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医院内。
消毒水气味充斥急救室每个角落，主刀医生从容的站病床一侧，手中动作接续不断，用工具剖开皮肉，将谢酒体内碎骨一块一块取出，为其复位与固定。
将近三小时的急救，医生额头细珠已颗颗冒出，在助手遍遍擦拭同时，还将谢酒身上坏掉的皮肤切去，换上临时备好的人造组织皮肤。
最后，ICU灯牌在四小时内熄灭。
抢救室门外，空寂回响廊内，无形中祈祷着幸事发生，银发男人与旁侧白色长椅融为一体，不觉五指相扣垂首冥思。
彼时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松了口气，就见陈川神情复杂，一不哭二不闹，只默默地问：“他怎么样了。”
在此之前没人缴费，谢酒应该采取的是保守治疗，即便日后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例如腰板再也提不起来、疤痕累累。
医生：“手术很成功，但因为患者头部有遭到重创，致成了严重的脑震荡，很难清醒过来，加上肋骨的恢复周期，后续还要观察俩个月左右。”
陈川点点头：“好，多谢医生。”
待医生走后，陈川才凑上门前，从小玻璃窗口处窥清病房里面情况。视线朦胧下，谢酒躺得很静，浑身被纱布裹挟，半只身子密不透风，好在五官尚且还辨得出。
陈川原想推门而入，但这手悬在半空，似是想到什么，咬咬牙就又收回去了，然后转身离开，不再滞留。
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将凶手送进去蹲局子。
a区的警察支所，就在这家医院附近，陈川刚到，就瞧见了蹲在厅内一角的嫌疑人，他们此刻双手抱耳，面部滑稽到狼狈至极。
“陈川同学。”许颂见陈川来，就迎了上来，手里还端着几份文件，应该是刚刚审讯过的口供笔录。
陈川：“你好，许警官。”
许颂递过一份文件：“本案走正常刑事流程，这是结案文件，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个名。”
“人都在这了？”陈川接过文件，又扫了眼那群乌合之众，皱皱眉头，“是不是还少了个人。”
许颂：“嗯，他们几人口供里，夏杰属于帮凶，罪责不重，没法对他上刑事处罚。”
陈川：“他人现在在哪？”
许颂：“家里人保释走了。”
真有意思，居然全身而退。
“行。”陈川签下名字，“就按正常流程，如果还需要我做什么，许警官尽管联系。”
夏杰，我们来日方长。
陈川心想。
许颂点点头：“好。”
他将文件取回，正打算将文件收录封存，似乎想到什么，关心一嘴：“对了，你那个同学现在情况怎么样，伤得可不轻。”
陈川迟疑一会，说：“谢许警官关心，他手术很成功，没什么生命危险。”
——就是很难醒过来。
许颂：“那就好。”
＊＊
周日晚间，星光隐隐显露，校道灯火映衬各处，虽昏暗不明，但也亮了一路。
同学走姿悠闲，有的还拖着行李箱，背了点土特产，笑脸盈盈的与人谈笑，大抵是刚从家里回来。
陈川被箱子的拖拽声尾随了一路，直至回到宿舍，碰上从南城回来的顾恬明。
他看着心情不佳，却还能忍住情绪问：“陈川，你见到酒哥没？我给他带了点土特产，就是一直联系不上他。还有你的那份，我已经放桌上了。”
“……”陈川薄唇微抿，又张了张口，“谢酒他，住院了。”
“什么？”顾恬明惊叫出声，手机险些掉地。
陈仕年闻声，开口：“好端端的，谢酒怎么会住院？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川：“怪我。”
“？”
在陈川一套行云流水的解释下，顾恬明俩人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为谢酒二人打抱不平。
“太可恶了。”顾恬明说，“没想到，这夏杰竟会是这种人。”
陈仕年：“勾结外校，对同学欲行不轨，最后致人重伤，还能近乎全身而退……”
一阵痛愤下，顾恬明才回过神：“我们能帮忙做点什么吗？”
“嗯，有。”陈川说，“麻烦你们跟导员说一声，谢酒可能要休学。”
虽然医生说，病情有待观察，但按目前情况来看，没个几月都醒不来。
顾恬明：“好。”
陈川：“我申请了江大同国外学府的一年交换名额，明日就走。”
这项决定虽是他临时决定的，但云教授在他高中时就提出了，因为种种原因都没答应，如今——却找理由躲着谢酒。
陈仕年：“这么快？”
陈川点点头：“嗯，所以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谢酒了。”
顾恬明：“那是一定。”
“……”不过片刻，陈川心存疑虑，想了想便问出声：“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顾恬明有点慌张，吞吞吐吐，乱说一通，却抵不过陈仕年一句：“嗯，实不相瞒，我是顾家养子，自幼便是恬明的童养夫。”
陈川：“？”
