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芮雪的名字谐音“瑞雪”,因为他是在冬天第一场雪里出生的,正好借“瑞雪兆丰年”的寓意,“芮”字又有生机勃勃之意。
只可惜,无论戏外戏内,姬芮雪似乎都没能享受到名字里所蕴含的福气。
自姬芮雪在付鼎葬礼上淋雨后一周,他不用再卧病在床,开始着手和傅鸣讨论遗产一事。
姬芮雪作为付鼎的配偶,是理所应当的第一顺序继承人。然而他们的婚姻存续时间太短,又是带有目的的家族联姻,所以需要和作为第二顺序继承人、还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傅鸣一起分配遗产。
——别问两兄弟的爸和各自的妈去了哪里,问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爸得病早死,妈离婚去追求全新的幸福人生了。
名叫萧世祺的演员扮演姬芮雪请来的律师,将于午餐时间和叔嫂二人在一家高档餐厅边吃饭边商讨遗产有关事宜。
在等待萧律师到来的间隙,姬芮雪又看起了剧本。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仓促地演戏。
依照他的习惯,剧本必须要通读十遍再背上三遍,然后和编剧、导演以及对手戏演员一起探讨研读,哪会像现在这样边演边看剧本、背台词,甚至不清楚后续会如何发展。
见萧世祺和自己没有感情纠葛,姬芮雪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担心此人是否会像付鼎一样不管不顾地抢戏。
他试探性地询问傅鸣:“萧世祺这人怎么样?”
“他是名顶级律师,因受过付鼎的照拂,便来帮……”傅鸣棒读起剧本上的人物设定。
姬芮雪抽走他手中的本子:“我问的不是剧中人设。”
“哦哦……萧哥他,和他搭戏很危险,”傅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角抽了抽,“雪哥,你见过他就明白了。”
确实,姬芮雪还未看到他的人影就领悟到了:萧世祺半天没拧开包间的门,就在傅鸣起身准备去帮忙时,门把手掉了下来。
“抱歉,姬先生,傅先生,路上塞车,我来迟了。”萧世祺看了眼被自己弄坏的门,把门把手一脚踢到餐桌下面掩盖罪证。
“没关系的萧先生,请坐,”姬芮雪扬起标准的笑容,礼貌地伸出右手,“请恕我行动不便,不能站起身迎接你。我们这不是一场严肃的庭审,放轻松点,边吃边聊吧。”
萧世祺同姬芮雪、傅鸣依次握了手后,拉开椅子落座。餐桌上摆的菜和餐具上都写满了台词提示,导致看起来无比诡异。
姬芮雪看自动转盘转了一圈也下不去筷子,一是真觉得倒胃口,二是害怕把菜吃掉后傅鸣忘词没提词可看。
傅鸣很积极主动地给姬芮雪舀了碗乌鸡甲鱼汤,还吹了几下后才递到姬芮雪手边:“嫂子,这个汤对身体好,特别滋补,你多喝一点。”
“谢谢小鸣。”姬芮雪淡笑道,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喔,还不赖,是正儿八经的真汤。
萧世祺对眼前这相亲相爱的一幕很满意,赞叹道:“二位看起来关系很好,我也就没什么顾忌,可以放心地和你们讨论遗产继承的问题了。
付鼎先生名下的房产、车产和存款等已经由有关部门整理出来了,相信您二位都有过目,对其中的内容已有一定的了解。”
傅鸣闻言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大半的卤鸭腿,迷茫地说:“我没看过,这在哪里看啊?”
姬芮雪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接下萧律师的话:“是的。按照法律规定,在我丈夫没有留遗嘱的情况下,我可以继承他全部的遗产。但问题是小鸣现在年纪还小,我不放心他。”
姬芮雪虽是个病秧子,但不是大傻子。傅鸣赖在家里不走是何居心,他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装出一副“长嫂如母”的亲切模样,把谈判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傅先生虽经济没有独立,但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最多只能分到百分之五的财产。”萧律师和他打配合,为下文做铺垫。
萧世祺用公筷夹取一颗红烧狮子头,怎么夹都夹不上来。他在尝试三次均失败后,改为把筷子往肉丸里扎。结果他戳得太用力,直接打翻了餐盘,汤汁溅得到处都是,还弄脏了他的白衬衫袖子。
姬芮雪不动声色地把抽纸盒推过去,说出自己的台词:“百分之五?这也太少了。小鸣,你的想法是?”
傅鸣喉结滚动了两下,眯起眼睛盯转到对面的甲鱼壳上的台词。因为距离太远,字又比较小,看不太清楚,他索性张口乱编:“……提到百分之二十吧。”
空气一瞬间沉默了。姬芮雪扶额,反问他道:“你确定,是提到百分之二十?”
