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来的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直接上门吃白饭的罢了,脸还能当饭吃啊。”有人悄悄的嘀咕。
“也是,北边来的还能有啥,这衣裳说不准还是柳家置办的,还真是阔气。”
“就是就是,瞧着模样还这么小,之前不是说要招个秀才吗?怎么的,这是实在招不到就要花钱养一个出来?”
周围嘀咕的八卦声越来越大,柳家毕竟是当地大户,当着柳夏的面,那些人会稍微收敛点儿,话题中心始终围着陆景说。
陆景什么没经历过?再难听的话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这大多数都是实话,他面色如常,假装没听见。
只是陆景担心,自己是没什么感觉,夏哥儿那里......
天色太暗,陆景看不大清柳夏的表情,只能在袖子的遮掩下轻轻捏捏柳夏的小指已示安抚。
柳夏这些年也没少听这些闲话,前两年还经常被人家的闲话弄哭过。柳大山教他了几招,那些人才少当着他面风言风语,此后柳夏就常在外面跑,不怎么跟村里人打交道。
之前陆景没出现的时候,他心里也急,担心自己找不到相公。但他又不愿将就,那些自荐上门的眼神都不怎么干净,他一个都不喜欢。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小夫君了,身世还那么可怜。前两天陆景可怜巴巴的说自己常被欺负,夏哥这么厉害以后能护一两分自己就好了如何如何。
陆景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柳夏却当了真,始终铭记于心。
那些闲言碎语本来就令人心烦,陆景这一摸,柳夏自然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这关他们什么事?
柳夏少见的炸了。
“我们这附近也没海没湖的,有些人住哪里的就管这么宽?”柳夏反拉住陆景的手,轻轻拍了拍,冷脸嘲讽道。
“真是奇怪,怎么有人干天没事的盯人家家里吃什么穿什么,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吗?那还不赶紧回去刨刨自家阴沟,说不准就刨出来了。”
柳夏开了那么大一个集市,附近的人没少因此获利,只是他年纪小,脾气温柔近人好说话,也不常跟村里人打交道,有些人就不怎么把他当回事。
他罕见的发火说挖苦人的话,牛车附近瞬间鸦雀无声。
柳夏懒得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拉着陆景上了最边上的一辆空牛车,从荷包里摸出差不多值五十文钱的碎银递给车主,说道:“吴叔,我们今儿要去县城,去的急,回来带的东西也多,这车怕是坐不了其他人了。”
吴林有是里正家大儿子李天元的老丈人,柳家平时出门要坐牛车的话,多半就租他家的。
“成,赶时间那咱就不等了。”吴林有接过碎银,长鞭一挥打出空响,嗓子一亮:“让让哎!出发嘞!”
坐好后,柳夏赶紧去捧陆景的脸,看他是不是还伤心。
陆景哪里伤心过,脸上的笑憋不下去一丝,拉着柳夏的手根本不想放,两个人挤成小小的一团,披着还没落下去的星光,随着慢悠悠的牛车,赶往三河县衙门。
陆景和柳夏走的早,留的时间宽裕,在县衙门口等时,还有机会吃个肉包。
申时初,正式开堂,三声梆子一声锣鼓响后不久,就有衙役来领他们进去。
陆景和柳夏来到大堂东侧,这里早早备好了两个蒲团。
那赵和勤颇为狼狈,在大堂西侧跪拜石处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柳夏见了蒲团,没什么犹豫,直接跪下说出准备好的说辞,要状告赵和勤欺隐主财,请县令做主。
陆景有过一丝犹豫,他已经是秀才之身,有见县令不跪的特权,倒不是说他傲气,只是他在想说出自己秀才身份能不能多加点砝码。
转念一想夏哥儿的砝码已经足够,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的,而且自己秀才牙牌还没去审过。陆景也就不多纠结,跟着柳夏下跪磕头。
磕完了头,整个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端坐于暖阁的县令一页一页的在翻状纸证据,陆景摸着空打量这三河县县衙。
三班衙役,一班持水火棍站在大堂两侧,一班立在暖阁两侧,一班驻在大堂门口,这是常见的配置,不常见的是这些衙役个个精壮无比。
大胤世家林立,朝廷都穷的时不时打瓦卖,根本没那么多钱给县衙下面的差役发禄米,只管的了上了簿子的县令、县丞、教谕等少数人的俸禄,其他的都得看当地县令自己的本事。
这么多壮衙役,光每天的吃饭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再看居于大堂暖台,距地三尺多高,上悬明镜高悬匾,后挂海水朝日图,那曾经大名鼎鼎的陨火流星坐在案后,正在......额,正在品茶。
陆景昨天从柳夏口里得知,陨火流星姓萧名砚修,学问高有才华长的还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五年前刚到三河县的时候,就把县城里适龄的女子哥儿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五年后当初芳心乱窜的人们孩子都跑满地了,这三河县县令却还一直单着。
柳夏说到这里时,还神秘兮兮的跟陆景分享自己听到的八卦:听说是这位大人在京城里有相好的,只是人家不能跟他一起来三河,缘分虽断情未断,好一对可怜鸳鸯。
陆景:......