陈仕年继续说：“但顾家，是不会允许俩个alpha结亲，就把我俩叫回南城——”
顾恬明叫停他：“行了，别再说了。”
“明白了。”陈川习惯性摸佛珠，没摸到，顿了一下，“你们是相爱吗？”
语罢，俩人相视一眼，先是顾恬明耳根微微泛红，陈仕年后才做戏笑称：“相爱吗？不知道啊，我感觉我像舔狗。”
陈川：“真的？”
顾恬明一气之下，怒说：“哪有，谁敢说你是舔狗，你可是正宫！”
“……”陈川见陈仕年那副秒变的嘴脸，心里有点不舒服，倏忽间闪过谢酒的脸。
陈仕年笑道：“你可算是承认了。”
“南城那会，我不也承认了吗？”顾恬明羞得慌，想到昨日那会。要不是他维护陈仕年，估计这会，陈仕年就要被家里人送到国外去了。
突然，陈仕年话锋一转：“陈川，你不对劲。”
顾恬明突然凑上前：“对对对，你不是信佛吗？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陈川：“好奇。”
陈仕年：“借口。”
陈川：“问题合理。”
顾恬明：“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空气突然凝滞，大眼盯小眼，盯到陈川浑身不适，心虚的撇过头：“我戒色，不叛教。”
陈仕年：“爱能抵万难。”
顾恬明凑近陈川，闻了一下，调侃道：“嗯，这酒味还很大。”
陈川咽了咽喉，紧张得走到后阳台，只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澡，改天再聊。”
明年一定。
当天晚上，陈川收行李那会，发现了在现场上，那是警察捡到交给他的手机，款式很旧，屏幕已经摔坏破碎，开不了机。
他沉默片刻，就一块收进了行李箱，想着找个时间再去修，说不定能从里面得到什么消息。
一夜漫长，陈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给苏清泽发了信息：
［陈川：我明天要去国外。］
不到五秒，那边就回了信息：
［苏清泽：什么？你要做什么。］
［川：当交换生。］
［川：寻野城就麻烦你了。］
［泽：放心去吧，活爹。］
［泽：对了，有没有见到谢酒。］
［川：在住院。］
［泽：你打进去的？］
［川：不是，但我可以送你进去。］
［泽：那倒不用了。］
陈川指尖迟疑不决，最后还是摁下几字，发了出去：［陈川：代我照顾好他。］
信息一发，陈川就退出，删后台，秒按关机不语，不再看苏清泽回信。
想着闭眼思索事情，不觉间就到了第二日清晨，陈川趁俩人没醒，提着行李就走，自此一别再见，已是俩年后。
而谢酒，却在陈川走后的半年内清醒过来，因为申请了休学，便暂时没回江大。
不过，他在寻野城全职半年，已收获不少工钱，足以承担后续的学费和伙食费。
不过，还有份乐事。
谢酒在寻野城担任吉他手一事，已在学校论坛上风靡良久，也因为身高和颜值比较出挑，被人推选为新晋校草。至于为什么是新晋，这跟出国的那位，密切相关。
不日，谢酒在寻野城喝闷酒。
一个小时下来，谢酒灌进了将近十瓶基酒，脸不红心不跳的又开了瓶白兰地。而靡乱的远处，是暗恋他，且蠢蠢欲动的信徒，时刻上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
苏清泽捧了个空杯，就走到谢酒对面坐下，随手倒了点酒，就问：“你考不考虑当歌手？我最近想整点娱乐项目。”
这家伙在音乐上的天赋，简直一骑绝尘，比魔鬼还恐怖。眼看合同即将到期，谢酒不再来寻野城打工，苏清泽就肉疼得很。
“没兴趣。”谢酒直接拒绝。
苏清泽又问：“你这是准备复学了？”
谢酒“嗯”了声，顾恬明他们准备升大二，原先班级变化不少，不过并不影响。
“酒哥！”
清脆嗓音缓缓入耳，谢酒才偏头去瞧，陈仕年就领着顾恬明走上跟前，然后在一侧的沙发上落座。
“好久不见，苏少。”顾恬明给陈仕年倒了杯酒，后又给自己倒一杯，“你俩有没有听说，交换生延迟回国一年的事？”
苏清泽：“此话怎讲。”
顾恬明先抿了一口酒，尝尝味道：“据说其中一位交换生，在人工智能领域里取得了重大突破，那边不肯放人，愣是要推迟一年。”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能不能猜到这位交换生是谁。”
“陈川。”谢酒脱口而出。
苏清泽点点头：“我也觉得。”
顾恬明举起酒杯：“答对了，真心为陈川感到高兴，来，碰一个！”
酒杯碰撞，清脆悦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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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N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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