这蠢小子简直了,不仅忘性大,眼神也不太好,脑子更是不灵光。
“那,百分之五十,也可以吗?”傅鸣贪得无厌地提高了份额,面上居然还带着困惑的表情。
其实这样演似乎也没错,不如说这才是正常人争夺遗产的故事发展。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萧世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停地给傅鸣递眼神,眼皮都快抽搐了,努力把剧情拉回正轨:“……傅先生,您确定要放弃遗产继承权吗?”
傅鸣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总算对上了电波:“对、对!我放弃,只要哥哥房子的居住权。我无家可归,不想放假后没去处。”
姬芮雪见他眼神真挚纯洁又楚楚可怜,再次腹诽此子的演技是真有两把刷子的,进入情绪非常快。就是脑子缺根筋,可惜啊。
不过,像他这样老天赏饭吃的天才,自然也是少数,可遇不可求。
“小鸣,你不用这样的。不管怎样,家里的大门都永远为你敞开。”姬芮雪假模假样地劝阻,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傅鸣摆摆手,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嫂子,你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哥的财产本就该全是你的。而且,你身体不太好,也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我在军校再读一段时间,就会有补贴了,嫂子不用担心我。”
他确实有自己的退路,这笔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与其拿到哥哥的遗产,不如分文不取在哥哥的遗孀那博得好感实在。
姬芮雪拉住他的手,语气和神色都无比慈爱:“好孩子,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有别的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也会尽力而为,把我当你的第二个亲哥就行。”
“嫂子……”傅鸣感动地望向姬芮雪,回握住那只骨感白皙的手,细细摩挲。
呵呵,两个装货,奇葩剧本。
萧世祺见两人达成了共识,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让他们签署。他起身的时候恰好踩到了进门时自己扔到餐桌底下的门把手,脚底一滑,朝桌子栽去。
而自动圆桌正好把他之前打翻的红烧狮子头转到了他面前,红艳艳的汤汁继给萧世祺洗袖子后又给他洗了把脸。
顶着满脸的汁水,萧世祺睁不开眼,两只手胡乱地扑腾,慌乱之中扫落了桌上的其他碗碟。
姬芮雪反应很快,立刻松开轮椅固定锁往后滑紧急避险;傅鸣还没回过神来,被甲鱼糊了一脸。
萧世祺总算摸到了抽纸盒,扯了一把纸巾擦干净脸,捡起磕断了一根眼镜腿的金丝眼镜重新戴上,从砂锅粥里捞出湿哒哒的文件,递给姬芮雪:“姬先生,请您签字。”
姬芮雪慢慢挪回餐桌,无助地看着那份纸质材料,为难地转向傅鸣:“小鸣,你先签吧。”
傅鸣的脸都被甲鱼砸出了红印子,看上去没比萧世祺好到哪去。他拎起甲鱼壳,看了看壳内部写的内容:“剧本上写了,这里应该你先签,雪……嫂子。”
姬芮雪嘴角抽搐,认命地捞起泡软了的文件,翘起兰花指拿笔在上面象征性地画了两下。
所以明明都是高科技背景了,为什么还要签纸质版文件啊!姬芮雪在内心无声地呐喊。
签完了字,姬芮雪报复性地悄悄伸长手臂,把满手黏糊糊的羹汤抹在萧世祺西装外套的衣摆。结果因为距离有些远,他不小心把挂在椅背上的衣服给薅到了地上。
姬芮雪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理了下头发,假装刚刚的恶作剧与他毫无关系。
“付长官的事,我深感遗憾,还望二位节哀顺变。二位都是善良的人,一定会平安顺遂地生活,”萧世祺没发现外套掉了,起身看了眼腕表,“我下午还有一场官司要打,就先告辞了。感谢款待。”
说完他反手摸向椅背,却没摸到外套。他疑惑地在原地绕了绕,踩到了自己的衣服——以及压在衣服下面的门把手。
很好,萧世祺的脚又滑了,再次扑向餐桌。这一次比上一次还严重,他整个人都砸到了桌子上。
“轰——”,桌子轰然倒塌,萧世祺和盘子碗筷一起落地。
傅鸣很喜欢吃卤鸡爪,见姬芮雪和萧世祺都不怎么动筷子,就把那一整盘端来了自己面前偷吃。他刚拿起最后一只鸡爪,桌子就塌了。
“……?”傅鸣举着鸡爪,惊疑地看看萧世祺,又看看姬芮雪。
姬芮雪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融入了这个总是出岔子的剧组,很平静地对还躺在一片狼藉里、摔懵了的萧世祺挥了挥手:“萧律师,慢走,请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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