约摸过了一炷香,台上人终于有动静了。
“赵和勤,平岗集市东家柳夏告你今年五月以来,伪造账簿,欺隐主财十八两又三钱,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赵和勤俯首认罪。
“按大胤律令,判赵和勤欺隐主财之罪,杖二十,归还赃款十八两三钱,赵和勤,你可领罪?”
“草民领罪。”赵和勤浑身发抖,现在只想赶紧领完二十大杖回家,这县衙他是一天都不敢多待了。
萧砚修随手从公案桌上抽了一根红签丢在地上,挺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就下了堂。
陆景:这跟自己想象的寒门子弟苦读十年、高中后被贬谪、怀才不遇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一样!夫子,你为他卖醉郁郁好像有点错付了!
陆景心里锣鼓翻天唱什么大戏柳夏可不知道,县令走后整个大厅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儿杨绍捧着个包袱过来了。
杨绍把包袱递给柳夏,说道:“只是从赵和勤临时住的地方查出来的赃款,现在物归原主了。”说罢手扶腰刀去监督行刑去了。
陆景惊讶,居然还真的能要回来一部分钱。
柳夏开心死了,抱着包袱高兴的跺脚,赵和勤平日里就待他不尊重,这会儿要打赵和勤板子,他拉着陆景就要去看热闹。
陆景心思还在外面飞没回来,囫囵就点头答应说好呀好呀。
打板子是直接在县衙外的那条街当众执行的,为得是以示警戒。
陆景看到衙役把赵和勤按到长板凳上要挎他裤子时才猛然警觉,连忙捂住柳夏眼睛。
柳夏没反应过来,什么都还没看见,就听到棍棒破空声,随即赵和勤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柳夏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打板子是这样的,也不敢再看了,只把自己往陆景怀里缩。
又打了几板子,柳夏实在受不了,一个劲儿的说走吧走吧。
陆景说好好好,揽着他拐着弯儿又进了衙门,今天正好来县城,老丈人交代把户籍落了,顺带把自己秀才凭证跟衙门核对了才放心。
衙门里有熟人就是好办事,陆景稍微问了两句,就有人愿意卖好带他们去主簿厅。
三河县主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先生,不算高,有点瘦,唇上挂着两小片燕尾须,面相看起来精明和气。
陆景将自己的秀才凭证等交上去,对他说明来意。
“小子姓陆名景,沧州人士,今年二月有幸过了院试,白榜第二十四名,这是小子的身份凭证,请大人过目。”
“沧州受灾,小子不得已南走,一路上机缘巧合来到三河县平岗镇,和小山村柳家生缘,想要入户柳家,在此定居,特来改换户籍。”
陆景说完,柳夏赶紧把准备好的呈文和邻里担保书交上去,这是柳大山这几天在外面跑下来的,大胤改换户籍除了要提交写明变更缘由的申请呈文外,还需要五户同村邻里和当地里正做保。
除此之外,柳夏又从刚得到的新鲜热乎的包裹里摸出三两银子递过去。
主簿听到陆景今年二月过了院试时,面上露出讶异,这人面向看着还小,居然就考上秀才了,又想起自己上司曾经交代过的事,沉吟了一会,对陆景说:“沧州太远,我们这儿没遇见过这样的案例,我得先给大人汇报才是,你们且先在此稍作等待。”
与此同时,三河县令府花园凉台中,萧砚修正在大快朵颐,他昨天伏案熬夜,今天早上起来晚了饭都没吃,快速审完就来后花园找老师吃早饭。
“这么样?你见到了?”对面的老先生六七十岁左右,打着羽扇,头发花白文质彬彬,正是青云书院院长,萧砚修的老师,一代大儒何先明。
“见到了,不过一个半大小孩,做什么都不方便,还能怎么样?”萧砚修将一个肉包拆开,无所谓道。
何先明见他这幅样子就要拿扇子去敲他的头:“不是你手底下缺人,为师闲的发慌了要到处留意人才。那小孩虽然年纪小,但过目不忘为人机警,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人家呢!”
萧砚修不乐意了,老师怎么还为个小孩骂起自己来了,撇嘴道:“您就是瞧上了个好苗子,又想收徒了吧?收就收呗,徒儿还能拦着吗?”
师徒斗嘴间,三河县丞来报。
“沧州来的?”这是萧砚修。
“十四岁的秀才!”这是何先明。
“还要入赘柳家?!”这是师徒二人异口同声。
何先明沉默了,萧砚修到是哈哈大笑:“真有乐子。”
何先明见不得自己徒儿太猖狂的样子,凉凉说道:“有什么好乐的,人家就算是入赘,那也是十四五岁就成了亲有夫郎,不像有些人胆大包天,连天上的太阳都敢觊觎,做这么多年的白日梦。”
萧砚修笑不出来了,转头对着空气说:“查。”
不知从何处飘来声音:“诺。”
萧砚修翻着陆景递上来的文书,对县丞招手:“沧州都没了,还沧州的秀才,哈!才二十四名,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事,也不嫌丢人,不如重新考一遍吧。”
何先明:“?”
萧砚修皮笑肉不笑的安抚何先明,显然刚刚被扎透了的心一时半会儿养不回来:“老师,沧州的增广生哪里比得上我三河的廪膳生呢?”
何先明抚须,觉得徒儿说的也有理。
小陆很多年以后知道自己要二考秀才的来龙去脉,直接破大防要提剑去宫中撕烂某人的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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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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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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