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计算数据时，陈栗粒对着面前的画面犯了难。
墨阳看出了一点端倪，走过来装作漫不经意的询问。
“怎么了，第一天来，肯定有不懂的地方，有话直接说，有问题都能解决。”
“不是教授，我是看到这个气运的结构，想到了热气运，既然热气运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们这个实验最终目的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说得好，你是第一个上来就怀疑我们实验目标的人。”范思文就着这话搞浑水。
“不是，我的意思是……”陈栗粒连忙解释。
“我懂你的意思，”墨阳拿着水杯站在陈栗粒身旁，“你是觉得有热气运的阻止，人类即使研究出了超越光速的存在，也依旧飞不出太阳系，是这样吧。”
“嗯，而且按照这个气运的直径达数十万光年来说，它比旅行者2号在飞出太阳系期间遭遇到的太阳系5万度的火墙要高出了足足60万倍。”
“不能这么比，科学的意义是什么，就是要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刚好，这是在我们所研究项目内出现的待解决问题中的一个，正是因为这一个一个待解决的问题，才让我们有了迄今为止人类能够走出蓝星的伟大进程，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飞船，可以飞出银河系，遨游太空的。”范思文头一次运用专业术语，在众人面前小孔雀开屏。
“呦，看不出啊，原来你还具有这么坚定的科学精神呢！”端着杯子的墨阳回过头来调侃他。
“作为国家绝密科学研究项目中的一员，不要太小瞧我。”范思文说着话的样子，看得出有些小骄小傲。
“具备感性的科学精神是好的，但也总要基于事情情况去看待。陈栗粒说得对，宇宙诞生至今138亿年。如果放在之前，开车去银河系，差不多需要宇宙大爆炸从诞生到现在发生271亿次那么久。如果是按照当前科技的水平来算，乘坐最快的载人飞行器，速度是9.8马赫，也需要差不多67亿年那么久。我们现在的实验研究，确实是在解决这方面的科学问题，当我们发明出了超越光速的机器，那67亿年对我们来说，就再不是一个攻克不了的难题，但是还有一个事实，就是穿越太阳系最后一道屏障，彗星遍布的奥尔特云，以及包裹岩石碎块的柯伊伯带等一些本地炮屏障，再加上热气运的高温屏障，人类想要飞出银河系，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少年带有批判性思维的发言，还是让墨阳有些刮目的。
“照你们的意思，我们的项目，即使拿到结果，对于科学研究的发展来看，也是无法落地创造价值的存在。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人类文明达到卡尔达三级文明，那上面所说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
“不光这些不再是问题，我们还可以去星系旅行了，还可以轻松拿到整个星系的能源，并且深入到黑洞内部去索取能量，我们能做的事有大把。”范思文在宋亦泽说完后精准补充。
墨阳看了范思文一眼，真真是拍马屁一把好手。
“但是，那是人类需要至少10万年之后，才能达到的。那个时候，我们可能已经灭绝了，或者是寻找到了另外一颗可以宜居的外星星球生存。难不成我们要向星际移民吗？在宇宙飞船，一个巨大的金属舱里面，生活上数百个世纪，没等我们到呢，人类已经在太空舱里面因为打架斗殴灭绝了。就算没有打架斗殴，一次轨迹的偏离，我们就可能永远也无法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况且现实是残酷的，在太空里面生活，人体的骨骼会每个月损失2%的矿物质密度，人类机体会变得异常脆弱，就算是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就需要面对放射病和各种退行性疾病的风险。而且，对于在这个时期产生的新生儿，他们的机体会存在重大缺陷，就算我们可以一代代繁衍，人类也未必能够活着飞出太阳系。”
墨阳看着眼前说着话的少女，她和她一样，懵懂，同时又对科学知识有着极度不可磨灭的深度信仰。
“而且即使我们有了新家园，我们还要重新接受和蓝星所不同的新行星的环境，重力，气压等等一系列因素，以及重建家园这一重任。等到新星体成为了一个宜居的家园，也说不定是什么世纪了呢！”
男孩子明显对于陈栗粒的观点极度认同。
“那我们就假设我们是在为了未来的人类添砖加瓦，飞出太阳系的任务就交给他们来进行，而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发明出了我们想象不到的更加伟大的科技，而那个时候银河系也可能已经发展成了我们想象不到的样子，总之一切都是未可知的事情，就比如说科学界定下的跃迁，如果跃迁行为可以顺利进行，那也就没有后面的一系列因素的考量了。总之我们当前，所要做的，就是要对这些未可知充满敬畏。”
