黑发,乌亮空灵的双眼,瘦削挺拔的身影。在夜里,他就会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浅绿色风琴。迎着风呜呜地吹奏。像是在海上音乐院独奏的孤独艺术者。在某个日落时分,演奏者发现了尼希尔,从未见过的人他竟然也不奇怪。”阿拉里克唇角一直微微勾起,像是享受这个故事。
“可惜语言仿佛是一道天堑。”他有些悲戚地蹙起眉,“口风琴演奏者和他说的话,他什么也不明白。但是不妨碍他们交流‘音乐是一种媒介’。口风琴的乐声伴着海水潮汐激荡岩石的声音,他们在海浪中依偎。尼希尔从音乐中得到口风琴演奏者的感情就如同在长颈窄瓶中汲取清水,艰难又渴望。”
“他在漫长的岁月中终于循迹到了真正的海的气息。口风琴演奏者不止一次向他展示那浅绿色的琴。上面印刻着独属于他们国家的字。尼希尔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口风琴演奏者就指向盘旋在蓝天上的青鸟。”
我的耳边响起了海水起起伏伏的声音,也如幻觉一般引出了一阵微弱悠扬的口风琴乐音。这令我有些犯困。但我还是努力支撑起身体,倾听阿拉里克的故事。
“直到猛烈的海水击溃了他们时常栖息玩闹的礁石,直至尾羽华丽青鸟不再抓住枝桠歌唱。口风琴演奏者将浅绿色的琴赠予了尼希尔,他的眼神指向了停靠的船,又看向了他。尼希尔知道他即将离开。他开始用各种幼稚方法挽留没有丝毫效用。直到风暴裹挟涛浪毫不留情地吞噬了他们的船只,只有他被吐到岸边,他对着尼希尔说…”
口风琴演奏者究竟说了什么,阿拉里克的声音消失了。大概是他的故事影响了我,我只能听见口风琴在纵情地演奏。
琴声悠长悲怆。虽然我没听过口风琴,但潜意识里,它不应该是活泼轻快的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漫长?让人伤心难过,像无情的海水源源不断汇聚,有人在其中不断的呓语,无法听清。
我想我是变成了尼希尔,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我拨弄着地面上的碎石子,他们泛着潮润,但水汽快要被日光蒸发。
口风琴演奏者朝我走来,离我约莫一米远处停住。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乌黑的头发柔顺清晰。他的面庞像是被海水浸泡过的白纸。上面的墨水印迹揉杂晕染得模糊不明,但有莫名的熟悉感,看越久这种熟悉感就越强烈。我对这位看不清脸的口风琴演奏者从内心而发出来无尽的恐惧,甚至感到手脚无力,连背脊渗出细汗。
他离我那么近,那么近,越来越近。一只浅绿色的刻有“精卫”二字口风琴递到我的眼前。方才的恐惧仿佛从未存在,现在迸溅出的是难以言说的悲伤,一颗皮薄饱满的橙子被碾烂,炸出了五彩缤纷的汁液。
我的手脚止不住的颤抖,身体像是和沙石大海融为一体,变冷,变得僵硬。我不敢接过口风琴。我清晰的意识到,这意味着眼神已不知飘向何处的演奏者即将离开。
我似乎已经预见了长久的无尽的孤寂和伫望。
“我可怜的伊特,又被大海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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