墨阳的总结性发言，让大家没有再争论下去。
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有待考证的事实。
范思文突然开口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想不到吧，加入到我们的项目组，一切都会是你想不到的。”说着话的功夫，还不忘整理发型，“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幸运，加入了我们。”
“别给新人洗脑。”墨阳及时打断范思文的又一次开屏。
“加入即幸运，难道不是你说的？”
这次，墨阳没有反驳他。
范思文见状，更加得寸进尺，“而且，我跟你说……”
墨阳真的是拿这人一点办法没有。
临下班前。
“现在我们小团体的力量也算是逐步强大了，要不要起个团名？”
“太出风头不是什么好事，鸟悄在这里，能生存下去就好，别让其他人看不过。”
“谁说的，人伟人都说了，人多力量大，我们没在怕的。”
就四个人，还力量大？
“伟人还说啥了。”墨阳见这人打断不了施法，只能用邪修的方法上了。
“还说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建议以后安排排班，可以这样安排，保证工作进展突飞猛进的同时，工作起来还能事半功倍。”
墨阳听完没给他好眼色。
“陈栗粒，放心，在这儿以后有事跟哥说，哥罩你。”
这人明显有些越来越飘。
陈栗粒没回他，移向门口的步子有些略显勤快些。
“看吧，行动胜于言语。”年轻人也终于忍不住开始调侃他。
“你说什么，刚才这里风太大，听不清。”
才刚进寝室门，墨阳就第一时间发消息给宋亦泽。
墨阳还没等走到门口，就收到了年轻男孩子发给自己的质问信息。
“教授，实验室怎么又多一个人，你还觉得我们这儿不够乱么？”
“多一个人，多一点力量，项目进程可以更快推进。”
墨阳手速很快，没几分钟就回了他。
把衣服扔去一边，打开电脑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
整理好床铺，戴上耳机，一切准备就绪，拿起手机又最后看了一眼。
看到墨阳发过来的下一条消息。
“可是新人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她。”
明确的语气词，明确的态度。
很轻易就把自己的感情表露无疑。
墨阳不知道要如何回他。
手机丢去一旁，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半天，敲了删，删了敲，终于拗不过，又将一边的手机拿了过来。
看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墨阳在键盘上输入了下面这段话。
“如果说，我们深处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有一天海水终将淹没一切，到那时唯一不会让自己感到遗憾的，是把重要的人好好保护在手心，把重要的事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险，风浪多大都没在怕的好好完成。至于陈栗粒的事，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你细说，但是现在，我希望你可以把她视作一个重要的同事也好，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好，都向我保证，你会和我一样保护好她。”
事情发生的突然。
墨阳没想过会突然收到宋亦泽这么一条消息。
收到的当下，看着手机愣住了。
这里面的意思，意思是在说，她也和自己一样，卷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么。
年轻人不懂，但是年轻人接收到了来自上级重要的委托，他要完成它。
而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对话，墨阳早已想好了一切。
如果说他们已经是同一战线上的伙伴了，那么有些事，他们早晚要知道。
或早或晚，墨阳预感都不会藏得太久。
而至于未来，他没想过，也无法去想。
如果说这个世界，他们仨人注定会产生纠葛，那陈栗粒也最终难逃与之相纠缠的命运，无论这个世界的陈栗粒命运最终走向如何，他都做好了，要保护好她的准备。
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寝室里的范思文当然还沉浸在一整天和心中的女神相处下来的愉悦里，根本没心思关注墨阳打从进寝室门开始到现在的情绪变化。
发送完消息，丢下手机，看到范思文格外反常的状态，墨阳忍不住打扰他一下。
摘掉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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